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匹夫啊!」


    「無恥武夫,粗鄙,粗鄙!」


    「禮崩樂壞,禮崩樂壞啊,自古以來,哪怕是暴虐之君,也從不曾對諸位君子要錢,秦王,


    你,你!”


    「你是掉進錢眼裏麵了嗎?。」


    吵鬧的聲音把南翰文吵醒了,這位夫子昨日忙碌到晚上一一在墨家機關術和武者的力量之下,


    正在修築的麒麟學宮已推進很快,有一部分已經投入使用了。


    那位秦王心腹愛將,樊慶將軍將扛木當成了新兵試煉,


    那幫武者,力氣比牛都大,直接讓新學宮的修築速度提高了一個層次,隻是這就苦了南翰文,


    每日忙碌到晚上,今日一大早就迷迷糊糊抬起頭,臉上表情都有些痛苦。


    「啊。怎麽了?!」


    「嗯?爺爺未寢嗎?」


    他的孫子道:「外麵吵起來了。」


    「吵?吵什麽?」


    南翰文披著衣服走出來,看著那裏,看到諸多文質彬彬的夫子們臉龐都漲紅了,氣得手都在發抖,他孫子迴答道:「聽說是為了王上的及冠禮,王上說要千金。‘


    「千金?」


    南翰文驚了,覺得這個數字很微妙。


    一千金,理論上相當於萬兩白銀。


    但是在黃金換取白銀的兌率上,千金基本上可以換到一萬兩千兩到一萬三千兩白銀。


    相當於王上年少時在迴春堂的一萬三千個月。


    這輩子的錢都有了。


    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給的,這個分量是這幫名士們能拿出來,卻都會肉疼,可雖然肉疼,為了蹭著秦王及冠禮這個,足以讓自己的名字名垂後世的事情,卻也都會一咬牙出錢的。


    南文傑道:「爺爺,您不再睡會了嗎?”


    南翰文之前還頗為疲憊,此刻卻神采奕奕,道:「有好看的樂子,誰睡啊。」


    南翰文沒少受這些所謂的大文士,大名士的輕慢,如今看著這幫家夥麵容漲紅,袖袍揮舞的像是大公雞的羽毛,因為驚怒而拉高了語調說話,說不出地痛快。


    睡覺?


    哈,睡什麽睡!睡個屁!


    看樂子。


    雖然是嚴肅悲苦,心中渴望天下太平的老書生,可是對於樂子,卻也有著天然的趣味性,尤其是看著這幫,表麵上兩袖清風,實則輕易可以拿出城中百姓一生積蓄的名士的樂子。


    南翰文讓自己的孫子拿了一把茴香豆,就在窗台上擺開,溫一壺黃酒,倚著這長風,難得有一些清閑的日子,看這幫人的跳腳,塞一把豆子往嘴裏,喝一口酒。


    大笑,可笑聲裏,卻又多有苦澀。


    荒唐,可笑,荒誕。


    如此天下。


    隻以美酒下腹罷了。


    其實,南翰文不知道的是,某位天資縱橫,器宇軒昂的秦王殿下,其實原本是打算,先拿出一千金,然後過一會兒就擺出來一個,前百個隻要九九八。


    前十個隻需要八八八。


    被房子喬強行攔住了。


    「要錢不寒,這樣就寒了,師弟。”


    溫潤如玉的內政大才直接搬出王通夫子了,道:「既然要的話,就強要便是。」


    秦王道:「強行要?」


    房子喬溫和道:「是,主公製定規則,這諸多名士自會適應的,主公在老師門下,修行的時間還是比較短暫的,就讓臣來暫代老師,為您開解儒家的聖人之法。」


    「不講規矩,隨心所欲,我所欲者,興兵討伐,這是霸道。「


    「定下規矩,合乎道理,且世人遵守的,便是王道。」


    「若不遵守王命,興兵討伐便是禮。」


    「雖然討伐,卻又並不傷及無辜者,便是仁。”


