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睡醒的時候,巴律已經不在身邊了,她這才想起,好像早上迷迷糊糊聽見他跟自己說有事要出去,中午迴來。


    起床洗漱完,隨便卡了個發箍,清麗絕塵的臉蛋不施粉黛,卻另是一番的美。


    打開門下樓的時候,南肅之坐在客廳,雖說沒說話,但是南溪能感覺到,他應該在等自己。


    冷著臉坐到了餐桌上,傭人拿了早餐過來。


    “去,把韓英娜叫過來。”大小姐發話,周身是少見的寒意。


    南肅之蹙了蹙眉,沒有過去, 抬眼靜靜看著她。


    韓英娜小心翼翼走下樓梯,來到南溪麵前,


    “溪溪。”


    南溪沒有抬眼,安靜喝著燕窩粥,她的吃相很優雅,沒有一點聲音,甚至連餐具相互碰撞的聲音都輕到幾乎聽不見。


    韓英娜如坐針氈,一直等到大小姐吃完,拿著餐巾紙擦了擦嘴,喝完水,這才張口。


    “本來,我想著,爸爸去世了,你的身份也不適合留在這裏,可以讓你自己選一條路走,要留,我可以送你一套房子,要走,我也可以為你安排後路,除了爸爸平時給你的私房錢,買的奢侈品你可以帶走,我還可以另外給你一筆安身立命的錢。”


    她麵無表情,紅唇一張一闔,舉手投足,都透著大家小姐的鬆弛淡漠。


    “可是現在看來,你比我心急,已經給自己找好了後路。既然如此,今天你收拾收拾就離開,我南家,容不下你,除了爸爸以前送你的東西,你一個子兒都別想著帶走。不過,”


    她扯唇冷笑,“韓小姐找到了新的金主,應該也看不上我們家的那點錢,對吧。”


    小女人傾國傾城的臉上,全是諷刺和鄙夷。


    她說完,起身,看都沒有再看韓英娜一眼,朝著門口走。


    “鸞鸞——”


    南肅之追了出來。


    南溪定了定腳步,但是沒有迴頭,“爸爸留下的產業,我會讓人整理好清單發給你,雖然你簽了放棄遺產的協議,但是我不能真的什麽都不給你,我們一人一半。”


    這是她為這麽多年的兄妹情義,留的最後一份體麵,就當作為他護了自己這麽多年,寵了自己這麽多年的迴報吧。


    “我不要,鸞鸞。”南肅之靠近兩步,“我要那些東西幹什麽。”


    “那我也沒什麽能給你的了,哥,過了今天,我就離開了,我們以後,恐怕不會再見麵了。”


    “鸞鸞——”南肅之整個人仿佛陷入了巨大的虛妄裏,雙眼猩紅,額間青筋凸起,手指顫抖,


    “什麽叫,以後不會再見麵了?你不要哥了嗎?”


    “是你不要南家了。”南溪轉頭,清淩淩的眸子看著對麵痛苦不堪的男人,“或者說,你早就不要南家了,是不是?”


    南肅之渾身肌肉繃的僵直,想要上去拉她,被她後退兩步躲開,他的手僵在半空,又慢慢握成拳,收了迴來,


    “鸞鸞,我們聊聊?”


    “我沒什麽要跟你聊的。”


    “韓英娜她,以前是個聲優,靠著模仿別人的聲音謀生,我昨天晚上是被她算計了,她模仿——”


    “南肅之——”南溪打斷他的話,從小到大,她幾乎從來沒有對南肅之這麽厲聲過,


    “我不想聽你們之間的那些事,如果你要說這個,那你可以走了。”


    她說完,轉身,疾步離開。


    “你是不想聽,還是不敢聽?鸞鸞?何必自欺欺人呢?我的愛就這麽不堪,讓你連觸碰都不願意觸碰一下?”


    盡管腳步不慢,但是男人的話還是如魔咒般闖進了她的耳膜。


    ……


    巴律是在別墅後麵的人工湖旁邊找到的她。


    南溪坐在湖邊光滑的石頭上,高大的闊葉樹投下斑斕暗影,微風吹來帶著潮氣的暖風,掀起她披散著的長發,她就那麽靜靜的坐在那裏。


    巴律不喜歡太過安靜的南小溪,他寧可惹毛她,看著她衝著自己又打又掐發脾氣。


    有時候心血來潮,甚至將人惹的快哭了才又低聲下氣的過去哄,南溪總罵他神經病。


    可是打也好,罵也好,那些都是鮮活的南小溪。


    他太害怕這麽死氣沉沉的南小溪了。


    突然想起了當年,那個深陷地獄毫無自保能力的她,那麽脆弱,那麽無助,那麽可憐。


    自己當時怎麽就一時心軟又鬼迷心竅的非她不可呢?


    人在猛的陷入一段感情的時候,或許都是暈暈乎乎的吧。


    現在想來,他還能記得,那時的南小溪,身上在發光。


    對於一個生在地獄,長在地獄,掙紮在地獄的人來說,那抹純白無瑕的光,足以致命。


    那一眼,那個女孩,就是他這一生的非要不可,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現在的南小溪,身上的那層光,好像暗淡了下去,明珠蒙塵。


    男人心頭突然一顫。


    讓自己的女人過的這麽不開心,是他當男人的無能。


    “寶貝兒。”他自後麵將小妻子緊緊擁進懷裏,側臉去蹭她的側臉,親密無間,“在想什麽?”


    “巴小律。”南溪抿唇,轉身看著他俊朗剛毅麵龐,“你喜歡我什麽呀?”


    男人俊眉蹙了蹙,“怎麽突然問這個?”


    “想知道。”


    “喜歡你嬌裏嬌氣,作天作地,一天到晚沒事幹拿我出氣,還強迫我穿粉色內褲。”男人好笑逗她。


    “巴小律,你真討厭。”南溪伸手掐他後腰,“你這樣我不理你了。”


    “我說真的,南小溪。”男人抓著她的手,不輕不重的捏著,“不是喜歡,是愛,南小溪,我愛你。你嬌氣我也愛你,你生氣我也愛你,不管你幹什麽,我愛你,就連你掉的頭發絲都愛。”


    從認識到現在,南溪其實很少從這個男人嘴裏聽到“愛”這個字,滿打滿算可能也就兩三次。


    他是個務實主義者,並不擅於表達濃烈的感情,向來隻做不說,就連在床上的時候,感情濃烈到極致,他也隻會抱著她,一遍一遍的說


    “南小溪,你是我的。”


    南溪在巴律的身上,幾乎時時能感受到他的愛,所以她也不會在乎他說或者不說,今天之所以會這麽問,隻是不理解南肅之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源自何來,明明那麽親的親人,怎麽會突然就變質成了男女之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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