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狂慕容龍圖出江湖。”


    “秦武侯誅宗室,為暴行。”


    “天子秋獵。”


    在應國都城之中,有著一雙紫色眸子的俊美謀士緘默,從這些事情裏麵,嗅到了一絲絲即將天下大變的味道,就像是風雲際會,山雨欲來的時候,那種潮濕的味道。


    “時機差不多到了。”


    破軍道:“主公,天下的大變之機一共有三,您即將要遇到第一個,就允許我,來為您完成當日所描繪天下的一部分吧。”


    破軍喝完了酒,他在這段時間裏,已經弄明白了薑萬象和薑素的計策,那麽,接下來就是在他們即將要成功之前,將這計策最後推上一下就是了。


    破軍尋找到二皇子薑遠。


    薑遠已經收斂了一年多前,在陳國時的囂張霸道,變得進退有度,溫和和善,又有英武之感,禮賢下士,不傲慢,在應國境內風評極好。


    且多次表示不會和大哥爭鬥,表現出來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是以人望逐漸提升,世家們自己的子弟多有年輕荒唐,後來慢慢成熟的。


    所以世家反而很容易接受薑遠的改變。


    今日破軍前來,薑遠相迎,這位二殿下也快要三十了,對於破軍,心裏麵有十二分尊敬,迎接他去了自己宅邸裏仿照摘星樓修築,實際上矮了許多的亭台上,一起迎風喝酒。


    才喝了兩杯茶,破軍就道:


    “在下要告辭了。”


    一句話讓薑遠麵色驟變,手掌都顫抖了下。


    “先生何出此言?”


    “莫非是在下對先生不夠誠心?”


    破軍不答,薑遠對他自是極好。


    可破軍也知道,薑遠現在對他越好,以後成了皇帝的清算就會越狠,這種人,隻能共患難,不能夠共富貴,陰狠毒辣,卻又能低得下身段。


    薑萬象那樣的人物,竟也生得出這樣的性子。


    破軍不答,隻是遺憾道: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又在整個朝堂之中有這麽大的名聲,世家,文武,百官,甚至於百姓都支持他,陛下也喜歡他,這樣的人,殿下是絕對不可能贏過他的。”


    “以我現在給你的策略,隻不過讓你足以自保。”


    “他日太子殿下成為皇帝,以太子的宅心仁厚,殿下可以做個賢王度日。”


    薑遠麵色驟變,心中不甘,可是破軍卻不再給他半點計策,隻是一個勁的喝酒,薑遠心中變化,佯裝是去拿酒,實際上直接把七層亭台的樓梯給劈斷。


    轟隆隆的聲音裏,這七層亭台最高處就成了個懸空的地方。


    破軍武功一般,他是下不去的。


    強行要下,隻能摔死。


    於是破軍臉上神色大變:“殿下這是做什麽?!”


    薑遠拂了下袖,沒有威逼利誘,而是放下臉麵身段,跪坐在地上,行禮道:“薑遠愚鈍,卻不甘心隻有這樣的境況,還請先生最後再幫我一幫,否則的話,薑遠不放先生下去。”


    破軍似乎無可奈何。


    他道:“殿下如此,那我就隻有一個計策了。”


    薑遠大喜:“先生請說。”


    破軍道:“太子比起殿下更年長,又當了這麽多年的儲君,應國上上下下都對他抱有期望,殿下你倒是在修正自己的性子,但是太子的名望也在每天增加,你還是比不過他。”


    “那麽就隻有一個法子了,壞了他的事情。”


    “讓他的名望降低。”


    “這樣你才有三分希望。”


    薑遠道:“還請先生指點。”


    破軍道:“普通的事情,不足以降低薑高的名望,隻有那一件事,可以讓薑萬象和薑素對他失望,那便是,天下一統。”


    “而今,確實是有一個法子在,如今中州秋獵開始,而突厥七王被扣留在這裏,目的是為了什麽,是為了天下大變的時候,再讓宇文天顯將軍和七王一起迴去。”


    “宇文天顯將軍剛剛大敗了突厥十一王,現在迴去,是一定會再起衝突,到時候七王和突厥大可汗打起來,中原才能夠後顧無憂,大帝才能施展抱負。”


    “隻要讓七王提前迴去,且沒有應國的大軍送親,那麽草原就不會立刻打起來,那應國就不得不分出幾分注意力在草原上,沒有辦法傾盡全力去和陳國一戰。”


    “現在皇帝不在,這一切事情都是太子負責。”


    “隻要讓七王和皇女殿下一起離開,迴到草原上,太子就難逃其罪。”


    薑遠臉上神色掙紮:“這是我大應的最大戰略。”


    破軍感慨道:“是,他日若成,天下一統。”


    “那麽大應國陛下是太祖皇帝。”


    “太子殿下,就會成為應國的太宗文皇帝了。”


    薑遠臉上的神色掙紮消失不見了。


    不是他的皇位,這天下一統,有什麽用?!


    心一橫,乃道:“還請先生教我!”


