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深層虛無中,兩道身影宛如僅有的亮光,一前一後追逐著,廝殺著。


    虛空,從來不止凡人肉眼看得的一層,而是層層疊疊,宛如洋蔥,剝開一層還有一層。


    但再深入虛無,也越不過凡世的“範疇”。


    李青雲與黃龍真君不斷穿梭時空之中,看上去神通無邊,可自由行走虛無中,但實際上,他們始終沒有走出陰天域。


    連頭頂虛天中的未知“封蓋”,都超脫不了。


    也許,所謂的深層次虛空,隻是陰天域的“外皮”,而真君大能,在試探外皮的極限。


    虛無深處,處處是死寂,平靜,荒蕪,而隻有被層層“包裹”的現世,才擁有生靈繁茂,人煙鼎盛。


    “斬!”


    “鎮!”


    一道道恐怖的斬光,掃滅層層虛空,如彗星在黑暗中橫掠而過。


    又有驚天的玉藍大手,陡然凝現,捏碎斬光。


    漸漸地,黃龍真君的斬光不鋒利了。


    屢斬無果,其心自鈍。


    每一次無法建功,都是對斬我境道行的莫大打擊。


    饒是黃龍真君再自我“催眠”,最後也不得不悲哀地認清現實。


    “青雲道友,能否借一步說話?你我並無大仇,何必生死相見!”


    恢複“本我”的黃龍真君,邊逃邊委婉求饒。


    越打,他越是不利。


    堂堂凡世之巔的斬我境,向一個淨我境求饒,他的內心是在滴血的。


    “嗬嗬!道友好一個並無大仇,你體內的東西,剛才可是差一點讓我諸念成空啊……”


    李青雲冷笑。


    磅礴法力湧動,黑暗虛空中便凝現一隻神靈般的巨掌,玉藍淨光閃爍,層層雷蓮綻放,倏地拍下。


    一道斬光匆匆耀起!


    轟!


    數層虛空幻滅。


    這一次,變數出現,黃龍真君的斬光被巨掌捏滅,而巨掌僅是微微一黯,又繼續拍落而下。


    斬意真正鈍了!


    微妙的平衡便徹底打破!


    李青雲眼中微微一亮,法念催動,滾滾法力從寄存的二十七個上品小世界中湧出,便瞬間將虧耗恢複至巔峰水平。


    “滅!”


    他清喝一聲。


    一掌未落,宛如神靈探臂的一掌再次拍出!


    兩掌接連落下,便見雷光電火接連閃爍兩次,掌下,有一道身影如同被掐滅的燈火,驟然崩潰,碎散!


    “我是黃龍,我不可能隕落……”


    黃龍真君不甘的吼聲,在黑暗虛無中響起,絕望的哀鳴!


    他的真身碎了!


    唿!


    一陣猛烈的怪風,卻從他隕落處忽然吹出,朝四麵八方倉惶吹去,頗為漫無目的的感覺。


    那周邊虛無中,更是悖逆常理地,緩緩滲出詭異的暗紅色血跡。


    似乎,那自稱生前三果境的轉世怪,遭受到不可逆轉的重創!


    “外魔,你的氣息,吾記住了!但這裏是我等的領域,你的未來,注定比吾的下場要更悲慘百倍!”


    “吾在腐朽中,等著你……”


    “祂”的怨厲念波,以一種李青雲難以理解的方式,散發出來,恨極,憤極。


    最後一聲“在腐朽中等你”,卻又是憤恨盡頭,轉為深深的歎息,似是解脫,又似感慨著什麽。


    李青雲麵容平靜,持定玉清玄光,不為所動。


    誰知道這位“轉世怪”,是真的亡了,還是又要以什麽未知手段來欺瞞他,以及這個凡世。


    叮!


    下一念,他又仿佛聽到一聲玉碎的道音,來自於虛天之上的虛緲未知。


    他再看向眼前的黑暗虛無,便是空蕩,淨澈,諸象不複。


    那盲目遊躥的怪風,黑暗中滲出的詭血,祂的詛咒聲等等,都仿佛是一場幻覺,剛才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咦,貧道上一刻及之前的有關記憶,怎麽在迅速變得模糊,記不清了……”


    李青雲暗自心驚。


    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識”出現了問題,關於“祂”出現的部分瞬間模糊,像是被風吹散的浮雲,想、想不起來了!


    緊接著,他看到黃龍真君隕滅的地方,若有所思,淡笑說道:“斬我境,原來也不過如此,貧道費盡全力,有驚無險,終究是將其鎮壓了!倒是有些奇怪,黃龍道人是怎麽拚掉貧道一縷玉清本質的……”


    有些東西被悄然抹去,而有些東西悄然補上。


    心念一動,他渾身淨光閃爍,穿梭層層虛空,急速退返現世。


    外麵,玄天殿廢墟上空。


    兩名彌神宮的斬我境道人,一個是那銀發長須的老道,名玄惑真君;另一位是個眼神陰沉如蛇的中年道人,為青瘟真君,都是陰天域道威高巍的頂尖大能。


    他們在彌神宮的地位,比黃龍真君還略高一些,因為兩人都近乎斬我圓滿,而黃龍在這個層次上,還差些火候。


    兩人對黃龍真君是知曉一些隱秘的,頗為淡定,認為所謂的幽國道運之子李青雲再強,也不過是一時,終究會成為黃龍的踏腳石。


    黃龍師弟掌握了某種觀想“秘法”,在鬥法是越戰越強,化挫折為“養料”,以往遇到強敵,也是如此,先落於下風,最後卻是驀地逆轉翻盤,橫壓對手。


    今天,自然也不會有例外!


    “青瘟師弟,這麽等,也是有些無聊,不如你我猜上一猜,看黃龍師弟反鎮那李青雲,需時幾何?”


    玄惑真君手捧拂塵,還饒有興趣地閑扯起來。


    那眼神如毒蛇的青瘟真君,嘴角一扯,冷笑說道:“幽國靈寶宗乃是沒有什麽真正根腳的道統,無論現世還是虛天之上,都絕無法能與我彌神宮相比!那李青雲再逆天,也又豈能與本宗五十餘萬年傳承底蘊抗衡,而黃龍師弟乃是這一世代的無雙大材!”


    “我猜,三息之內,黃龍師弟必含笑走出來!”


    “師弟所言甚是!”玄惑真君點頭微笑:“不過,我猜是兩息之內……”


    嗡!


    就在這時,對麵遠處的彌神宮山門所在地,那蒼茫宏大的護宗大陣卻忽地猛烈震動,緊接著一道耀眼的斬光虛影,衝天而起。


    那斬光虛影隱隱是黃龍真君的模樣,升至半空,又如同遭遇什麽變數,驟然黯淡,徹底潰散!


    頓時,整座彌神宮山門都微微一黯,被一種莫名的悲愴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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