    「將賊首剁成肉泥,上鍋蒸成肉羹,分給天下人食之,是為軍中的禮數,上古先王為之,亦是義。


    「堂皇王者之命,豈能朝令夕改呢?」


    李觀一沉思道:「對於名士來說,我可以要得狠,也不能降低要求,要得狠隻是荒唐君王,頻繁降低要求反倒是有損王威了?」


    房子喬道:「是。」


    李觀一道:「一千金,不改了?」


    房子喬道:「不能改,改了反倒是有損王威。”


    李觀一道:「他們會給?」


    房子喬道:「一千金,還是跪著給的。”


    李觀一道:「我問他們要一千金,一萬多兩白銀一個人頭,他們還得要跪著道謝,然後把錢給我?」


    房子喬道:「這就是聖人的訓誡。」


    李觀一終於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聖人的道理如此的坦蕩從容,強而有力啊。」兩人對視一眼,李觀一忍不住大笑,拿起旁邊的棋子,隨意落下一子,笑著道:


    「反正,一切有勞師兄了。」


    「臣領命。」


    房子喬微笑,看著秦王終於打消了那種念頭,心底裏也鬆了口氣,若是秦王殿下,真作出這樣的事情,那才是有損王威。


    正想著,還要喊李觀一繼續下完棋的時候。


    視線掃過棋盤,卻發現,自己這一盤棋的生路已經沒有了。


    秦王一邊閑散聊天,一邊就已經勝過了他,


    房子喬看著這棋盤上殘篇許久,禁不住歎息,卻不知道秦王是誰人撫養長大,雖然不懂得聖人道理,但是琴棋書畫,諸多技藝,卻皆極妙境界。


    「當真,妙人。」


    在一開始的時候,以曲翰修為首的諸多大儒,名士們極為憤慨,強烈譴責,不斷寫出妙筆文章,坪擊秦王這種,禮崩樂壞的事情。


    秦王的反應就是,其實沒有反應。


    秦王殿下很忙,根本沒空理會。


    這種漠然無視更讓諸多名士們氣炸了,但是同時還有一種小小的鬆了口氣,因為他們雖然表麵上很憤怒,但是實際上還是收著勁兒的,擔心說得過分,秦王殿下追究他們的事情。


    打算一個不妙,轉頭就跑。


    眼看著秦王似乎並不在意,就越發地起勁兒了。


    書寫妙筆文章,糾集許多的朋黨,搞出來頗大的陣仗,這些個事情最後都已經傳遞到了中州的赤帝姬子昌那裏,姬子昌聞言驚,如今一歲半的小殿下咿咿呀呀的喊叫義父。


    姬子昌看著寶貝女兒,卻不知道怎麽的,總覺得這位好兄弟之所以摩拳擦掌,搞出來了個禮金的事情,恐怕是和之前自己女兒那百萬兩白銀的事情給刺激到了。


    而後順勢而為,舉一反三,也搞出一個來。


    不愧是你。


    姬子昌已蓄須,看去沉穩許多,灑脫一笑,不輕不重地道:「秦王確實是愛財。」


    「但是取之有道。」


    然後給了三千金,當做自己,文貴妃,以及小公主的禮金。


    那些個名士,大儒們一時間哽住了。


    就連赤帝陛下姬子昌都給錢了,你們還不給錢。


    是什麽意思?


    是看不起秦王殿下,還是在反駁赤帝姬子昌?


    這兩兄弟一個硬的一個軟的,前後列著刀子,卻是讓這諸多大人們堵在中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後還是老老實實的交錢了。


    所謂上行下效,不過如此。


    並不是說去附和君王的喜好。


    隻是,就連陛下都如此,你卻不這樣,是對陛下有何意見嗎?


    悠悠眾人之口,儒生從眾,皆為黨朋。


    這實在是要比起這千金之財,更能夠給他們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


    百餘人交錢,就已經有了十餘萬金,換了一百多萬兩白銀,隻是曲翰修在交了錢之後,理直氣壯地進去環視,發現那些個尋常百姓竟然也在。


    於是大儒勃然大怒,尋找到了天策府中人,怒斥道:


    「皆言需千金方可以入內,如此泥腿漢,緣何可以進來?」


    被他拉著的是個神色溫和,麵容樸素的男子,約莫三十歲出頭了,認真聽了曲翰修的詢問,


    道:「您是覺得,大儒名士和尋常百姓不同嗎?”


