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監替阮慕寧沐浴更衣完,鬆垮地披了件玳瑁袍子,走到東隔間,躺在藤椅上,優雅貴氣。


    錦標進來,稟報道:“太子,寧小姐今日去了弘文書院。”


    “嗯?”


    “寧小姐的弟弟跟書院裏的學生打起來了。起因是因為,那幫人罵寧小姐是個沒人要的潑婦。”


    “後來呢?”


    “寧小姐用銀針收拾了那幾個人,他們說明天會跟寧公子道歉。”


    “弘文書院是誰當院長?”


    “迴太子,是張白衡,兵部尚書舉薦。原先的院長,因為仆人向學生家屬索取饋贈,被告發,便被調去南邊了。張白衡上任提學禦史後,看著作為四大書院之一的弘文書院衰敗腐爛,一心想振興弘文書院,幹脆自己兼任的院長一職,想在教學方麵有點作為。”


    “本王想起來了。他是兩榜進士出身,兵部尚書到本王麵前提過他兼任院長的事。”


    “是。上迴探春宴,兵部尚書到文華殿找太子爺,還跟太子爺提了弘文書院辦學章程以及宗旨。最後還提了擴建書院的事情。”


    “學院擴張得如何了?”


    錦標道:“一直處於停滯階段。擴建的地方有民房在裏麵,大部分老百姓搬走了,隻是還有一家怎麽樣都不肯搬走。”


    阮穆寧道:“主官可想辦法了?”


    錦標道:“他們花了大價錢準備將宅子買下來,但那戶人家死活不肯搬走,咬死了,不管官府出多少價錢,他們也不搬走。”


    阮慕寧沉思了會,道:“明日你去兵部說一聲,工程要一個月內動工,否則取消掉項目。”


    錦標心知太子又給寧小姐製造機會了。


    阮穆寧又補充道:“讓他們不許欺壓百姓,不許強硬拆除。”


    錦標道:“是,屬下知道。”


    阮穆寧揮手示意他下去,錦標剛走兩步,忽然又想起白天凡霜找他詢問衛明渝的事。


    迴頭道:“太子爺,屬下還有一件非常小的事情稟報。”


    阮穆寧正要拿起案上的書來看,頭也不抬地道:“既然是非常小的事,你解決就是。”


    錦標道:“屬下倒是可以解決,隻是太子爺眼神一向比屬下厲害,看人也準。”


    阮穆寧已經沒有什麽心思了,邊看書邊道:“你說就是。”


    “白天寧小姐的丫鬟來找屬下…”


    “你們去逛街了?”


    阮穆寧今日放了錦標半天假。


    “是寧小姐的丫鬟,來找屬下問衛二公子的事情。”


    阮穆寧看著書,敷衍道:“哦?”


    “寧小姐喜歡衛二公子,凡霜問屬下,衛二公子人品如何。”


    看到太子沉默地看著書,他就知道這種小事最好不要打擾太子爺。


    “屬下還是去跟別人打探一番。”


    “你說,寧小姐喜歡衛明渝?”


    “寧小姐的丫鬟是這麽說的。”


    阮穆寧道:“想必這其中定有誤會。”


    錦標道:“屬下當初也是這麽想的,但寧小姐收了衛公子的清音琉璃琴。”


    “其中定是有誤會。”阮穆寧放下書,起身,藤椅因為他的動作力度大,來迴搖晃著。


    也不知道太子為何那麽篤定寧小姐不會喜歡衛二公子。


    況且寧小姐屬於二婚了,家世也不好,能攀上陳國公府,那也不比平昌侯府差啊。


    且衛二公子跟寧小姐年齡相當,都是十八九歲,很顯然,衛二公子比平昌侯要好多了。


    錦標道:“屬下覺得衛二公子人品相貌家世都好。不像其他公子,上青樓,有通房侍妾。若是寧小姐跟他成親了,肯定比嫁給平昌侯要好。”


    阮穆寧轉過身,看向錦標:“你想讓本王幫他們保媒?”


    錦標有些不好意思:“太子爺,難得凡霜姑娘來求屬下,屬下便想把事情做好一些。”


    若是日後有太子保媒,那陳國公府的人,不會看輕寧小姐。凡霜姑娘跟在寧小姐身後,日子也好過一些。


    阮穆寧道:“這件事日後再說。”


    “是。”


    阮慕寧背手而立,沉思默想,許久,他又轉頭道:“寧小姐可知道自己的丫鬟來問?”


    錦標道:“屬下想,寧小姐應該是不知的。”


    阮慕寧道:“她的丫鬟到底不是訓練過。”


    錦標這才意識道,凡霜因為信任他們,把寧小姐的私事說了。


    “太子可是想把幾個丫鬟送到寧小姐身邊?”


    阮慕寧道:“她身邊都是我的人,開始對我防備了。別說送丫鬟給她,隻怕過不久,她會把那些護院退迴來給我。”


    —


    翌日,寧晚橋看到寧司遠整理書袋,準備去書院,便道:“今日阿姐陪你一起去書院。”


    寧司遠放下手中的書,問道:“阿姐是怕我去了,又被那些人欺負嗎?我不會跟他們打架了。”


    “昨天我去你書院,問清楚了情況。”


    “阿姐…”寧司遠看了寧晚橋一圈,心虛又愧疚地問,“那些人,有沒有對阿姐說什麽?”


    “沒有。不過不管他們說什麽,對阿姐都造不成傷害。若是阿姐在意那些流言蜚語,早就不用活了。”


    寧晚橋出門前,讓芙清去衙門報官,一會兒她要借用悠悠眾口,來壓製他們這幫紈絝子弟。


    馬車出了寧宅,很快來到弘文書院。


    好巧不巧,昨日周子禦那幾個公子哥的馬車,也剛好到了書院門口。


    寧晚橋看著他們身後的侍從,這是找人來幫忙咯?


    周子禦叉著腰,下巴指著寧司遠:“少爺我是第一次看見,打架輸了,找女人來幫忙的。”


    “哈哈哈…”


    其他人譏諷地笑起來。


    那些迴家住的學生們,馬車陸陸續續地來了,紛紛停下來看他們。


    有鄙夷的,有湊熱鬧看好戲的,有起哄快點打起來的。


    這些公子哥們被困在書院裏無聊死了,好不容易趕上件熱鬧的事,怎麽也不能停下來,所以都在拱火。


    寧司遠看著這幫尖嘴猴腮的人,不屑一顧地看著他和阿姐,心中的火慢慢騰起,袖子裏的手握起拳頭。


    昨日阿姐一個人來,想必也受到了許多侮辱。


    寧晚橋知道寧司遠心氣兒大,怕他被這些人激怒,便小聲道:“你在一旁看著,讓阿姐來,免得先生罰你聚眾打架。”


    “阿姐,你迴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解決。”


    寧晚橋道:“既然我來了,肯定要解決。你隻管讀好書就是。”


    周子禦嘲諷道:“是不是怕我們了?嘀嘀咕咕商量,怎麽跟我們道歉呢?”


    一眾公子哥們又哈哈大笑起來。


    寧晚橋道:“你這樣軟弱的草包,也配我跟你道歉?”


    “你罵誰草包?”


    “誰昨天答應跟我道歉,誰就是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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