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三人雖然被盧嫗封印了法力,但混元真氣與眾不同,石生修為也已經很是不弱,被困住不久,便開始默默地將禁錮磨碎,再用眾生環查看周圍情況。


    那眾生環本是道家南宗三祖毗陵禪師的故物,曾經用它觀眾生之疾苦,紅塵之變化,等他入了道門之有,又用玉清仙法祭煉了一遍,妙用更勝從前。後來落在聖姑手中,亦多仰仗此寶,觀測仇敵動向,亦反複祭煉多次。


    嶽清拿到手之後,算出石生拿他日後有大用,與石生自身的性命,以及五台派的幾場劫數俱都有關,於是再以混元真氣祭煉,傳給石生之後,又特別讓他用元陽真氣,貼身攜帶,經年溫養,使得這寶貝開始逐漸通靈,妙用非凡。


    這次石生拿出此寶,觀測幻波池五宮禁製,如同掌上觀紋,分毫畢現,除了最緊要的幾處,如聖姑寢宮,以及北宮禁止樞紐視線模糊之外,其他地方俱都清清楚楚,甚至連盧嫗跟上官紅說話,以及後來小輪迴世界裏麵的清淨,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盧嫗自持道法,沒把這三個小輩放在眼裏,更兼一心算計丌南公,貪嗔熾盛,難免失卻定慧,竟然沒能察覺。她將上官紅送入小輪迴世界之中,告訴她,等丌南公放出落神坊,自己就仗著吸星神簪配合聖姑留下來的玉碑,將落神坊收去,再交給上官紅遞還迴去,說上幾句諷刺的話語,到時候讓丌南公自己不好意思再把寶貝拿迴去,白送給上官紅。


    眼看著就要成功之際,忽然發覺軒轅法王竟然不見了,頓時吃驚不已,她的天視地聽之法跟枯竹老人相同,周圍數千裏方圓之內,葉落花飛,蟲嘶蛇鳴,俱都瞞不過她的眼睛,方才明明已經鎖定軒轅法王,在五宮之中反複亂竄,隻等幫助上官紅拿了落神坊,料想那時候丌南公也沒臉再在這裏逗留,自己約他改日在別處鬥法,他必定應允退走,到時候騰出手來,再收拾軒轅法王。


    然而現在軒轅法王竟然就那麽憑空消失了!也是她方才把心思大部分都放在上官紅的身上,這丫頭能不能得到落神坊,將來對她的影響很大,切身利益之下,稍一疏忽,便被軒轅法王感應到,鴻飛冥冥,杳然無蹤。盧嫗又驚又怒,對於軒轅法王,她也是有些忌憚的,不敢掉以輕心,料想上官紅冰雪聰明,丌南公已然入彀,絕無差池,便放下這裏,飛出來去尋找軒轅法王。


    便在這個功夫,石生用兩界牌打通自己所在之處跟小輪迴世界的阻隔,將錢萊的三寶玉如意送到丌南公麵前,借著如意妙用,把方才從盧嫗那裏聽到的撿緊要的幾句告訴丌南公,讓他不要使用落神坊。


    盧嫗何等厲害,不過幾句話的功夫,便有覺察,厲嘯一聲,伸手淩空虛抓。


    石生正捧著眾生環跟丌南公說話,忽然環中景象一變,現出盧嫗那張放大特寫的老臉,滿麵怒容,右臂一揚,便有一隻手從環中伸了出來,一把抓住了石生的腦袋。


    石生隻覺對方五指仿佛鋼構一般,緊緊地箍住自己的頭顱,頭頂下巴幾處劇痛無比,慘唿一聲,急忙使出玄都彌天小法,身子瞬間挪移到三丈之外,盧嫗本來就是想把他腦袋抓碎,五指用力一抓,“啪”地一聲脆響,將一枚玉符抓裂。


    石生張口噴出一道混元真氣,那盧嫗正用手撐著眾生環邊沿,想要從裏麵鑽出來,隻是被環裏的玉清神光和混元真氣阻隔,頗為費力,石生這一口真氣噴過來,眾生環立刻嗡嗡作響,旋轉不休,環中阻隔力量瞬間增強十倍!


    盧嫗怒喝一聲,渾身清光大作,就要從環中強行穿出來,石生慌忙祭起天雷火神印,一聲雷響,帶著無數道手指粗細的電蛇,伴隨著霹靂烈火,轟然砸落,那眾生環隻有茶杯大小,這印迅速縮到跟環一般,往下轟砸,登時把盧嫗鑽出來的半個身子打成劫灰。


    石生滿臉驚慌,收了環、印:“老妖婆馬上就到,咱們趕緊走!”


    錢萊道:“師哥你自己走吧,用兩界牌,逃出幻波池,去向師祖求救。”


    原來這幻波池當年嶽清大鬧了一場之後,峨眉派邀請易周來聯手將其重新整修,非但重新煉製了十枚先天五行神符,還另設下了正反須彌九宮劍陣,威力遠勝當年,兩界牌雖然仍能夠穿行,但也隻持牌之人可以,確實無法再帶別人一並逃走。


    石完也說:“石生哥哥你趕緊走,迴五台山去找師祖,我和錢萊弟弟跟那老妖婆拚了!”


    “別說那麽多了!”石生一手拉住一個,借著遁光,穿牆而走,“咱們去跟薑姨祖匯合!”