    曲翰修道:「自然如此。”


    「我等從小寒窗苦讀,拜入師門之中,一生至此,莫不符合聖人的教導,為國為民,乃交千金家產,入內,自然要和這些百姓不同。」


    那溫和文士讚許道:「確實,確實。”


    曲翰修又道:「皆是曰,士農工商,士在上,而我等苦讀一生,彰聖人道,聲名動於四方,文章華彩,可流傳於後世,豈是這些尋常百姓可以比擬的?」


    那文士讚許撫掌,可以說是認同得不得了,道:「啊對對對!”


    「您說的實在是太對了!」


    「晚生深表認同。」


    然後話鋒一轉,道:「所以,才對諸位收取千金的酬勞啊。”


    曲翰修一滯,那文士誠懇微笑道:「若是不交出這個錢,不以千金做酬,如何能彰顯出諸位大儒,清苦一生;若是不出這個錢,如何能顯露諸位名士,和泥腿子不同呢?」


    「如同珍鮑魚,那自是得高價了。」


    「對吧?」


    這人言辭鋒銳,曲翰修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談論一香時間,卻都不如,後來乃知,是學宮的文鶴。


    世人皆稱誦,文鶴言辭機敏,當世名士也。


    與西域晏代清不同。


    又有野史傳言,文鶴若為正道,則是言辭機敏學宮文清羽;若走計謀,則是千古毒士西域晏代清。


    自古名士,讀到此篇,皆隻是付之一笑,並不相信。


    笑話,言辭機敏,溫和可親的文清羽,怎麽會是火燒一城,謀定西域的晏代清?


    這些銀子都收上來之後,還有些另外的收獲。


    有些身處於異國的名士,大儒,也都送來了些拜帖,當晏代清整理之後,這位溫潤君子,卻也沉默許久,臉上有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感情,哀傷,憤慨,無力,欣喜,兼而有之。


    秦王殿下疑惑,詢問道:「代清,怎麽了?」


    「難道說,收上來的金銀不夠嗎?」


    晏代清道:「不是不夠。」


    「主公你猜,我們收了多少的金銀禮金?」


    李觀一道:「應該有十八萬金,換算下來,就隻按照十比一,也該要有一百八十萬兩銀子了。


    沙場上縱橫闔的秦王殿下心裏麵的算盤打得裏啪啦,這一筆錢雖然還不夠資格去影響到天下的變化,但是卻也可以再度緩解燃眉之急,彌補許多虧空。


    晏代清深深吸了口氣,道:「錯了。」


    「錯了?」


    「嗯。」


    晏代清道:「是一千八百三十萬兩銀。」


    秦王殿下本來隨手拿著晏代清前麵的果子放嘴巴裏麵塞,聞言神色一滯,一口把果子咬碎,三口兩口咬碎了咽下去,往前一下湊近,雙手按著桌子,聲音提高,道:「多少?!!”


    晏代清道:「除此之外,還有許多玉器,金銀。」


    「似乎是知道了主公經常鑄鼎,還有許多古時候的知名禮器,編鍾送來了,其總體價值換成金銀,恐怕靠近了三千萬兩白銀”


    李觀一呢喃:「三千萬兩———


    「可以供養三千萬戶人一個月的金銀。」


    「就隻是這簡簡單單的兩句話,就得到了嗎?」


    他年少的時候,要一個月起早貪黑,拚盡全力才有一兩銀,可如今輕易地得到了這許多,心中卻隻是覺得荒誕,歎了口氣,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多,把帖子給我。」


