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姒猜到宋硯塵心思,宋硯塵又何止猜不到。


    見宋硯塵已猜到,沈今姒倒也坦白,直迴:“我隻答應你拿下美術館的工程。”


    雖沒提交易,可是一句話卻直白提醒著兩人之間隻是交易。


    捧著手機的宋硯塵,狹長的眸子倏地一眯,修長的指尖敲了下屏幕,竟然第一次生出了撕掉遵守交易規矩的衝動來。


    可是衝動的後果隻會打破現狀的平靜,以兩人現今的關係,除了交易關係,之外是互不幹涉的。


    他把玩著手機,下秒,撥了電話過去,幾秒後,傳來淡淡的低柔女聲。“喂……”


    “撇開別的不說,你的能力是總監的不二人選。公司需要人才,選你很正常!”話落,他頓了兩秒,極具混不吝地嘻笑。“你該不會以為我是因為床上那點事留你?”


    沈今姒臉驀地一紅,她還真有這樣想,慶幸他不在,看不到她的反應,否則真讓他笑死,咬了咬唇,試探。


    “你真的隻是看中了我的才華?”


    男人輕嗤,“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雖然喜歡跟你上床,但要我為一個女人,拿公司前景當賭注,不可能。”


    宋硯塵的清醒,沈今姒是相信的。


    縱使這樣,她也沒有鬆口,“感謝你的賞識,但我現在的心思真的不在這上邊。”頓了幾秒又說:“我隻想把手頭上的美術館工程完成,一旦我做下總監之位,那麽心思就會分散,這個工程估計會受到影響。至於總監的人選,還是請你重新選。”


    宋硯塵見沈今姒油鹽不進,也不勉強,可是也不死心,隻說。


    “先別著急拒絕,考慮考慮。”


    宋硯塵說給她考慮,倒也沒放在心上,下午全身心工作,工作累了,起身去茶水間泡茶喝,在門口,聽見茶水間設計部的同事,又在說起這事。


    一看到她來,都笑著道喜,沈今姒笑問:“喜從何來?”


    小芙接聲:“當然是你即將成為總監啊……”


    沈今姒神情淡淡,從櫥櫃裏拿下茶葉,往杯裏放,說:“我怎麽不知我成總監?難道上頭隻跟你們說,不通知我?”


    眾人見她表情認真,驚詫地張開嘴:“可是人事部那邊傳出這個消息來。”


    “謠傳。”


    她這話一出,眾人半信半疑,但有些想巴結她的,依舊在說拍馬屁的話,沈今姒打趣迴應,不冷淡,也不熱絡。


    從茶水間迴來,經過設計部大廳,一道不滿的嘲諷傳進耳膜。


    “坐總監位置的,怎麽著也該是老員工,新員工憑什麽坐,誰信服?”是郭奮的聲音。


    “郭工,你的聲音小點,萬一被人聽到了,你的工作還要不要?”有人勸。


    “就是,人家可是背後有人,你別跟人對著幹,不然,你是下一個楊總監。”


    滿是諷刺及惡意,沈今姒唇角浮起冷笑,邁步迴辦公室。


    今天沈今姒到點就下班了,剛走下到停車場,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猶豫了幾秒,接了,“你好……”


    “你好,沈主想見你,你現在方便的話,請來一趟。”


    沈今姒聽得出來這聲音,就是平常她聯係那人的聲音,她應:“方便,我一會過去。”


    沈今姒猜到爸爸突然叫她,應該是為了白素的事,林梅新興許去找了爸爸,也好,把這些事告訴爸爸,讓他看清楚這母女倆的嘴臉。


    掛了電話後,沈今姒驅車前往郊區的監獄,路上的時候,打電話給張姨,晚上不必給她留晚餐,讓她幫忙照看著兩個孩子。


    沈今姒驅車四十分鍾到達監獄,那邊的人安排她到達沈南山關押處,走進去,就看到了父親那邊擺好了晚飯,都是家常菜。


    “爸爸。”沈今姒一邁進門,喊道。


    “今今來了,爸爸正等你一起吃晚飯,我們爺倆很長時間沒吃晚飯了。”沈南山依舊一派儒雅之氣,笑得溫和。


    沈今姒走過去,伸手抱住了他,父女一番擁抱後,坐在餐桌上。


    沈南山什麽都沒說,隻說先吃飯,沈今姒也不想破壞氣氛,父女倆和諧地吃起晚飯。


    吃到差不多了,沈南山才開口。


    “今今,爸爸今晚叫你過來,是有件事問你。”


    沈今姒拿著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嘴,“爸爸,是不是林梅新來找過你?”


    沈南山也沒遮掩,點頭,沈今姒又問:“她說什麽了?”


    “她說你讓宋硯塵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


    “沒說原因?”


    “還不是那些恩怨。”


    沈今姒聽完,也沒說話,隻問:“爸爸,你是想讓我放過她還是?”


