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看著眼前男人明顯狀態不對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先生,我想您認錯人了,我不叫韻兒,能不能讓他們住手?如果您覺得剛才我撞疼您了,在合理範圍內,我可以支付醫療費。”


    “韻兒,我是阿持啊,你不記得我了?”蘇君持溫柔但小心翼翼,雙眼盛滿一生難訴的深情,哽咽看著他。


    那雙受過情傷的眼睛,太過破碎,太過深情,太過難以名狀,像是童話中淒苦的小女孩終於在死前於夢中實現妄念,讓人不忍心打破那個夢,更不忍心戳穿真相。


    南溪向後退了兩步,“先生,您還好嗎?需不需要幫您叫救護車?”


    蘇君持搖頭淡笑,“韻兒,你來了,我的病就好了……”


    南溪確定,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有某種精神疾病,抿了抿唇,“那能不能先讓您的保鏢住手?”


    “阿難,住手。”


    蘇君持頭都沒有轉,隻是沉聲吩咐一句。


    那邊鬥毆的幾人這才收了力道,潘普低罵一句,向後舒展筋骨走了過來,


    “南小姐,我們走,別理這個老流氓。”


    南溪抿唇看了一眼蘇君持,等到潘普走過來,才開口,“如果您沒事的話,那我們就先走了。”


    “韻兒。”誰也沒想到,情緒激狂到頂點的男人會過來一把抓住南溪的手腕,


    “韻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迴來好不好?我改,我一定改……”


    年紀不小的男人,像個犯了錯誤向老師承認錯誤的少年,帶著小心翼翼,以及深入骨髓的毀痛,


    “你他媽是不是想找死?”潘普見自己的財神爺老板被人抓住,戾眉橫立,眼看著就要動手,突地,蘇君持身後那個叫阿難的壯漢掏出槍來,抵上他腦門,


    “敢碰我家先生一下試試——”


    南溪這次真的有點生氣了,潤眸瞪向對麵男人,


    “大叔,你越界了。”


    蘇君持一怔,破碎眼眸看著她,如夢初醒,


    “你不是韻兒,韻兒比我小兩歲,她不應該這麽年輕的……”


    恍惚的男人抬眼,一寸一寸,自眼前女人臉上打量。


    像,太像了,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麽像的兩個人。


    “對不起,這位小姐,我精神上有一點疾病,受到某種刺激的時候就會發病。”他慢慢恢複過來,不見剛在癲狂,眼神也清明起來。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能不能請你賞臉,去樓上喝杯咖啡?”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南溪冷著臉,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轉身欲走。


    蘇君持看著她背影,突地開口,“請問,上官韻是你什麽人?”


    走出去幾步的人猛的立住,迴頭,臉上情緒複雜,“你認識我媽媽?”


    法式輕奢咖啡館。


    氣質出塵的女人和成熟穩重的中年男人,對立而坐。


    “所以,你是我外公的學生,也是我媽媽的初戀男友?”南溪潤眸驚詫,不敢置信。


    蘇君持淡笑點頭,“對,我是你外公帶的研究生,那時候你媽媽高中剛畢業,考到了我們學校,我對她一見鍾情。


    可是我是農村的,家裏非常窮,很自卑,不敢向她表白。”


    盡管過去了這麽多年,那青春懵懂的迴憶,依舊像幹涸沙漠植物根部稀薄的水汽,維持著他早就奄奄一息的心跳。


    南溪有點懵,她從來沒聽媽媽提起過這個人。


    “叔叔,那你為什麽又和我媽媽在一起了?後來為什麽又分開了?”


    她對媽媽的印象已經模糊了,爸爸燒了媽媽的所有照片,她連媽媽長什麽樣子,都記不清了。


    蘇君持眼眸眯了眯,“為了能配的上韻兒,我接受了同學的邀請,冒險出去賺了一點錢,在城裏買了個小房子,這才大著膽子向她表白,最後,她故意放水,讓我贏了一局棋,答應做我女朋友。”


    男人眼中漫出了淡淡的笑,那一天,是他這一生,為數不多開心的日子。


    “至於為什麽跟她分開,我想,你可能不想知道。”


    南溪臉上的表情變的複雜起來,抿了一口牛奶,“是因為我爸爸?”


    “我猜,南振國對你這個女兒,是不是又愛又不愛,又寵,又不寵?”蘇持君黑色的眸子淡然,雖說用的問句,但全然一副篤定的語調。


    南溪沒有說話,但是這個時候,沉默意味著什麽,不必明說。


    “知道為什麽嗎?”


    南溪搖頭。


    “因為他的多疑。明知道你是他的女兒,但因為韻兒跟過我,他心裏過不去,總是被疑心裹挾,感覺你不是他的種。


    他恨我,不敢冒一點點風險替仇人養女兒,心裏明明介意韻兒的過去,又不肯放她離開,所以,這輩子都在疑心中虧欠自己的親骨肉,這就是他的報應。”


    南溪盡管心頭情緒翻湧,但是臉上依舊維持著淡漠,靜靜看著對麵的男人幾秒。


    “謝謝你告訴我關於媽媽的過往,你的故事很精彩,祝你好運。”


    她知道自己是誰的女兒,聽他講這麽多僅僅是以為他是媽媽的昔日好友,現在看來,並不是。


    既然如此,她沒興趣聽一個老頭去陳述曾經的情傷。


    感情裏從來勝者為王,既然媽媽嫁給了爸爸,還生了自己,那就說明他早就出局了,現在隻不過是自己把自己困在那段迴憶裏自我封閉而已。


    從他的精神狀態來看,所說的話都不過是主觀臆斷,說不定是自己想象出來的。


    “我現在的精神很好,可以為自己說的每一個字負責。”


    對麵的男人似乎早就將她的心思看穿,低頭淡笑,


    “他也不想想,你如果真的是我的女兒,我怎麽可能任由自己的骨肉認賊作父?”


    南溪好看的眉頭蹙了蹙,


    “所以,你要當著我的麵罵我爸爸?還是說,想讓我替我爸爸道歉,搶了你的愛人?”


    “不。”對麵的男人搖頭,“我隻是看見你,高興,隨口說說,那些事已經過去,我和南振國的仇,不會延續到下一代,何況,你還是韻兒的女兒。


    你叫溪溪是吧?以後有什麽事,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這是我的私人電話,你隨時可以打通。”


    他說著,遞過去一張燙金名片。


    南溪看著上麵隻有幾個中文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卻奢華又低調的卡片,抬眼,


    “不用了,我的事,可以自己解決。”


    “拿著吧,說不定你會用的到。”蘇君持衝著她淡淡的笑,仿佛在透過她,窺探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惡龍枷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獨予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獨予卿並收藏惡龍枷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