意識到猴子是死在自己人手裏的那一刻,林南音沒由來的感到一股憤怒與痛苦。


    她痛恨那些自詡正義之士的無情,隻因為對方行錯一步,在手裏未沾染一絲鮮血之前就先一步給人定下死罪。


    沒有人想入魔,如果不是走投無路。


    猴子的頭顱落地好一會兒後,十三師妹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青安師兄?”她的語氣先是愣怔,繼而大夢初醒般尖叫出聲,“青安師兄!”


    猴子姓裴,名青安,在師門行八。


    十三師妹匆忙扶住猴子即將倒下的身體,但猴子身上止不住的血卻迅速將她雙手染透。


    “為什麽?”她不敢看猴子的傷口,隻能顫著聲音看向前方的人群,“為什麽要殺他?”


    前方人群很快走出個人,那人眉頭微皺,大義凜然道:“他已經是一半成魔,不殺難道要留著他禍害宗門?”


    “他隻是肉身如此,但理智還在!”十三師妹竭力壓抑怒氣據理力爭道,“他不僅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修士,還庇護了我們。既然沒有做出惡行,神智尚且清醒,那他就算不得魔!”


    “可笑,”那人眉宇間閃過戾氣,“這次我們有多少同門死在地魔手中?等他成魔說不定一切就都晚了!”


    “但他現在還不是!”十三師妹終於崩潰,她朝那人恨道,“就算宗門懲罰弟子那也要拿出確切證據,他沒有濫殺無辜你憑什麽對他痛下殺手!”


    被人當這麽多同門的麵質問,那出手的弟子仍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一個地魔而已。死都已經死了,你若想替他報仇,我隨時奉陪。”


    說完那弟子冷哼一聲,直接禦劍而去。


    人群中其他人神色各有複雜,但終究還是那句‘死都已經死了’,他們就算覺得這位同門出手過於武斷,此刻也沒必要為了一個死人得罪一個活人。


    “唉。”那些長生宗弟子一個個飛走,恨極的十三師妹有心想追上去,卻被晏溪用槍擋在了她的麵前,強行將她攔了下來。


    “晏師兄,”十三師妹扭頭,“誰都能阻止我給青安師兄報仇,但你和師嫂不行。你們能活著都是因為青安師兄,你們欠他的。”


    對於十三的指責,晏溪神色不變,“你若現在去把事情鬧大,青安他可能就真要死了。”


    十三師妹聞言眼睛當即瞪大,“什麽意思?”


    一直被某種說不出的情緒突然纏繞的林南音此時也看向了晏溪。


    有救嗎?


    在周圍所有修士都離開後,她們就見晏溪將地上猴子的頭顱往斷口處一放,奇異的是那些斷痕之處竟然迅速愈合。而隨著傷痕的愈合,原本還能瞧見是人形的猴子逐漸化為透明之色。


    在他徹底化為透明之後,他動了。


    有溫度才是人,沒有溫度就會化為地魔。


    原本的猴子還介於人與地魔之間,沒想到被同門這一劍斬殺,反而讓他徹底化為地魔。


    地魔


    的弱點不在頭和四肢,而是心髒。


    所以身為人的猴子死了,徹底化魔的猴子隨之誕生。


    剛成地魔的猴子還比較虛弱,但他一活就立即對周圍三個昔日的同伴亮出了爪牙,哪怕是十三師妹在旁邊一直喊他的名字想讓他留下剩餘的神智都不行。


    最後還是晏溪吩咐十三師妹,讓她將縛靈繩拿了出來將猴子綁死,這才避免了他對他們下手。


    “這不是長久之計。”晏溪道,“他已經徹底失去神智,且他的修為已經築基。縛靈繩隻能困住他一時,困不了他一世。”


    “所以呢,我們要再殺他一次嗎?”十三師妹道。


    “十三,”察覺到十三的尖銳,林南音像是猜到什麽一樣看向晏溪,“晏溪不是多此一舉的人。如果猴子的下場仍舊逃不了一個死,那他就不會攔下你讓他蘇醒。”


    十三師妹還是不太明白。


    最後還是晏溪道:“傳聞中有一種靈草叫生魂草,能讓人魂魄再生。猴子他現在是失去了意識,若能找到這生魂草,或許還有讓他清醒的可能。”


    這話讓十三師妹精神一震,原本充血的眼睛裏終於多了一絲神采,而林南音莫名多了一絲期待。


    “生魂草長在哪裏?”十三師妹迫不及待問。


    “難說。”晏溪道,“宗門消息來源更廣,我覺著我們分頭去找比較好。你迴宗門打探消息,讓猴子跟著我們留在這裏。”


    不等十三開口,晏溪又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放心,但我們已經別無選擇。如果你真相救他,就按照我說的去做。”


    可能是晏溪靠譜的形象令人太過深刻,十三師妹最終同意了他的建議。


    隻要有一點希望她都願意想盡辦法去嚐試。


    這是她欠猴子的。


    三人將這事商量好,十三師妹沒有立即動身。她留下來陪著猴子說了整整一夜的話,雖然麵目猙獰的猴子隻想一口吃了她。


    次日,十三師妹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天際,林南音終於忍不住問晏溪:“你真不知道那生魂草在哪有?”