    沈南山放下筷子,擺手,“我隻是想知道原因,畢竟我了解你,不會無緣無故下死手。”


    聽到這,沈今姒心頭算是安定了,爸爸是相信她的,於是她把前因後果一一道述給沈南山,說到最後,已是兩眼淚滴。


    室內很安靜,沈南山擱在桌麵上的手握成拳,像是在用很大力氣克製情緒,良久,才啞聲說。


    “今今,是爸爸對不起你。”


    說著,他低下了頭,悲痛的情緒掩飾不住。


    這次的悲傷,比上次知道顧雲錚所作所為還要濃,沈今姒心疼,她是不想讓爸爸知道這些的。


    他這個年紀,再受不得刺激。


    該死的林梅新,故意不想讓她和爸爸安生。


    她伸手握住沈南山的手,“爸爸,這事怪不了你,是她們母親心太歹毒,現在她們就得到報應了。”


    “如果當初,我沒娶林梅新,你也不會遭受這樣的苦難。”沈南山說。


    “誰都猜不到未來會發生的事,所以爸爸,這真的不怪你,你別內疚,孩子現在也在找,我相信,總會找到的。”


    沈南山真是傷心到極點了,是他養虎為患。


    沈今姒為了轉移沈南山的情緒,於是把江家上任的事說了出來,沈南山這才跳出悲傷的情緒來。


    “我知道。”


    “宋硯塵現在是在爭取南群沙島,叫他不用擔心,江家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他剛上台,許多雙眼睛盯著。”


    沈今姒點頭。


    “你跟宋硯塵是怎麽一迴事,林梅新說,你們住一起了。”


    沈今姒於是將歲歲和宋硯塵兒子是同學的事說了,還有治療的事,解釋兩人算是相互幫忙。


    沈南山聽完後,沒說什麽,隻說:“爸爸知道了,如果他能幫你找到孩子,也算是還完了我幫過他爸的情,你也不用心頭有歉疚。”


    沈今姒聽出了安撫,爸爸告訴她,不用覺得欠人什麽。


    父女兩聊了好一會兒,直到八點的時候,沈今姒和父親告別,告別的心情比上一次更難受。


    夜晚的時候,人的情緒會被放大,想親人的念頭更強。


    她走出監獄大門,低著頭,心裏沉重,突然,一道光在她的跟前亮起,她抬頭。


    光影裏,一道俊朗的身影,朝她走過來,她愣了,他怎麽來了?


    前邊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宋硯塵,男人身穿黑色襯衫,跟夜色融為一體,走過來時,卻覺得這夜不那麽讓人害怕了。


    “你怎麽來了?”她看著走過來的人,有種不真實感。


    宋硯塵雙手插腰,“我就在這附近,就順帶過來接你一下。”


    “又哭了?”男人兩眼盯著她的眼睛,看出有紅紅的痕跡。


    沈今姒抬手摸眼,歎了一聲:“看到我爸難過,心裏不好受。”


    宋硯塵抬手端住她的臉,薄唇輕啟,暗啞的聲音極為溫柔:“還想哭?我的肩膀借你靠一下?”


    沈今姒:“……”


    “先上車。”男人拉著她的手,往車走去,沈今姒也是開了車來,但上的是他的車。


    上車後,宋硯塵讓慶生開沈今姒的車迴去,慶生下車,下車前,沈今姒把車鑰匙給了慶生。


    車子裏隻有兩個人,沈今姒坐了一會,心情平複後,對宋硯塵說:“我們迴去吧!”


    宋硯塵開車,沈今妨坐在副駕駛位上,車內一片安靜,沈今姒沒說話,宋硯塵也不逼她說話。


    他知道,上次她來看沈南山,心情也不好。


    “宋硯塵,我爸爸說,你不用擔心南群沙島的事,姓江的不敢明目張膽。”良久,沈今姒終於開口說話了。


    宋硯塵眉宇挑了挑,“你爸開始關注我了?”


    “是林梅新找了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爸,讓他很難過。”說到這,沈今姒的語氣突然戾氣十足。


    “林梅新是不想讓我和爸爸好過,那也別怪我不客氣。”


    宋硯塵還從來沒見過沈今姒這個樣子,看來傷到了她在乎的人,她是能豁出去跟人拚命的。


    “沈今姒,你剛才的樣子真可怕,不過我喜歡。”宋硯塵語氣散漫,可又透露出羨慕。


    “要是有一天,我也被人傷害了,你會不會這樣?”


    沈今姒轉過頭,看到他的側臉,昏暗的光影中,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可是從語氣中能聽到期待感來。


    他說是順道過來接她,找的是借口,是不想讓她多想吧!


    自從那次她說出要斷的話後,他變了許多,說話變得小心翼翼的,也不敢逼她,甚至有討好她的嫌疑。


    他是喜歡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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