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音煉製的四階防禦陣法布置在了饅頭堡內,因為空間有限,饅頭堡不能全部被籠罩進去,迴頭估計還有部分會被死亡之風吹化。


    如果沒有饅頭堡這個殼子,裏麵的普通人必然會凍死在冰原內。


    此刻林南音的內心十分複雜,之前煉製陣法時她必須心無旁騖,所以沒有時間想太多,而現在她看著饅頭堡裏灰頭土臉的堡民,心中忍不住在想,倘若她沒插手冰原的事,這些人是不是至少還能性命無憂。


    林南音有些後悔,也有些愧疚,更多的是一種對自己所作所為的茫然。


    壽元無盡,歲月太長,她不願自己變成一個麻木的人,所以見不平還是想伸出援助之手,能幫一個是一個。


    但現在,似乎她的插手反而還將人們推入了更深的深淵。


    什麽是對,什麽又是錯?


    看似對,實際是更大的錯;看似錯,在某種程度上又是對。


    世間所有的事就是這樣變化莫測,這讓她非常迷茫。


    難道一定要什麽都不去做、什麽都不去碰?可人在走動時,總是會帶起一陣風的。


    “東方姑娘。”突然有人叫了林南音一聲,她一看,是羊湯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比她之前見到時要憔悴很多,臉也瘦了一圈,顴骨都凸了出來,如今五十歲的她看上去比從前更加蒼老。


    見到老板娘,林南音突然問她:“你恨不恨我們這些修士?”恨不恨導致這一切的她?


    老板娘估計沒想到她會這樣問,愣了下,奇怪道:“為什麽要怪你們?”


    “如果不是我們的到來,或許就不會遇到出不去冰原的事,而你們還和從前那樣好好地活著。窮是窮了點,但至少不擔驚受怕。”


    老板娘不解,“那都是如果。”過了會兒她似乎思考了下,“就算再重新選擇,我還是希望你們會進冰原。跪在地上向人討食的感覺並不太好,至少過去二十年我活得像個人樣,那些修士會叫我老板娘,會誇我們店裏的羊湯做得好,會打賞我們漂亮的玉石。人終將死亡,至少我死的時候是個人。”


    說完她拉著林南音的手拍了拍,“所以不要自責。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至少我今天過得不錯。”


    手中已經長出皺紋的手溫度比年輕人要低,不夠熾熱,卻很能安撫人心。


    林南音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暖,周身的迷茫逐漸散去。


    是的,沒有人會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人隻能顧眼前一時,所以從來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任何事,隻要插了手那就會沾染因果,這無關對錯,因為對和錯也隻是個人的想法。


    隨手救下一個人,他的後代也有可能會出壞種;殺了一個壞人,他本也可能會誕下一個品格優秀的好人。時間的局限性讓人們隻能看到眼前的事,所以她也隻顧眼前就好。


    好就是好,惡就是惡,出手時就出手,隻要她能擔起這份因果。


    心頭迷霧撥開,林南音心頭陰霾盡散。


    她反手握住老板娘的手,同她道:“多謝,我沒事了。你剛才找我所為何事?”


    老板娘看她原本蹙著的眉頭已經鬆開,當即笑道:“我是來讓你跟我們一起睡,我已經給你鋪好鋪蓋了。”


    現在的饅頭堡裏一共千人,但地方卻隻有原先的分之一,所以空間十分緊張,再加上一些修士不滿凡人占那麽多地方,於是在石通天的調和下,饅頭堡以最中間的客棧和羊湯店作為分界線,客棧那邊全都是修士,羊湯店這邊全住著普通人。


    和以前一間房一家人不同,現在一間房寬敞點的十多個人擠著,逼仄點的也有四五個人。


    老板娘給林南音放的鋪蓋在她原本的臥室裏,原先熟悉的人幾乎都在。


    林南音謝過老板娘之後,找到了石通天讓他準備搜集冰珠的事。


    防禦大陣一啟動就要消耗靈氣,這消耗的靈氣自然要所有修士平攤。


    在這點上,躲進饅頭堡的修士都沒拒絕,暫時一人一天兩枚冰珠的量他們暫時也負擔的起。


    “我們交是應該的,但是那些凡人呢?”有修士道,“他們不會不用交吧。”


    陣法的運轉需要的靈力,他們可以承擔,但不願意所有都由他們承擔。


    “整個饅頭堡都是他們的,我們住了人家的地兒,就用這個抵。”石通天道。


    但他這個迴答顯然不能讓其他修士滿意。


    現在大家全擠在一塊,修煉都不方便,他們還是想要更寬敞的地方。


    見修士們都不吭聲,石通天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就聽林南音已經道:“他們的冰珠到時候會有人出。”


