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老魔這是當著天下群仙的麵,狠抽峨眉跟易家的臉,打得劈啪脆響,卻讓對方一點辦法都沒有,事實上這老魔狡詐非常,也認識到今日魔教已難再完成顛覆峨眉的既定目標,開始尋找機會逃走,然而他卻不敢露出半點頹勢來,否則必定被群仙乘勢追擊,痛打落水狗,如今深陷重地,頂上有兩儀微塵陣,前後山門皆有禁製封堵,弄不好就要落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因此他才用最歹毒的手段折磨易家人,好激怒易周,再配合赤屍神君打通一條生路來。


    之所以選上易家,也是天數使然,易周早成天仙,卻心念家人,不肯飛升,妄想拔宅飛升。


    史上道家不乏全家飛升的例子,甚至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然而修行路上是自修自得,誰也代替不了誰,黃帝得道,雞犬升天,許旌陽全家飛天等故事,除了他們本人之外,帶上去的家人並無絲毫道力,隻能借著主人福祿恩澤,在靈空仙界做個類似於天人類的仙民,充其量也就是神仙之境,甚至還遠遠不如,不過是延長了壽命,增加了些神通法力,仍然是凡夫一類,當然,到了天上再修成就的不在此列。


    以天仙的境界,是不可能把全家都帶上天的,普通的金仙都很勉強,偏偏易周心又大,仗著精通易數,格物大道,做兩手準備,一麵他自己努力修成金仙,一麵讓兒女們也都努力修成天仙,易家人都比較高傲,不屑於做有職司的神仙,可謂是心比天高,這些年長居南海,又不知積福,無形之中埋下了許多禍根。


    易周昔年所積攢下的善功福澤,在兩個小妾身上分潤不少,易晟所得就已不多,兒媳韋青青在散仙境界止步不前,女兒易靜屢遭生死大劫,一方麵是二人心性上本身的缺陷,另一方麵也是易周的福澤不夠。等到了易鼎易震這一輩,就更薄了,偏偏二人不知好歹,尤其是易震,屢次做下損陰喪德的事情,即便將來易周修證金仙,拔宅飛升,也是帶不上去這些人的。


    魔頭最為敏感,早先在玉筍洞中擒住易鼎和易震的時候,紅蓮老魔便已經打下了這份心思,因此哪怕讓申屠宏和笑和尚跑了,這兩個也不能放過,更是在最開始的時候,便讓他們跟萬珍二女顛鸞倒鳳,失卻元陽,使其在紅蓮之中,陰陽相吸,以防止被旁人救走。


    他如果單憑魔法去引易周怒火,易周已證純陽,自然不會有絲毫動搖,然而配合上這一係列的事,再加上易周本有拔宅飛升的牽掛,正可謂直擊要害,彼時易周正跟赤屍神君掰命火拚,本事占著上風的,此時怒火一起,又掛念家人,心數一亂,立刻被赤屍神君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峨眉派熔煉山川,一大幫高手都在天上,紅蓮老魔隻能藏在岩漿裏麵,不敢露頭,如果沒人搭理他,待會自然有法子對付他,這老魔也深知這一點,因此不斷地施法引逗別人去跟他為難,隻要到了下麵,便是天仙他也不懼。


    眼看著易家人先後遭劫,空中一片寂靜,不管是峨眉派,還是來赴宴的賓朋,全都悄然無聲,道行高的,看出來峨眉派有對付他的後手,道行淺的,自覺說話也無濟於事,一時間隻剩下岩漿咕嘟嘟不停翻花冒泡,沸騰的聲音。


    紅蓮老魔連續施法激怒易周,始終得不到迴應,便暫且按下:“易周老兒,你且等著,不過三刻鍾,你的老伴重孫就要降生了,將來我把它們都帶迴西昆侖紅蓮魔宮,好生調教,等大法修成,再去玄龜島給你磕頭,認祖歸宗!”


    之前被他擒住的,除了易家兄弟,還有甄氏兄弟,以及熊血兒,這些人加上萬珍和虞南綺,雖然說是峨眉弟子,但不是核心之人,即便拿出來羞辱折磨一番,料想玄真子他們也不會為之所動,反倒顯露自己手段不行,這老魔也是不知死活,恨裘元不肯聽他的話,竟然要想法子去撩撥嶽清,他施法在水麵上又開了一朵紅蓮,將裘元映入其中:“嶽清!我聽說過你的大名,當日在西昆侖可是出盡了風頭,可惜那時我還未出山,沒有和你照過麵,今日有緣,可敢下來相會?”


    紅蓮花裏,顯示出來一座宮殿樓閣,雕梁畫棟,金堆玉砌,他和裘元麵對麵坐著飲酒,舉杯向空中邀請:“五台教主?可肯賞臉下來小酌一杯呢?你若不願,便是看不起我,說不得,我就要把你這徒孫送去給易老兒家做個重孫兒了!”


