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琦到達表兄家裏,找到羅新把來意說明。那羅新本是衡山金姥姥羅紫煙當年的親生父親,當年老伴早喪,他一個人把羅紫煙撫養長大,後來羅紫煙出家修道,跟七指龍母因空師太學得仙術,住世長生,迴家看老父已經是老邁不堪行將就木,她問老父親有什麽願望,老父說要繼續做羅家人,將善化羅氏一族發揚光大,恢複祖宗榮耀,於是羅紫煙便讓他這一世又轉生成為羅家人。


    羅新今年才三十歲,練就一身登峰造極的武術,非但祖傳羅家槍法練到出神入化,更獨創三十六路道家神絕掌,橫推八百無對手,威震兩湖第一人,江湖上人送綽號叫做嶽麓大俠。


    雖然他已經轉世重生,但逢三節兩壽羅紫煙也會派人來探望,羅新想學飛劍之術,屢次苦求羅紫煙,先後十六次去衡山尋找白雀洞,都在茫茫雲霧之中迷失方向,有幾次還差點被羅紫煙養得護洞神獸金毛犼給活吃了。


    羅紫煙每次迴家都被他聒噪,煩得不行,便很少再來羅家,每次都讓兩個徒弟拿上山參、茯苓等禮物代為探望,羅新便又求上羅紫煙的兩個弟子女飛熊吳玫和女大鵬崔綺,甚至見了麵便要磕頭拜師,吳玫和崔綺哪能受他的拜,便也逐漸不敢露麵,每次隻把東西一放,便禦劍迴山。


    羅新沒辦法,便自己四處尋仙訪道,因知道他跟羅紫煙的淵源,大家也都給他麵子,然而也都隻是當做朋友之交,不敢傳他道術。


    這兩年,羅新從元元大師的弟子王娟娟和追雲叟白穀逸的弟子嶽雯那裏偷學來幾手隻鱗片爪的劍術,他隻得其形,不知內氣用法,自然不能隔空禦劍,琢磨好長時間一無所獲,最終決定以此為基礎,創出一路劍法來,雖然跟劍仙們沒法比,但是在凡塵俗世中獨占鼇頭還是有可能的。


    白琦到的時候,羅新剛剛新創了一招劍法,能夠一劍將樹枝上的九朵梅花削掉而不傷樹枝,正自得意,看見白琦來便要給表弟演示,白琦將來意一說,羅新立刻扔了寶劍,大聲吩咐家人備馬拉著白琦的袖子往外就走:“表弟我知道你是不會說謊騙我的,想必對方確實是個得道真仙了!咱們就去趕過去,無論如何也要蒙求收錄!”說完想起自己這些年屢屢碰壁,又有些氣餒,“哪怕隻學到一招半式,也能終生受用了!”


    白琦道:“表哥你不必著急,況且也不用騎馬,來時嶽真人給了我一道靈符,燒了之後他便會使仙法接引,數百裏之遙頃刻便至。”說著拿出嶽清所賜靈符。


    “快燒!那就快燒!”羅新從懷裏拿出火石,顫抖著好幾下都沒點著。他練武多年,又是人人敬重的大俠,性格本來十分穩重,隻是今日關乎畢生心願,才失了常態。


    靈符燒著,嶽清那裏便有感應,施展法術,仍用先天土遁將二人接引迴黃粱觀。


    再說那戴衡玉到了淩家,跟淩操一說,那淩操便麵露為難之色。他那女兒名叫淩雲鳳,也是俠女性格,聽說有劍仙臨凡,要招人聯手除魔衛道,便躍躍欲試:“既然此事關係重大,我們練武之人焉能退縮?更何況此戰有仙人主持大局,量也隻有驚無險,爹爹為何不應?”


    原來這淩操便是那雪山派掌教怪叫化窮神淩渾的後輩,淩渾有個妹妹名叫淩雪鴻,是嵩山二老之一白穀逸的老伴。當年淩操的父親也是飛天遁地的劍仙,隻是跟五台派首徒脫脫大師鬥劍,被脫脫大師斬斷一條手臂,又被打了一掌,壞了道行,便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帶著淩操到嵩山求白穀逸和淩雪鴻兩口子收錄。老兩口嫌棄淩操天資太差,悟性也不高,剛開始並不肯教,後來經不住淩操父親苦苦哀求,才勉強答應。


    起初三年裏,隻教淩操白天從山澗裏往上挑水,晚上麵壁打坐存思凝神,等小有成就之後再調過來,白天麵壁,夜間打水。淩操那時才十二三歲,耐不住枯坐,偷偷跑下山去,剛到山腳下就被白穀逸老兩口子截住,說他不是仙道中人,隻傳了他一些凡間的武術便打發下山。


    因此淩家跟五台派有斷臂之恨,所以淩操聽說那仙人是五台派,便猶豫起來:“我小時候常聽你祖父說起,五台派個個都不是好人,上上下下,盡是奸淫嗜殺之輩,遲早要為正道鏟除。”


    淩雲鳳不知道自己家裏竟然還有這麽一段故事,愣在當場,戴衡玉在一旁聽著有些不舒服:“淩世叔此言差矣,且不說我觀那嶽真人仙風道骨,一派正氣,絕非為奸作惡之徒。即便他真有什麽不好,此次未保洞庭百姓,誅殺妖道也是俠義之事,我們平日裏個個自負英豪,遇到這樣的事情怎能因祖上私怨而退縮?”看淩操還在猶豫,他勃然變色,“即是這般,我自迴去,打擾了!”


