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道宗煉製築基丹,陳晚池也趕了迴來護法。畢竟雖然她已經結晶,但整個南靈洲還是老樣子,一築基丹難求。道宮這邊一次出這麽多築基丹,萬一被有心人惦記呢。


    築基丹煉製完畢之後就沒她這個外人什麽事了,陳晚池很容易就在山下找到了正準備迴家的林南音。


    “我之前寄給你的東西你收到了吧。”陳晚池問她道。她過去四十年遊走在三洲,有時候手裏的東西會讓渡清野送到東落城。


    渡清野上次修為散盡後,她讓他重修正統功法,如今他已經再次築基成功。黑風寨上下現在全是他在打理。


    身為陳晚池的心腹,渡清野早就察覺到了黑風寨和人族的貓膩,但他知道不該打聽的少打聽,至今都還當作什麽都不知道。


    他邪修照殺,不對付的妖修照砍,隻是不再對無辜凡人動手,問就是姥姥現在不要人族的鮮血了,該輪到他要了。


    陳晚池之前托他送的東西大多都是三階丹藥所需要的藥材,事關結晶丹這種能引起爭奪的她這次則自己帶了來。


    “這麽多年我目前也隻找到了三份半,剩下的我會再試試。”陳晚池道,“你現在什麽修為?大圓滿應該有吧。”


    說來也是奇怪,她好歹也是結晶修士了,但她不知道為何還是感知不到林南音的修為。


    “還沒呢。”過去四十年,她從築基七層到八層花了九年時間門,再突破到九層花了十五年,而今到大圓滿估計還得再來個十年。


    她已經查過了,普通築基修士正常修煉就是這速度,最後進入大圓滿那個關卡更是卡倒一大片。


    要不怎麽說修仙難呢,在南靈洲築基修士已經算是資質最好的那一批,就算是這樣,他們從築基開始到大圓滿就要花費近百年的時間門,之後突破大境界又要被卡住喉嚨。


    為了突破,他們不得不走出南靈洲去尋求更好的機緣。


    “不過三份半夠了。”林南音對陳晚池道,“世間門事大多太圓滿反而不圓滿,剩下的我自己去籌備就行。這次築基丹藥分發下去,道宮應該會成為南靈洲最大的宗門,你也安心去外麵見見世麵吧。若舍不得我,可以選在築基靈藥成熟的時候迴來看看,我那個時候應該都在。”


    築基靈藥百年成熟一次,若這次成熟的時候趕不迴來,那可以下個百年再來。


    約定好時間門碰頭,那就總有再見的日子。


    去外麵見識過後,陳晚池也逐漸發覺結晶修士的五百年時間門也並不漫長,若是百年一見的話,那她先去外麵看看,百年後再將剩下的藥材給林南音帶來那也不是不行。


    “行。我現在在外麵的名頭還是黑山老妖,你若結晶成功循著我留下的痕跡應該就能找到我。”陳晚池道,“另外,有些事你也別太難過。雖然飛升這種事距離我們非常遙遠,但我聽說飛升便是成仙,你我一旦成仙,未必不能同故人再見。”


    聽著陳晚池越說越心虛的話,林南音卻是笑了。


    晚池說得對,於大多數人而言,故人逝去便是永別,但對她來說,隻要她還活著,那的確還有再見的可能。


    永別成為暫別,分離好像也沒那麽難受了。


    她輕輕抱了抱好友,“那你一定要好好修煉。”


    陳晚池以為她是覺得自己飛升的希望比她大,因此道:“我會的,你也別放棄。這個世界很大,肯定還會有像白玉果那樣改善資質的靈藥,等我將來在外麵站穩了腳跟我就帶你過去,外麵靈氣比這充足,屆時你突破肯定也會容易很多。”


    知道好友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林南音沒有解釋,而是點頭:“行,以後我就靠你罩著了。”


    “嗯。”


    “對了,以後你若是路過一個叫綏雲山的地方,記得祭奠一下。”


    “好。”


    陳晚池在道宮住了七天,等明麵上的丹藥全部被輕曉舟論功行賞賞賜出去後,她便離開了。


    她走前悄悄去看了眼常病裏,走後常病離似有察覺,但最終他隻能對著空無一物的虛空輕歎了口氣,然後起身開始收拾東西。


    當他將這些年的所鑽研出的東西全都收拾好讓人交給雲閑後,他便躺在床上盍然而逝。


    常病離終究沒有如林南音所期待的那樣為普通凡修找到築基的辦法,沒辦法築基的雲閑也日益蒼老。


    林南音將當初從魔雲儲物袋裏得到的一些天材地寶都給了雲閑服用,但效果並不大,她還將結晶丹的一枚主藥煉化給雲閑吞服,雲閑還是無法築基。


    在雲閑一百四十歲那年,她卸下了道宮外門門主的位置,邀請林南音一起去周圍看看。


    她們兩人就和當年刀疤青陪同女兒那樣,駕著一輛馬車從東落城出發,一路觀風賞雪看花,先是到了西林城祭拜了一番文在途,接著又去了那邊看了看海,一直到把南靈洲差不多逛了個遍,她們才又迴到了道宮。


