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說了許多書院的趣事。還說到他們經常出去買東西吃,也會給小紅鵲帶一份。


    小紅鵲舍不得吃,又說要帶迴去給她們姑娘吃。


    最後,馬楚陽悠悠吐了句真話,“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小紅鵲長得好看。不然換個姑娘讓你把掃帚扔房頂上立著,你會罵她腦子被門夾了。”


    唐星河被說中了心事,到底還是要臉,不由得兩耳通紅。


    馬楚陽便捏著他的耳朵笑。


    唐星河的耳朵更紅了,頗有些惱羞成怒之意,想把人從背上甩下來,卻仍舊沒把這狗皮膏藥甩掉。


    狗皮膏藥理直氣壯,更緊地扒拉著,“你都喜歡上了我喜歡的姑娘,你背背我怎麽了!”


    “那你怎麽不背我?”


    “你是我哥啊。當然應該是你背我。”


    “娘的,你要點臉,你比我還大一歲多呢。”


    “屁,那是馬楚翼比你大一歲多。我還小!我不管,反正你是我哥!”


    “滾!”


    “不滾不滾就不滾!我又不是球,怎麽滾!星河哥,我告訴你啊,以後有了媳婦忘了娘可以,但不能忘了我這個弟弟。”馬楚陽笑嘻嘻地從唐星河背上跳下來,改成勾肩搭背。


    待到了紅鵲的住所一問,方知她去了時安夏的下榻之處。


    二人又去了時安夏住的地方。


    到了門外,馬楚陽站定,“好了,你去吧。”


    唐星河有些別扭,“你陪我進去。”


    馬楚陽搖頭,“我母親說,有些路她能陪我走,但有些路需要我自己去走。你也一樣,我隻能陪你到這了。往後有些路,就得你自己走了。”


    許是他自己都把自己感動了,莫名眼眶就紅了。


    唐星河的眼眶也紅了,默了默,才道,“所以明天我要跟瓦真王上進山打獵,你不打算去了?”


    馬楚陽眼睛一亮,“去去去!誰說不去的?”


    唐星河眉兒微挑,“所以路還得一起走,少搞煽情戲碼,小心變成馬戲,你個戲精!”他伸手一扯,就把馬楚陽扯了進去。


    兩人進去的時候,紅鵲剛要從裏麵出來。


    唐星河的耳朵又紅了,將紅色玉佩遞了過去,“小紅鵲,給你賀禮。”


    紅鵲原本坦坦蕩蕩,可剛才被夫人問過話,這會子便是刹那間羞紅了臉,不敢像往常一樣嘻嘻笑著喊“星河少爺”,顯出一絲刻意的拘謹。


    腦子亂得很,一時也不知這玉佩是接得,還是接不得?


    卻是這時,北茴匆匆進來,一臉凝色,“沐蘇公主,快去看看,你姐姐尋了短見。”


    紅鵲“啊”了聲,唿吸一滯,拎起裙擺就往外跑。跑了兩步,又倒迴來接過唐星河手中的玉佩,再往外跑,連“謝謝”都沒說。


    沐桑公主在一切塵埃落定後,選擇一個人悄然覓死。


    族中有條聖水河,據說犯了錯的女子,在河中洗清這一生的汙垢,下一世方能投得清白之身。


    為了不驚動任何人,沐桑公主還特意支開了侍女悄悄跳河。


    誰知就在她沉下去瀕死之際,竟被夜寶兒拖了上來。


    紅鵲趕到的時候,正見母親伏在姐姐的床邊哭泣。


    她心頭凜然,眼眶一熱,顫聲喊,“姐姐……”


    一路而來,紅鵲跟沐桑公主並不親近。


    她喜歡親近時安夏,沐桑公主又是個悶葫蘆。姐妹二人自相認以來,幾乎沒說過貼心話。


    直到此刻,紅鵲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差點失去了一個親人。


    她撲到沐桑公主床前,淚如雨下。


    母女三人抱頭痛哭。


    這是第一次,她們感覺像一家人。


    緊接著拙納和瓦真也進來了。


    如今已不是王後的海氏不敢看丈夫,也不敢看兒子。


    她理解女兒,因為她也想死。


    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方知一個人去死容易,可死亡帶給活人的痛苦卻才剛剛開始。


    所以人啊,真難,活不能,也死不得。


    海氏心裏自責萬分,“是為娘對不起你們……”


    拙納的聲音沉沉從她頭頂落下,“你們都沒有錯,錯的是我。”


    他決心餘生要用盡全力給妻子兒女最好的嗬護,以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三日後,族內一個叫努爾的年輕人,向沐桑公主求了親。


    他是當日二十名精銳衛隊中的一員,更是某個堅定支持拙納和瓦真的官長的兒子。


    紅鵲跑來問時安夏,“夫人,您說姐姐應該答應這門親事嗎?”


    時安夏反問,“你父親母親是怎麽個意思?你王上兄長是怎麽個意思?你沐桑姐姐的意願又是什麽?你是怎麽想的?”


    紅鵲眨巴著眼,被一連串的問題問蒙了,“我,我不知道。”


    她隻知道凡事問夫人,夫人說好必然好。夫人說不好,她就覺得不好。


    就像當日夫人問她如果選夫婿,會選馬楚陽,還是會選唐星河?


    她也不知道。她就覺得馬楚陽好,唐星河也好。兩個都是特別好的公子,人隨和,會帶東西給她吃,也不會欺負她。


    甚至她還想得很遠很直白,覺得唐星河是夫人的表哥,如果能嫁給唐星河,那就相當於成了夫人的親戚。


    如果是夫人的親戚,那是不是就可以一輩子不離開夫人了?不過星河少爺家世太顯赫,她不敢妄想。


    所以嫁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夫人鎖死。


    時安夏一抬頭,便見沐桑蒼白著臉站在門口盈盈行了一禮。


    卻是唐楚君的聲音在沐桑身後響起,“進去聊啊,站在屋外做什麽?”


    她不由分說就將怯怯的沐桑公主拉進了屋。


    時安夏笑道,“你們來得巧,今日陽光正好,咱們去園子裏煮茶聊天?”


    唐楚君笑,“好,那自然是好。”


    園子古樸,不如北翼京城的精致,卻自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美。石徑蜿蜒,古木參天,枝葉婆娑,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連維那部落的花都生得大朵大朵,花容豔麗,肆意生長。


    眾人落座,侍女退下。


    時安夏手法熟練地燒水、洗茶、泡茶,而紅鵲在一旁整理著點心果子。


    隨著茶香嫋嫋升起,整個園子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空氣中彌漫著清新雅致的氛圍。


    四人對坐,茶香入鼻。


    時安夏這才溫溫一笑,閑拉家常,“沐桑,你有多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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