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藝術學院大門口,朝氣蓬勃的大學生們出出進進,但大都會假裝不經意間,朝著對麵偷偷看一眼。


    馬路對麵,靠在黑色邁凱倫旁邊的男人斯文儒雅,氣質矜貴,藏藍色高定西裝包裹著筆直挺拔的身材,渾身上下就透露著兩個字——有錢。


    南溪上完課背著畫具出門時,一眼就看到了對麵杵著的南肅之,但是她沒打算過去,平靜拐彎朝著另一邊走。


    “鸞鸞!”南肅之兩步追了上來,擋在她麵前,


    “鸞鸞,還在生哥的氣嗎?哥道歉,好不好?別生氣了,寶貝!”


    少女清潤眸中沒有絲毫情緒,“你有事嗎?有事就交代,沒事就讓讓。”


    “鸞鸞,你非要這樣跟哥說話嗎?”南肅之推了推眼鏡,擰著眉道。


    南溪依舊沒吭聲,別過臉去。


    一個星期了,從她迴到雲城開始,已經一個星期了,沒有跟南肅之說過一句話。


    她沒想到,南肅之居然會騙自己,爺爺明明去了海南的幹部療養中心和老戰友療養,他騙自己爺爺進了icu。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一時間怒不可遏,砸了東西,離開老宅,去了自己的小公寓住,再也不想見到這個騙子。


    每天晚上她都久久難眠。


    如果不是擔心爺爺,她斷然不會用那麽決絕又傷人的方式離開,讓巴律恨自己一輩子。


    可是事已至此,她隻能接受。


    每當早上起來,第一句話就是想問,“巴律,我內衣呢?”的時候,話生生卡在喉嚨裏,久久難散,她的心頭就像堵了團棉花。


    “鸞鸞,轉學的事,是爸的意思,他的脾氣你也知道,就別跟他較勁了,何況,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南肅之伸手去拉她,被她側身躲開。


    男人黑眸眯了眯,晦暗的雙眸在她精致臉龐上逡巡,


    “鸞鸞!”


    “我知道了,你安排吧,到了那邊,在學校旁邊給我買個小公寓就行。”她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鸞鸞,哥帶你去吃午飯好不好?吃完飯我們迴家,明天我就要去曼德勒了,估計過年才能迴來,別讓哥帶著遺憾走,行嗎?”


    少女依舊噘著嘴不肯賞臉開口,但是思忖幾秒,還是氣唿唿的上了車。


    男人臉上的陰鬱這才散開,薄唇扯出淡笑,搖了搖頭,跟著上了車。


    車內空間狹小,少女身上的幽冷體香似乎比以前濃鬱了,時不時灌進感官,男人煩躁扯了扯領帶,心中暗火燎原。


    都是男人,他一眼就從那個人的肢體語言中看出了端倪。


    妹妹消失這麽長時間,有些事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到她愈發成熟妖嬈的身材,心裏的煩躁如野火生長。


    他終究,沒辦法擁有完整的鸞鸞了。


    沒關係,這不怪她,隻要弄死那個叫巴律的男人,他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


    吃完飯迴來的路上,南溪睡著了,等醒來,車子已經開到了老宅。


    “我不是讓你送我去公寓嗎?”少女擰眉看著身邊男人,臉上帶著薄怒。


    南肅之給了司機一個眼神,司機如蒙大赦,連忙下車離開,


    “鸞鸞,你不是都原諒哥了,怎麽還要迴公寓?”


    南溪定了定心神,“我不想待在這裏!”


    越大的房子,沒有親人,就越孤單,越沒有人氣。


    “爸爸過兩天迴來,看不到你,又要說你,哥和爺爺都不在,你挨罵了又得哭鼻子,聽話,就在老宅待著吧,有英姨陪著,我也放心點。”


    南肅之伸手,想要去摸她的發頂,被南溪歪頭躲開。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足足十幾秒,金邊半框眼鏡下,狹長的眸子泛著濃濃陰鬱,


    “鸞鸞,你真的是因為哥騙你爺爺生病,才生氣的嗎?”


    見她抿唇不語,南肅之幹脆挑明,“你雖然任性,但是從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應該知道事出從權的道理,我當時不那麽說,你真的會配合嗎?”


    “我會的。”


    “不,你不會!”南肅之斬釘截鐵,一把拽上少女纖細手腕,“從你由著他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如果有退路,你斷然不會對他下手。”


    南溪從來都知道哥哥擅攻人心,以前並不覺得有什麽,甚至覺得哥哥情商好高,能看透自己的小心思,送禮物,哄自己,替自己出頭都能讓她歡喜不已,可是現在,卻感覺有點害怕。


    沒人願意被人窺探心事。


    “他救過我,對我也挺好的,我不想傷害他,這有什麽錯?”少女想要抽迴自己的手,但是試了兩次都沒成功。


    “鸞——鸞!”南肅之戾眸微眯,死死盯著妹妹昳麗臉龐,整個人陰鷙駭人,


    “你究竟是不想,還是,不,忍,心?”最後三個字,他幾乎是在齒縫裏擠出來的。


    他太了解這個沒什麽心機的妹妹,表麵看上去渾身是刺,可是靠近了才會知道,那些刺,不過是新生的荊棘藤條上,嫩到一碰就碎的偽裝。


    她幼年喪母,內心極其缺乏安全感,膽小,脆弱,怯懦,但是內心柔軟又善良。


    曼德勒突遭巨變,她在最脆弱的時候被那個人救了,心存感激可以理解,但她斷然不會在短短時間內為了一個男人連家都不要,可是,他從妹妹的反應中,分明看出了一點別的情緒——她心疼那個男人。


    “有區別嗎?反正我和他,再也不可能見麵了。”南溪委屈咬著唇瓣,伸手去打捏著自己手腕的男人,“南肅之你鬆開,討厭鬼,捏疼我了。”


    南肅之任由她小貓似的力道打在自己的身上,鬆了手,麵上寒氣收了幾分,


    “鸞鸞,那些天,那個人,都隻是你漫長人生中出現的一個小小的意外,哥給你時間調整,盡快忘了 ,好好讀書,等你畢業,想開畫廊就開畫廊,想在家待著,哥哥養你,嗯?你隻需要做迴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就好!”


    少女聞言,眼中氤氳霧氣,苦笑,“可能嗎?南家能當男孩一樣寫進族譜,從小祭祖跟在長輩身邊,逢年過節敬神都能把名字寫上黃裱的女孩,可能由自己做主過完一生嗎?


    小姑奶,大姑,哪一個不是小時候千嬌萬寵,長大了為家族聯姻?哥,你為家裏開疆拓土累到胃出血,一年到頭都休息不了一天,我為家裏聯姻,這是我們早就接受了的命運,不是嗎?”


    胸口蓬勃洶湧的情緒幾乎要將南肅之吞噬,他差點就脫口而出,


    不是,鸞鸞,有哥在,你永遠都可以是那個自由純白的小公主,沒人能拿你做交易。


    可是,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還不到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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