    幻波池裏並非沒道牆壁都有禁製,石生穿石遁法極為高明,帶著兩個小兄弟,迅速穿牆而走,他們先前用眾生環看到薑雪君和司徒平他們在另外一個石室之中,便趕了過去。


    薑雪君正帶著司徒平等人盤膝打坐,忽然對麵牆壁上銀光一閃,現出三個小孩,正是石生三人,頓時又驚又喜:“你們的法力不是被封住了嗎?是怎麽找過來的?”


    石完道:“那老妖婆本事稀鬆平常,根本奈何不了石生哥哥……”


    話音未落,背後青光閃動,盧嫗憑空現身,伸手隔空一抓,石生三個本已經跑到了薑雪君前方不到丈許的距離,驟然身上一緊,全都倒飛迴去,漂浮在空中。


    司徒平和商建初等人紛紛放出飛劍和法寶,被薑雪君迴手之間,用太玄靈光擋住:“不許對前輩無禮!”她給司徒平三人失了眼色,讓他們少安勿躁,然後向盧嫗說道,“前輩難道真的要破例,向這幾個晚輩出手麽?”


    盧嫗森然而笑:“我說過不會殺他們,自然不會言而無信,隻不過這三個小畜生勾結軒轅法王,將他藏了起來,我自然要好生審問一番。”


    薑雪君聽完眉頭一挑,急問石生:“你們跟麻軒轅勾結,將他藏起來了?”


    石生搖頭道:“絕無此事!我根本不認識那麻軒轅,不知道他長什麽樣,況且我們在這裏已是俘虜,自保尚且不能,哪還有餘力管別人的生死!”


    盧嫗冷聲道:“那麻軒轅就是在你們那裏消失的,我不過一分神的功夫,便即不見,若非被你們藏起來,他斷不能逃得過我的法眼!”薑雪君正要解勸,盧嫗大聲喝道,“你給我閉嘴!若非看在你師父的麵上,便連你也不能容,泥菩薩過江,先保住自身吧!”又向石生道,“你不承認,那也無妨,我自由法子讓你們自己心甘情願地說出來!”


    盧嫗將手一抹,石生立刻頭下腳上,倒懸在空中,緊跟伸手輕點,便有兩簇青色火苗自石生腳底湧泉穴處燃起:“這火乃是散仙四九重劫時的劫火,從腳底燒起,自下而上,透入頂門,還攻髒腑,旁灼四肢,毛孔發際,一瞬息間,化為灰燼。我說過不殺你,不會讓你死了,因此將你倒轉過來,從腳底慢慢向下燒,得百日之後,方能完全煉化成灰,你既不說,便受著吧!”


    她說這幾句話的功夫,石生已經疼出了一身透汗,渾身抽搐,兩腳想要轉動,怎奈被盧嫗法術禁住,連腳趾都不能動彈分毫,他苦苦修煉的真元,如涓涓細流一般順著兩腿經脈向腳底湧去,自湧泉穴噴出,維持劫火燃燒,因經脈相連,渾身又癢又痛,難以忍耐,隻是知道盧嫗心狠,求她也是無用,暗自苦苦咬牙忍住,不吭一聲。


    在五台派中,石完最崇拜嶽清,最尊敬楊鯉,最信服親近的就是石生,如今見石生熬刑受苦,再也按耐不住,忘了之前不能跟盧嫗說話的約定,破口大罵:“你個不要臉的老妖婆!被我師祖在北海揍得滿地找牙,不敢找我師祖報仇,就會欺負我們,好沒羞的老寡婦!賤人!你早晚不得好死,等我師祖來了,把你剝皮抽筋,打入十八層地獄!”


    盧嫗聽了,臉上現出更加駭人的冷笑,她本就是旁門出身,行事作風從來不像玄門正宗那樣顧及臉麵,講究道德氣量,隻要隨了自己的心便好,有人惹了她,如果僅僅是言語上的冒犯,若能好生悔過,虔心磕頭求饒,她還能容他們轉世投胎,否則的話,盡要形神俱滅,如果真把她的惹火了,或者明知道她的身份,還敢不放在眼裏的,她就要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佛教之中,都有鎖骨酸心的折磨人的手段,道家也有數種,而旁門之中,更是多擅此法,盧嫗修行了一千二百多年,這種手段,少說也有個千八百種的,此刻石完竟然敢冒犯自己,她動了真火,張口輕輕噴出一道真氣,到空中化成兩縷微風,順著石完的鼻孔吹入,石生還待再罵,轉眼之間就變了顏色,那劫風直接吹入體內,五髒六腑,四肢百骸,都似被無數把鋼刀一片片地生剮活割,一下子疼得眼淚就湧了出來,兀自大聲哭罵:“你個不要臉的老寡婦!轉迴拉皮條老虔婆!在家裏養漢子的老婊子!嗚嗚……等我師祖來……哇哇,讓我師祖殺了你……”


    他和石慧五歲,父母便被石仙王召迴秦嶺,因不放心他們小姊弟倆,特地派了個龐化在那裏照看,那龐化是個無惡不作的,跟華山派的蕩婦,以及陰陽叟等人都有勾結,滿嘴髒話連篇,時常給小姐弟倆講些外麵世界的故事,石慧知道他不是好人,不愛搭理他,石完卻是每每央求他講給自己聽,因此學了好些市井無賴的罵人嗑,雖然不是很明白都是什麽意思,但都知道是不好的話,用來罵這盧老妖婆再合適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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