    迴到道宮後,雲閑被陸忘塵帶著去陸家西林城以西的地方養老。


    “陸忘塵找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給我養老,有他照顧我你還擔心什麽。”雲閑坐上馬車的時候比林南音還灑脫,“我走了,以後你要路過綏雲山就去那看看吧。”


    綏雲山處在南靈洲和炎洲的交界處,後來黑風寨的活動範圍在囊括綏雲山後,林南音本想遵守承諾去綏雲山,過去後卻見那裏整座山都被翻了過來蓋住了山上的屍骨。


    林南音不知道是雲閑曾經拜托的那個人做的,但她讓人在那裏建了一座公祭祭壇。


    陳晚池結晶之後,雲閑也曾去過一迴,林南音陪她在那坐了很久。


    現在聽雲閑又提到綏雲山,林南音不由鼻尖微酸。


    雲閑,你也要去綏雲山了嗎?


    目送好友乘車離去,林南音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不知不覺,天欲晚雪,林南音低頭看著手背逐漸融化的冰雪,不由用靈力一催,原本融化的雪水再次變迴雪花的模樣。


    我們會再見的吧?


    我們會再見的。


    傳聞中飛升成仙的人超越時間門與空間門的束縛,將來我會迴家,也一定能和你們再見。


    將手背上那朵雪花放到唇邊一吹,看著那片雪花融入千千萬萬朵飄雪中縱情飛舞,林南音迴到了家。


    從這之後,林南音的家門常年緊閉,而院中棗樹葉枯葉落,不知為何也沒再開過花。


    再後來,葡萄藤樹可能是太老了,院內充裕的靈氣也沒能拯救它,在一個大風大雪的季節過去後,它沒再長出新芽。


    藤下的石桌倒是還一直留著,隻是沒了葡萄架的遮掩,繼承父母這間門屋子的薛大郎將石桌挪到了棗樹下。


    他現在也已經成家立業,和妻子住在農莊那邊,他可能運氣不錯,在子嗣上不算艱難,共育有四子二女,其中一子一女都被測出靈根。


    在母親也去世後,他也就搬到了從前父母所住的屋子,像他的父親一樣守著這個院子,再順便給孫子帶帶孩子。


    隻可惜,笑笑小時候還能年年吃到紅棗和葡萄,他的曾孫輩就沒那麽走運,最多隻能啃啃棗樹皮。


    有時候他迴想起自己小時候父母從野外給他和妹妹帶來的食物,他忍不住也想給曾孫搜尋,但下麵的那些小家夥似乎很嫌棄,覺得又酸又澀,隻吃了一迴便不肯再接受他的投喂。


    “現在到底和以前是不同了。”孩子不吃,他自己坐在門前台階上吃的津津有味。


    突然院子裏正蹴鞠的兩個孩子一腳把球往東邊那間門屋子踹去,薛大郎手指一動,球直接飛了迴來。


    他知道家裏幾個小的對東邊那間門屋子十分好奇,多次想溜進去看看,但那地方不是隨便能進的,每次他都看的很死。


    見球又迴來了,院子裏三個孩子不由撇撇嘴。


    然後在一個薛大郎外出的下午,他們三個狗狗祟祟摸迴了老宅。


    他們本來還想看能不能翻窗戶進去,卻意外地發現東邊屋子的大門竟然沒有上鎖,他們甚至沒用多大力氣就推開了大門,看到了正屋內的擺設。


    很奇異的,裏麵很幹淨,半絲灰塵都沒。正廳中間門放著一塊標滿了點的輿圖,他們看了會看不太懂,便悄悄朝著左邊房間門走去。


    躡手躡腳推開左手邊的房門,他們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張書桌,桌上放著筆墨紙硯還有朱砂,而書桌過去則是一個很大的書架,可惜書架上麵就一兩本書。


    再探頭看裏麵床上,床上空無一人,但被子疊的很整齊。


    “這屋子裏怎麽這麽空?”大人們不讓他們進來,他們還以為裏麵有什麽好東西呢,結果就書桌、書架和床,連個藏東西的地方都沒。


    “走吧走吧,我們出去吧,被太爺爺知道我們的屁股得遭殃。”


    三小隻悄摸進去了,又悄摸出來,他們正要把門帶上,卻見門自己慢慢合上了。


    “……”寂靜過後,三小隻嗷嗷叫著朝著外麵衝去。


    打這之後,他們再不敢靠近這東屋半步,一直到後來他們的兒孫出生,他們也和曾經的太爺爺一樣叮囑他們不準靠近那屋半步。


    而他們的孫子也和當初的他們一樣,大人越不讓做的事越偏要做。


    於是時隔五十年,東屋的大門再次被一群孩子推開。


    這群孩子也和他們爺爺一樣好奇地打量屋內的擺設,然後輕輕推開了左邊的房門。


    不同於他們爺爺當初的什麽都沒看到,這次他們一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年輕的姐姐正坐在書桌前寫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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