    裘元大聲喊:“師祖不要下來,他……”話未說完,被老魔用手一指,便沒了聲音。裘元急了,一口真氣噴出,聚螢、鑄雪雙劍化做兩道耀眼精芒飛取老魔。


    老魔舉起酒杯,對準雙劍,那杯子生出無窮吸力,將兩口仙劍直攝入其中,消失不見。他低聲喝道:“老實坐下!”裘元便被魔法禁錮,坐在那裏,動彈不得。


    嶽清眼中寒光一閃,笑道:“紅蓮長老如此好客,我又怎能不允?”說著伸手一指旁邊的沙神童子,“我這剛剛新收了一個徒兒,與你還是故交,把他帶上一起去你那討一杯水酒,想必你也不會見怪吧?”


    阮糾低聲道:“嶽道友,沙神童子野性未馴,不如將他留在我這……”


    嶽清擺手:“我自有分寸。”


    紅蓮老魔沒想到嶽清會主動把沙神童子帶下來,笑道:“五台教主果真是爽快之人,就衝你這樣一副脾性,想帶什麽人下來都好。”他心說你把上邊的人都帶下來我才高興呢。


    沙神童子也是麵露喜色,嶽清問他:“童兒,我帶你去那蓮花裏赴宴,你高不高興啊?”


    沙神童子呆了一呆,趕忙把喜色收去,下意識地就想說不願意去,又怕嶽清順水推舟,把他留在這裏,坐失良機,便乖巧地迴答:“一切全憑師父做主,讓我去便去,不帶我去便不去。”


    “真是好孩子!”嶽清摸了摸他的頭頂,向阮糾等人道,“你們還說他野性未馴,依我看這孩子卻是已經徹底棄惡從善這是好事情,你們做師伯師叔的該當鼓勵才是。”阮糾等人相顧無語。


    嶽清當真帶著沙神童子,腳踏祥雲,落入紅蓮之中,那蓮花有數畝大小,漂浮在沸騰的岩漿之中,輕輕晃動,頗有些水上宴飲的意思,雙足踏上地麵,紅蓮老魔站起來,相互施禮:“嶽教主肯賞臉,真叫我這裏蓬蓽生輝啊,請!”


    “哪裏哪裏,紅蓮長老肯賜佳釀,貧道倍感榮幸,請!”


    兩人就仿佛一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分賓主落座,沙神童子也要坐下,嶽清讓他站在一旁斟酒:“莫要讓人家笑話咱們五台派沒有規矩。”說著用手一拍裘元,“你也去跟你師叔一起。”


    裘元身子一震,便恢複了自由,站起來叫了聲:“師祖。”他畢竟才十幾歲的年紀,此時頗有些委屈,然而嶽清讓他斟酒,也隻得把一肚子話暫時擱下,跟沙神童子一人端著一個羊脂玉的酒壺,跟沙神童子站在邊上,伺候兩人。


    沙神童子一進入蓮花裏,心中便覺安定,當場就要動手,卻被紅蓮老魔傳音止住:“他既然到了我這萬頃紅蓮之中,生死便已經盡在掌握之中,你不要性急,待我問問他關於許旌陽的事情,你個人的恩怨是小,老祖交代下來的事情才至關緊要!”沙神童子本就比他小了一輩,雖然得鐵城山老魔欽點,做了教主,尋常事情紅蓮老魔和鄧隱俱不幹涉,但隻要開口,他亦要依從,隻得暫時忍了,端著酒壺站在嶽清身側,準備帶迴紅蓮師叔一動手,他便把弑刀放出去!


    紅蓮老魔跟嶽清連幹三杯,然後從酒杯裏抽出兩口仙劍,問嶽清:“嶽教主可知道這雙仙劍的來曆麽?”


    嶽清伸手接過來,仔細看了片刻,遞給裘元,然後說道:“看這劍應該是當年許天師的隨身煉魔之物,我在本門秘傳丹經上麵曾經看到過一段,提及許天師當年拔宅飛升,他座下兩個隨身的童子亦想跟隨,然而借著天師福澤生天,乃是神道,不如仙道能得逍遙自在,因此未允,不過卻為這兩個童兒留下了一點東西,藏在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之洞府,這兩雙寶劍,便是找到並且開啟那洞府的鑰匙,嗬嗬,依我看不過是誌異雜談,野怪傳說罷了,不足為奇。”


    紅蓮老魔和沙神童子同時驚得變了臉色,本以為鐵城山老魔交代下來的這件事是絕頂秘密,沒想到嶽清竟然也知道,而且看他這個態度,想必知道得更多,他思忖了片刻,然後試探地道:“許天師如今在淩霄寶殿為諸神四大仙師之一,他留下來的寶貝,想必非同小可,嶽教主肯定已經知道,元兒與我,便是當年那兩個童子,不如你我兩家合力,將寶物找到,到時候對半平分,共享前人遺澤,不知道教主意下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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