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羽的宅子。


    他的臥房之內。


    看著楊欣已經徹底冰冷的屍體,張羽緊緊的咬著牙關。


    此時房間裏麵沒有第三個人,隻有他們兩個人。


    張羽的心中,五味雜陳,就像是有一塊巨石壓在他的心頭上一樣。


    他捧起了楊欣已經冰冷僵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那種宛如冰塊一般的溫度,讓張羽的心中一涼。


    多麽希望自己此刻擁有起死迴生的能力,讓楊欣就此活過來。


    “是我沒照顧好你!是我的錯!”張羽的語氣有些哽咽。


    門外。


    楊冠軍依然跪在地上,眼淚不斷從眼眶之中洶湧而出。


    趙晴兒等人就站在楊冠軍的身後。


    這種時候,誰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眼前這個小男孩。


    人死不能複生,哪怕再怎麽知道自己錯了,也是既定事實。


    楊冠軍哭到哽咽,哭到瘋狂的咳嗽,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了一樣。


    “冠軍,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趙晴兒走上前安慰道。


    可是楊冠軍搖了搖頭,自責的說,“晴兒姐,是我的錯,我不應該讓阿姐出城的,我更不應該不告訴大哥!我以為……我以為胡奴退了,外麵就不會有太多的危險。”


    趙晴兒心中一疼,蹲下來將楊冠軍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楊冠軍的後背。


    這種失去至親的感覺,她深有體會。


    當初青雲寨之中,她突然失去了自己的父親,就像是失去了生活的意義,她一度自暴自棄,要不是青雲寨的一眾兄弟,尤其是趙小義幫她找迴了人生的意義,哪有今日的趙晴兒。


    身為過來人,她對楊冠軍隻有更加心疼。


    “我為什麽要做這麽愚蠢的事情啊?”楊冠軍真的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了。


    他真的迫切的想時間迴到自己阿姐離開平川城的那一刻,他就算是拚了命,都不會讓阿姐出城的。


    “明明生活要已經越來越好了,明明阿姐已經可以享福了,為什麽上天要這麽對我?”楊冠軍仰天長嘯道。


    突然。


    房間的大門打開了。


    張羽抱著楊欣的屍體,站在大門口,臉上的表情,就像是機械一樣,冰冷無比。


    “阿姐!”楊冠軍跪著,瘋狂的往前挪。


    “晴兒!為這次所有戰死的兄弟,準備靈堂。”張羽的聲音有些沙啞。


    仿佛從這一刻開始,他就不再是之前那個張羽了。


    “是,主公!”趙晴兒對這兩個男人,都有些擔心。


    可麵對張羽的命令,她也隻能堅決執行。


    這次平川城戰死的人不少,雖然屍體都已經運迴來了。


    可是大部分都沒有安葬。


    尤其是今日與蘇宏偉對陣戰死的兄弟。


    身體都沒失去溫度。


    戰爭到底給百姓帶來了什麽?


    張羽不禁在心裏麵想,如果沒有人威脅他的性命,他真的就隻想當好一個普通人。


    過好自己的生活。


    前世他就已經對戰爭很是厭倦了。


    可是這一世,上天又讓他變成一個沒錢沒勢的小縣令。


    一步步卷入殺機之中。


    外族入侵威脅就算了,現在連自己人都要他死。


    真是諷刺。


    “這就是你幼稚的代價,我早就警告過你的,人教不會,事教一遍就會了!”張羽冷冷的俯視著楊冠軍。


    “大哥,對不起,我真該死啊!”楊冠軍狠狠的抽在自己的臉上。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你是對不起你自己!”張羽很漠然的從楊冠軍的身邊走過。


    他要在靈堂之中,安置楊欣的屍體。


    人死不能複生,要把楊欣好好的送走。


    希望他好好的往生,下輩子不用再經曆這些痛苦了。


    張羽剛走出宅子,裏麵就傳來了楊冠軍歇斯底裏的嘶吼聲。


    很快,楊冠軍還是跟了上來。


    這是他僅存的,可以再看看阿姐的機會了。


    張羽走在前麵,楊冠軍走在後麵。


    後者就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不斷的擦著眼淚。


    這畫麵,與他們二人剛剛相識的時候,何其相似。


    靈堂在趙晴兒的籌備下,很快就準備完畢了。


    楊欣的屍體就擺在靈堂之內。


    遺容被整理之後,楊欣就像是一個冰山美人。


    躺在那裏,仿佛隻是睡著了。


    楊冠軍的哭嚎聲比誰都大。


    張羽受不了這種氛圍,隻能來到內城牆上,跟趙小義並肩而立。


    “主公,是不是對冠軍太嚴厲了一些,我十七八歲的時候,幹的蠢事比他還多。”趙小義輕聲道,他是真的害怕此刻的張羽。


    那種恐怖的內斂氣勢,仿佛生人勿近。


    “搭上自己姐姐的命,怪不得我嚴厲,孩子不是借口。”


    “可是,在同齡人之中,他真的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們不比別人,刀口上舔血的。”張羽滿是嚴厲的說道:“給自己找借口,楊欣死了,明天又會是誰,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的看我失去你們嗎?”


    趙小義的心頭一震。


    他震驚的發現,眼前這位主公,居然已經紅了眼眶。


    他頓時也是鼻子一酸。


    “你記住了,別人是別人,我們跟別人不一樣,走錯一步,我們都會死!”張羽咬牙切齒的說道。


    “是!主公!”趙小義心中大受震撼。


    平時看張羽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原來,他們在張羽的心目中,如此重要。


    張羽狠狠的喘了一口氣。


    等張羽的情緒平複之後,趙小義才幹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公,這幾萬俘虜,剛如何處置?我們現在……當真養不起!”


    “暫且先不管!”張羽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命令道:“今日,先送戰死的兄弟上路!”


    “是!”


    很快。


    幾千具戰死士兵的屍體,就被整齊的放在馬車上,被戰馬緩緩的拉出了城。


    全城百姓在後麵護送。


    這裏邊屍體裏麵,或許就有某個百姓的至親。


    一路護送,一路哭聲一片。


    張羽選了一處風水寶地。


    都不用下命令,全城的百姓,都自發的給每個戰死士兵,挖好了墳墓。


    青山埋忠骨,哭聲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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