    晏代清去取了拜帖,看到了有其他地方的名士送來的賀禮,哪怕是陳國,應國之內,也有許多的金子送來,縱然他們不在,也至少要得個善緣。


    但是李觀一看到了一個名字。


    首先是一篇古賦,寫的質樸剛健,文采飛揚,將秦王誇耀得天上少有,地上絕無的層次,然後才表示,自己雖然身在他國,但是對於太平公之事,實在是遺憾不已。


    當年本就想要援助,可惜那時候他為了清名,而被貶在外地,莫能相助,心中懊悔,乃至於今日,也時常想到了這位古之君子,名將,常常歎惋不已。


    幸虧太平公還有秦王這樣的孩子,竟遠超其父,作為友人,方才心中得到了些許寬慰。


    知道李觀一如今有平定天下之計策。


    他雖然身在敵國,卻也心中渴望相助。


    署名是一陳國右相馮玉凝。


    奉上銀子,五百萬兩。


    李觀一看著這個名字,自語道:「馮玉凝——————


    他歎了口氣,對晏代清道:「亂世之中,這些話裏麵,似真似假,亦真亦假,難以分辨,如果不是南翰文先生的話,我可能都要被這樣的話給糊弄過去了。」


    「五百萬兩銀,當真是大手筆!」


    秦王反手一巴掌,把這個信箋按在了桌子上,額角扯了扯:「他拿著,我們的錢!」


    「來糊弄我們?!」


    「不是,他真的以為我們年輕就很好騙嗎?」


    拿著我的錢,來賄賂我,最後我還要承你的情?


    這就是名士,這就是所謂的大儒。


    秦王殿下幾乎都要氣笑了。


    娘的。


    孤的錢!


    李觀一看這這一篇賦,讚許道:「好文采!」


    然後隨手一抖,一縷麒麟火從這信箋的尾端升起來,幾乎是瞬間就把這一張藏滿了善意和投名狀之意的詩賦燃了個盡,化作了飛灰。


    李觀一道:「右相馮玉凝,這個名字告訴文清羽先生。”


    「重點關照一番。」


    晏代清道:「是。」


    李觀一又一一看了看這拜帖,最後卻發現,如同曲翰修那樣,活在自己的世界裏麵,隻有千兩金拜帖禮金的,竟然已經是最幹淨的了。


    林林總總,陳國,應國,文官,武官,世家。


    都在給李觀一表達自己的好意,都在表示對於秦王的恭敬,話裏話外似乎都在說,如果秦王勝利的話,他們願意幫助秦王雲雲,知道陛下此刻缺金銀,小小禮金,不成敬意。


    亂世之中,家國之下,分崩離析。


    各有各的抉擇,各有各的欲望和貪婪,在這簡簡單單的一踏信箋,拜帖裏麵,已經彰顯得淋漓盡致。


    李觀一禁不住歎息:「如此天下,卻也猶如個蛀蟲蛀完了的窟窿啊。”


    晏代清道:「主公,馮玉凝等人派來送禮金的人,多是自己的心腹和家族中的人,其中被馮玉凝收為義女的同宗兄弟之女,振威將軍的侄子等人也都來了。」


    李觀一揚了揚眉:「世家?」


    晏代清道:「是。」


    李觀一道:「早就知道,大世家的成員雖然在某一國某一朝當官,卻不會真的把自己困死在這一個國家裏麵,而是多方下注,今日倒是見到了。」


    晏代清道:「主公,要如何處置他們?」


    「是要勸迴去,還是——..”


    李觀一淡淡道:「不必,若是立刻勸迴,難免讓那些打算下注的人心中驚慌,穩住他們,雖然之後要清算,但是此刻這肉我們還是要吃的。」


    「至於那些送來的世家之人。」


    李觀一想了想,道:「不必安排到我這裏。」


    晏代清道:「哦,是要給文清羽?」


    李觀一嘴角咧了咧:「倒也還罪不至此。」


    「年輕人,還沒有被世家的餘毒徹底汙染,交給樊慶將軍吧,我相信,年輕人的火焰還沒有徹底熄滅,樊慶將軍或許可以把他們的內心喚醒。」


    天策府整編外來者,第一重先過晏代清,第二重再過樊慶,如果這幾位過去了都不行的話,最後一輪就該送到文清羽先生那裏了。


    晏代清道:「是。」


    李觀一道:「至於這些金銀,嗬——」他起身,看著外麵,道:「十三歲以下的蒙童每日的飯菜指標提高十文,稅收保持基本,不要增加。”


