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殺人夜。


    淩晨一點,巴律從“極樂世界”出來,上了車後,給波哈打了電話過去。


    “律哥。”那邊的人聲音低沉。


    “鎖定凱萊達的位置了嗎?確定是他本人?”巴律點了支煙,透過擋風玻璃,望著前麵無星無月的夜,空氣潮冷,不出幾個小時就會有一場夜雨。


    雨,最適合掩藏所有的蹤跡。


    “確定了,是凱萊達,你們前腳離開內比都,他後腳也迴了仰光的私邸,估計是怕被人打黑槍。”


    “知道了。”他的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律哥。”那邊的人斟酌幾秒用詞,“凱萊達的身份在那兒放著,殺了他,恐怕不好掩蓋。”


    “他不死,猛哥就得死,我們也活不了。”


    男人說完,掛了電話,掐滅煙頭。


    外麵狂風大作,越野車疾馳在無人街頭,停到了一座私人府邸附近的平地上。


    前麵不遠處就是凱萊達衛兵營駐紮的地方,要想進到府邸裏麵,除了闖進去,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地下四通八達的排水管道。


    自後備箱拿出連體膠服換上,檢查了一下槍盒,邁腿走到一個排汙口旁邊,掀開蓋子,麵無表情鑽了進去。


    地下排汙管道並不大,他高大的身形必須盡量蜷縮,到了更小的地方,甚至得匍匐前進。


    共頻耳機裏,是波哈通過他身上的傳感器判斷他的位置,隨後根據黑進別墅安保係統獲取的管道施工圖紙,遠程指揮方向,以便他能準確無誤摸進主樓的排水口。


    二十分鍾後,一個黑影推開了最靠近主樓的排汙井蓋,脫掉身上的膠衣,塞了迴去。


    獵豹從來屬於暗夜,身形矯健的男人快如閃電,迂迴到一棵高大榕樹下麵,打開槍盒,根本連看都不用看,巴雷特所有零件已經同他變形的雙手完美融為一體,一分鍾不到,便已組裝完畢,裝了消聲器的狙擊槍,殺人無聲。


    凱萊達有前列腺炎,每次開會不到半小時就要離開,猛哥在他跟前罵過很多次。


    此時狂風掀著樹頂,貓在樹上的男人連動都未曾動一下,仿佛他就是樹的一部分,樹動,他就動,樹靜,他亦靜。


    終於,不遠處二樓的燈亮了起來,一個肥胖的身影搖晃著進了衛生間。


    變倍瞄準鏡對焦到精準距離,彈著點分毫不差透過防蚊紗網,正對那人太陽穴。


    摒氣,凝神,扣動扳機。


    一陣風吹過,周遭甚至隻有子彈劃破空氣的蜂鳴聲,裏麵的人轟然倒地,樹上的人收了槍,一躍跳下枝頭。


    拆解槍支的動作隨著遠處一閃而過的猩紅收尾,一陣亮光過後,了無痕跡,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竄進排水管道,迅速換了衣服,從另一邊出來時,豆大的雨滴打在冰涼的臉龐上,邪肆男人嘴角凜然一勾,將膠衣和槍盒扔進後備箱,驅車迴了別墅。


    下了一夜的雨,一覺到天明。


    外麵大雨傾盆,空氣中水霧彌漫,能見度很低,巴律赤條條的躺在雙人大床上,他的枕頭旁邊,還整整齊齊疊放著南溪的睡衣。


    床頭手機振動,半睜著眼的男人摸過手機放到眼前,摁下接聽鍵,


    “巴律,狗東西,狼崽子——”吳猛在那邊暴跳如雷,“你是不是要坑死老子?啊?我昨天跟你說的話當放屁了是不是?”


    “猛哥,殺都殺了,我還能給你送去急救不成?再說了,他靠著你多活了這麽多年,早他媽夠本了,人得學會知足,該走就走,留的太久光是給別人製造麻煩。”


    “放屁,放狗屁。”吳猛氣火逆衝天靈蓋,“你馬上給老子滾過來。”


    “下著大雨呢,昨天晚上三點才睡的,能不能讓人喘口氣?”床上的男人語氣更衝,混不吝的勁頭活像個混世魔王。


    “現在知道喘氣了?昨天晚上卡老子喉管子的時候怎麽不說?半小時之內,老子見不著你人,等著挨槍子兒。”


    男人掛了電話,狠狠抹了把臉,吐了兩口濁氣出來,才重新拿起手機,給南溪發了消息過去,


    “寶寶,仰光下雨了,想你。我早上有事,忙完給你打電話,記得吃早餐。”


    他會說華語,日常的華國字也認識,但是打字不太會,用的翻譯軟件,所以經常是發語音,但是今天氣不順,怕發語音被她聽出來,這才發了文字過去。


    那邊當然不可能立時就迴,大小姐的美容覺不出意外得睡到十點多自然醒,不然就會鬧脾氣。


    發完消息,這才下床去洗漱,掐著時間進了玫瑰莊園。


    客廳裏,吳桀正在揍吳驍,弟弟個子小,力氣也小,根本打不過混不吝的哥哥,被揍的嚎啕大哭。


    歐陽甄和傭人們明顯已經見怪不怪,都沒人過去製止一下,各自幹著自己的事情,歐陽甄甚至還在和洪謹老婆姚宮月視頻,餘光都沒朝著這邊掃一眼。


    巴律雙手插兜晃蕩進去,一把拎起吳桀的後脖頸扔到了沙發上,


    “要打就找比自己強的打,揍個比自己小的,算什麽男人。”


    吳桀吸了吸鼻子,“龍叔,你咋來了?溪溪呢?”


    巴律立時火氣就被勾了起來,照著吳桀屁股踢了一腳,“溪溪是你能叫的?叫小嬸。”


    吳桀不服氣,梗著脖子,“不叫,過兩年她說不定眼神好了,發現我比你長的帥,答應做我女朋友來著,你別得意。”


    “老子他媽剁了你的鳥,讓你一輩子找不著老婆信不信?”男人戾眼如刀,說著就要伸手去抓吳桀。


    吳桀早就有所防備,猴子似的自沙發椅背上翻了下來,竄上了樓梯。


    “龍叔,不出十年,我一定比你厲害,等著吧。”他說完,提了提褲子,混裏混氣跑開了。


    “媽的,老吳家沒一個好鳥。”巴律自言自語罵了一句。


    “龍叔,我是。”吳驍臉上還掛著淚,委委屈屈說了一句。


    巴律黑沉著臉瞪了他一眼,“是個屁,打不過他你還陰不過他?從出生就挨揍,你還他媽想被揍一輩子?孬不孬?”


    “知道了,龍叔,我遲早陰他一把。”吳驍肉乎乎的小胳膊爬到了沙發上,


    “龍叔,我阿爸剛才吵著要槍斃你來著,你放心,你死了,我給你收屍。”


    “哼。”巴律冷笑一聲,“那我提前謝謝你。”


    “咱倆之間,別這麽客氣。”


    巴律大掌蓋了蓋吳驍腦袋,“你們父子三個逮著老子一個人薅啊?真他媽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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