    他說完轉身便走,淩雲鳳追上來:“戴家哥哥請留步!”轉身又去勸說她爹爹。對於祖上的恩怨以及兩派紛爭她是沒有什麽意識的,隻不過小女孩心性,很好奇想要看看劍仙是什麽樣的,況且聽說像白琦、羅新這樣的威名赫赫的俠客都參與其中,想來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既能滿足好奇心又是風光露臉的事,自然想去參與一番。


    淩操拗不過女兒,他是這湖南地麵上有名的高手,也不想被戴衡玉看扁了,便答應帶著女兒往洞庭湖走一趟。


    戴衡玉燒了靈符,嶽清仍舊用先天土行遁法將他們接引到黃粱觀,這時羅新又推薦:“我在漢口有一個好友,名叫許鉞,他家傳九九八十一手梨花槍,更煉就一套獨門子母鴛鴦護手鉤,常來善化與我切磋武藝,真人若是缺人可把他請過來。”


    嶽清念叨兩句:“許鉞,許超,你們可認識?”


    許超在一旁道:“許鉞正是我家堂兄,在十幾個兄弟裏麵,他的功夫是最好的。”


    嶽清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向推薦?”


    許超道:“晚輩頑劣,自幼好武成癡,九歲時逃學練武,被我父親責罰毒打,一氣之下跑了出來,流浪到戴家場,蒙戴家大哥收留,這許多年也沒有迴去過,不知家中情形。”


    嶽清道:“既然是這樣,你便跟羅大俠一起走一趟,去漢口把他請來。”


    當日下午,羅新和許超從漢口帶了許鉞迴來,那許鉞年紀除淩操以外,隻比羅新小了三四歲,長得淡黃臉膛,滿麵堅毅,走起路來步履沉穩,果真是武藝高強的。跟隨他們一起迴來的,還有羅新和許鉞的好友湘江五俠,共是五個人,也是兩湖地區赫赫有名的俠客。


    這些人全都是凡塵俗世的劍俠一輩,聚在一處,可有得說了,對坐豪飲,切磋武藝,仿佛武林大會一般。嶽清從中挑選出十個人,羅新、白琦、許鉞、許超、淩操,俞允中、戴衡玉、戴湘英、淩雲鳳、裘芷仙。每人分配一枚神符,便是從幻波池裏取出來的那十枚先天五行神符,又傳給了他們一些仙家入門的煉氣功夫,讓他們兩兩一組,演練陣法。


    如此又過了數日,始終風平浪靜,嶽清每天教眾人排練五行陣法,功課都安排得滿滿的。


    五水神在終於能夠直接以肉身化成人形,而且法力比原來增長一大截,五人一起來向嶽清謝恩,並且提出告辭,要迴洞庭水府去。


    嶽清皺眉道:“妖人很快就會卷土重來,比之前那三個更要厲害十倍,你們現在迴去,必要再遭毒手,一個不好,便得形神俱滅。不如在我這裏再等上三天,等玉印靈官來了,你們劫數便算躲過去了,到時候再走不遲啊。”


    五人推辭道:“水神長居案上,於天條不符,雖說事出有因,但到底不好。況且真人想必一時半會還走不了,我們若是真的再遇上什麽災劫,再來次求救便是。”


    嶽清微微歎息,又拿出三十顆先天神雷珠給他們護身,五人拜謝而去。


    當天晚上,湖麵上便起北風,嗚嗚嗚狂吹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湖麵上已經結了一層薄冰。


    俞允中問嶽清:“如今這個季節,穿長衫都嫌熱,湖麵上竟然會結冰,可是妖法麽?”


    嶽清點頭:“此便是那個逃走的朱恨娘的師父紅雲大師暗中行法所為。”


    俞允中急道:“師父可能破除妖法?這北風日夜不停,這般吹上幾天,恐怕湖底都要凍透,附近百姓也不知要凍死多少了!”


    嶽清沉吟道:“還不到時候,放心,有師伯在這裏,絕不會讓她們翻了天的。”


    當天下午,忽然觀裏的小道童秋月從外麵跑進來,大唿小叫:“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大家紛紛站起來問:“什麽打起來了?”


    秋月手舞足蹈地說道:“湖麵上,有仙人打起來了,劍光都有那麽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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