    她很在意這個。


    她希望猴子能變得正常。


    “不知道。”晏溪道。


    “那你是是從哪知道這個的?”


    “我編的。”


    編……


    意識到所謂生魂草或許並不存在後,林南音好像明白晏溪為什麽要編這些了。


    如果不給十三一點希望,十三估計會當場和那個動手的人打起來。修仙界一旦結仇,那就是不死不休。


    在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嚴重之前,晏溪讓十三迴到宗門,有宗門師長庇佑,十三至少比在這安全。


    而且,有‘生魂草’那樣一個希望吊著,十三有了目標,應該不會再不管不顧。至少,她會好好活著。


    “原來並沒有生魂草。”林南音難掩失望。


    晏溪察覺到她語氣奇怪,他仍舊實話實說,“是。我會一直將


    他帶在身邊,若我靈根修複,我會帶他離開此處看有沒有能讓他恢複神智的辦法。若我靈根恢複無望,我會在徹底掌控不了他之前先殺了他。十三已經迴了宗門,你也離開吧。”


    離開?


    她怎麽可能能心安理得選在這個時候離開。


    “你一個普通人,還是個瞎子,你一個人留下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不止你欠猴子的,我也欠他的。”落葉林的兩個月,沒有猴子,她還真不一定能活到現在,“我沒有靈根,修煉資質也不高,估計活也活不了太久。我留下來,若能讓他活得更長一點,那也算是還了他這份人情。”


    晏溪知道她的性格,她不走,他估計也說不動,於是當天兩人便往獵魔戰場深處出發,開始尋找新的地魔心髒。


    獵魔戰場的屍體很多,有地魔的,也有修士的。


    修士的屍體大多都被焚燒,他們隨身的儲物袋和法衣靈器通通消失不見,輪不到林南音兩人撿漏。而地魔的屍體,因為此地極寒,一些地魔的心髒都還保存著,至於地魔的血液等可以當作靈材用的東西則都被人取走,往往十具地魔屍體林南音才會搜集上一兩滴地魔血液。


    這些地魔血液她一取到就會小心翼翼地搜集進儲物袋。


    晏溪看不見,可他能嗅到血腥味。


    他知道她在做什麽,卻從未阻止。


    獵魔戰場地魔屍體太多,林南音看著晏溪一個一個的吃,有時候很擔心他下一刻是不是就會變成第二個地魔,因此每次給他護法結束,她都會出些簡單的問題考考晏溪,看他有沒有變異。


    說來也奇怪,將近六十枚地魔心髒晏溪吞完,他竟然半點不受影響,神智始終清醒。林南音去摸他,每次都是正常人的體溫。


    “你還真是心智堅定。”一開始林南音還擔心他會走火入魔什麽的,結果這一路下來,他始終半點異樣都沒。她原本還有點提起的心也就漸漸放迴了肚子裏,“你現在不能修煉,壽命應該和普通人差不多。要一直不能修煉的話,你會不會越來越老?”


    “不會,我服用過駐顏丹。”


    “駐顏丹啊,那丹藥據說老貴了,我就沒錢買。”林南音很遺憾,“你不會變老,但我會。希望你能早點恢複,至少讓你看看我年輕的時候長啥樣。”


    晏溪微微側目,許久才點頭,“嗯。”


    獵魔戰場寒氣逼人,可能是因為大戰剛過,地魔退去地下,他們還算比較安全。偶爾他們碰到地魔,晏溪也能敏銳地察覺到,帶著林南音提前避開。


    日複一日,在晏溪吞下第一百枚心髒的那天,林南音再次遇到一位熟人。


    那個巷子口擺攤的老太太。


    老太太這會兒人在獵魔戰場擺攤,她閉眼靠著一株火紅色的樹,方圓百裏一個人都沒,一看就是為他們而來。


    在看到老太太的那一刻,林南音心情有些許複雜。


    她命運的改變就是從碰到老太太開始,她也說不上如今是否變得更好亦或者變得更壞,不過再遇到總不是什麽太壞的事。


    老太太察覺到他們的到來,睜開剩下的那隻眼睛看向了兩人身後的地魔,道:“他已成魔,為何不殺了他?”


    “他手中未沾無辜之血,或許在他犯下大錯之前我們能救他呢。”林南音道。


    老太太頓時了然,“原來你是為了此事而來。”


    林南音不解,“什麽。”


    老太太卻又道:“我知道哪裏有靈物能救你想救的人,不過那地方你應該永遠也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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