    「冬日了,做好基本的飲食補給。”


    「嗯,牛羊奶,雞蛋什麽的都按戶和人配置下去。”


    秦王拈起那代表著千萬兩白銀的帖子,隨手一散,這拜帖紛紛揚揚,散亂如同冬日白雪,袖袍翻卷,年輕的君王道:「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他們取之於民,我等代他們還了。”


    「這諸位名士大儒,在這天地之間,也算,別無所求。”


    晏代清的神色溫和,行禮道:


    「是。」


    那些拜帖紛紛然如落雪散落下來,這千萬兩白銀一部分用作軍費,一部分成為備用儲藏金銀,


    另一部分改善了民生和教育,晏代清先生未曾立刻將金銀作為補助。


    而是把這一筆金銀當做流水,刺激了整個秦王疆域下的商業流通,雇傭商隊,從西北一帶將牛羊肉幹,羊毛等物運送到了南部,又從南部將書卷,蔬菜之類運送到北方。


    在刺激整個商業的情況下,讓百姓的生活水準提升。


    而不單單隻是把錢送給他們。


    年節已過去了,西意城的矛盾暫且處於一種隱隱約約的平息狀態,但是雖表麵上寧靜,但是陳國,應國都在積蓄在這一帶的兵力,國家的稅收又一次加重。


    那種表麵寧靜之下,卻猶如火山即將爆發般的感覺極為清晰,平靜之中,隱隱有著不安之感。


    江南又有落雪了,那來自於各處的官員們從一兩個月前就開始商討著如何去辦秦王的及冠禮,


    這一日,在這一處地方外麵,卻匆匆來了一位老人,看上去質樸的很,卻背著一個很大的包囊。


    他的衣裳破舊,鞋子都有些損壞,拿著一個幹餅,眼晴亮瑩瑩的,三口兩口把餅子吃完了,看著那個達官貴人們來來去去的觀禮之處,鼓足勇氣走上去了。


    「敢問,這位小哥兒?」


    老者開口,往那邊一個二十歲左右,穿一身樸素衣裳抬頭望天的年輕人搭話,後者轉頭笑道:「啊,老伯,有什麽事情嗎?」


    「小哥,這裏是秦王殿下的及冠禮之處嗎?」


    年輕人揚了揚眉,看著這老人,道:「是啊,老伯你是————”


    老者撓了撓頭,有些局促道:「小老兒是距此七百多裏外,遊郭村的,鄉親們聽說秦王殿下要及冠,湊錢讓小老兒來看看,我們這幾年過得很好,總覺得得是要來這裏瞅瞅。」


    他搓了搓一雙大手,看著那牌匾,看著那邊來往的人,道:「這字寫的是什麽?」


    「聽說,是禮金?我們湊了湊,不知道夠不夠。」


    那年輕人看著那老者戴著的包裹,道:「湊了多少?」


    老人咧嘴笑了笑,把包裹摘下來,拈了拈,沉甸甸的,劃拉作響,打開來看,裏麵都是銅錢,


    老者眼底裏帶著光彩,道:


    「我們每一家都出了點,咱們地方人,結婚嫁娶給些銅錢,這是湊了的,就隻是來看看就行。


    「不知道這地方,城裏麵大概是不一樣的,不知道夠不夠.——”


    老人聽到了來往的大官人那裏傳來笑,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給的似乎不夠多,臉上有些漲紅了,他有些局促地捧著這包裹,站在大都城裏麵街道上,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自處。


    「不,不夠的話,我們再湊湊,再湊湊。」


    「不,夠了。」


    那年輕人神色安靜看著這包裹,輕笑著道:「很夠的。」他伸出手,在包裹裏麵拿起了一枚銅錢,放到掌心裏麵,外圓內方的銅錢,年輕人五指握合:


    「你們的禮數,我確實收到了。」


    「好重的禮。」


    年輕人在老者反應過來之後,不敢置信的,證住的視線裏,露出溫柔燦爛的笑容,認真道: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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