    她儲物袋裏除卻當初她自己買的一部分冰珠之外,還有不少遠河六大家族的人為自己贖身時交來的冰珠以及之前羅崖柏上交了二十年的冰珠。


    這些冰珠她以前給過石通天一部分擴建饅頭堡,但大多數還在她手裏收著。取之於人還於人,她本想等饅頭堡堡民後代裏出現有靈根的後代時,將之兌換成修煉資源還給他們,現在正好提前用了。


    林南音的打算無人知道,在她說出那話之後,突然有人走到了交冰珠的桌子前。


    是羅崖柏。


    他往桌子上丟了一大堆冰珠,裏麵少說有百十枚,“他們的冰珠我出。”


    他的舉動讓林南音眉毛不由動了動。


    石通天見狀,也掏出一把冰珠來,“那還有我。”


    石通天一動,明月聖地的一些弟子也站了出來,紛紛將冰珠放到了桌子上。


    不是所有的弟子都願意幫忙,但剩下的在糾結過後,仍舊一狠心,加入了幫忙的隊伍,“我也一起。”


    他們一人一點,枚五枚的,很快就放了滿桌。


    這迴剛才問話的修士一時無言,隻好丟下一句‘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希望你以後別後悔’就灰溜溜擠進了人群。


    而普通人這邊看著羅崖柏他們的眼神卻都充滿感激。


    冰珠的事一了,他們一邊道謝著一邊詢問他們餓不餓,有沒有需要幫忙縫補的衣裳。


    眼見小輩們手腳無措地被人群包圍,林南音心情又好了不少,她傳音入耳讓石通天將這些冰珠額外存放,自己則去了外麵。


    饅頭堡一直在動是因為它和地麵的草原粘連在一起,要去哪太被動,所以她打算斬斷饅頭堡和草地的聯係,換而言之,就是將饅頭堡連根拔起。


    冰原堅固,普通法器甚至都無法挖開冰原,但她有火精劍。


    冰火正好相克,火精劍一出,冰原很快就出現了縫隙,接著林南音操控著劍往饅頭堡地下一鏟,整個饅頭堡連帶著地麵丈深的地基全部被拔出。


    她這動靜吸引了不少修士出來,而林南音卻是提著饅頭堡往地上一放,想了想,又將火精劍甩入了土堡中。


    火精劍隻需要注入一點靈力,就會散發出溫度,先讓它給大家充當個暖爐用著吧。


    石通天見饅頭堡被拔出,不由道:“這樣做估計也沒用。”


    他已經觀察過了,周圍全是一模一樣的冰原,他就算想往冰原的邊緣靠都不知道冰原在哪個方位,他們要往哪邊走。


    他現在已經把冰原當作大海來看,饅頭堡差不多就是海麵上被浪推著走的船。船將會飄去哪他不知道,就算此刻挪了個位置,誰知道新的位置會不會就是颶風的中心。


    在他們說著話的功夫,遠方熟悉的白色瀑布又來了。


    這次白色瀑布距離他們很遠,也就是說,饅頭堡很可能就處於死亡之風的中央。


    “快進堡!”其實都不需要招唿,所有外麵的修士早已經飛身進了土堡。


    死亡之風到來時,四階防禦陣法自動啟動,而被放在陣眼處的冰珠也在迅速地消耗著。


    一次死亡之風會消耗多少冰珠呢?


    外麵死亡之風在他們耳邊咆哮,融化的冰珠成了他們的救命稻草。所有人都在內心祈禱著少消耗一點少消耗一點,可一百枚冰珠都化完了,外麵的風還是沒有停下。


    一直到八百枚冰珠用完,風才剛剛止住。


    可風止住沒多久,人們本想抓住這個機會去搜集冰珠,結果剛出門,又一茬死亡之風刮了過來。


    這次風停留的時間更長,冰珠的消耗數量已經不止八百枚。


    有些人臉色開始變得難看。


    再這樣下去,他們遲早要完。


    也是在這時,他們突然感到不對,腳下的饅頭堡好像在移動,因為他們看到饅頭堡距離遠處的雪帶越來越近。


    這麽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們,雪帶是死亡之風的邊緣,隻要他們離開這地方,那應該就能停止冰珠的消耗。


    “是誰在堡下?”


    在堡下托著饅頭堡往風帶外走的人自然就是林南音,她原先就能在死亡之風中停留一刻鍾,可現在冰原位置變幻,外麵的風又更強了一些,她在肉身受不住時就飛迴了饅頭堡內。


    看到她的傷,其他人都沉默著沒說話,石通天則嘴裏含了塊靈石也去了下麵,但沒幾息,他就渾身帶地跑了迴來。


    “我也去試試。”明月聖地的弟子一個個去嚐試著,很快全都狼狽地迴到了地麵。


    見他們都受了傷,客棧對麵的修士人群裏有人目光閃爍。


    在有人企圖往羊湯店這邊靠近時,突然一道劍鞘飛至他的臉側劃過,那人一愣,卻見是一背著女兒的中年人拎著劍站到了兩店的中間,“誰讓我活不了,我一定會讓誰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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