    破軍伸出手按在他的拳上,道:“不必如此。”


    “這也是為了我主。”


    薑遠恍然,道:“卻也是為了七王。”


    破軍乃和薑遠密謀,當夜,薑遠乃在家中設宴,邀請自己的哥哥太子薑高來赴約,太子欣然而往,兄弟二人談論起年少時候的模樣,相談甚歡。


    不知不覺喝多了酒,薑遠淚流滿麵,說往日糊塗,多和大哥作對,希望大哥可既往不咎,薑高心中慨歎,薑遠又用匕首割破了手掌,以血盟約,永不背叛兄長。


    然後於中庭舞劍,且舞且歌和之。


    末了,薑遠恭恭敬敬地去送別兄長,說往日不曾有過這樣開心的宴席,今日痛快,卻又不自覺想到了早早就去世的母親,心中悲傷。


    而今母親去世,父親不在,隻有兄長在這裏。


    不知道兄長可能夠給一件貼身之物,以讓弟來懷念。


    薑高醉酒,又素來寬仁,自己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問大哥要一件禮物,這是何其正常的事情?於是他摘下一把劍,直接把劍遞過來,道:


    “這一把劍,是父親當年年輕的時候用的,後來爭奪天下,皇宮政變,都是用的這一把劍,在我六歲的時候,爹就把這件給了我,今天我把這劍給弟弟你。”


    是夜,薑高迴東宮去了,薑遠神色掙紮不已。


    他握著這一把朝堂上下都知道是太子配劍的東西,臉上出現了劇烈無比的掙紮,一時間又想到了小的時候,哥哥帶著他四處玩耍,他不願意讀書,跑出去爬樹。


    薑高也就舍了書卷來陪他玩耍,那時他坐在樹上,拿著彈弓去打鳥,那時候的哥哥就坐在石頭上看著他,薑遠擔心地問他,這樣不去讀書,沒有問題嗎?


    薑高溫和迴答道:“書卷無窮,每日讀書都讀不完的,今日讀不了的書,明日再讀便是,可是我的親弟弟,卻隻有你一個了。”


    “我們終歸會長大的,能陪你玩的時候一日少過一日了。”


    那時薑遠心裏麵觸動,覺得哥哥是天下最重要的人。


    此刻薑遠神色複雜,舒緩下來了,他握著劍,幾乎要放下來,卻聽到那邊有一陣陣聲音傳來,是路過的官員,見了薑高那邊,連忙翻身從馬匹上下來,大禮參拜,口稱殿下。


    薑遠神色微凝。


    想到自己要給那人下跪叩首。


    於是他的臉上神色硬下來。


    “怪不得弟弟了,哥哥。”


    “同父同母的哥哥,隻有一個。”


    “可是那四海八荒,天下共主的龍椅。”


    “也隻有一個!”


    他道:“我不要哥哥了。”


    那把從薑萬象手中傳承給了薑高,又從薑高手中,送給薑遠的劍,卻落在了破軍的手中,這一日七王正在和應國皇女閑談,忽而有一位宦官急急而來,去和應國皇女說道:


    “殿下,不好了。”


    “草原和我大應國要打起來了,陛下一怒之下,要把您囚禁起來,殺了七王,太子殿下說,這其中定是有小人作祟,他不忍心把您關起來,也知道您已傾心於七王。”


    “殺了七王,不單殿下要心中傷心,更是要生靈塗炭。”


    “太子殿下不忍心如此。”


    “他拖住了陛下派來斬七王的使臣。”


    皇女薑玉晶自然不信,可是這太子府的宦官卻拿出一把劍來,道:“殿下也擔心您不相信,所以把這把劍拿來了,做個證物。”


    打眼看了那劍一眼。


    薑玉晶臉上神色就蒼白了下來。


    薑萬象是可以做出這種事情的豪烈霸道性子。


    而應國和突厥之間的衝突,突厥在收購戰爭之材她也知道,再加上應國太子薑高兄長,正是一位關愛弟弟妹妹的哥哥,這把劍是皇後年少贈給父親的,又被贈給了太子。


    這信物非同小可。


    她踉踉蹌蹌,一時間心慌意亂。


    那宦官道:“太子殿下說,要您和七王一起速速離開這裏,先去草原之上避避風頭,等到他勸了陛下,消了火氣,那時候您再和他迴來不遲的。”


    “七王不被殺,那我大應也不會去和突厥開戰。”


    薑玉晶心中慌亂,就去尋了七王。


    破軍正和七王秘談,將計策一部分告訴了他,最後道:“待會兒殿下就和公主兩個人,仗著太子配劍,孤身離開應國,奔赴草原,避開大汗王之兵鋒,奔赴您自己的領地。”


    七王臉色變化數次:“我這裏還有上千兄弟人馬。”


    破軍喝罵道:“愚蠢!”


    “你若是安然離開,去了草原上,那麽這些兵馬反倒安全;你如果強要留在這裏,等到時候薑萬象要宇文天顯帶著你迴草原上,你要此刻就和大汗王交戰嗎?!”


    “要讓這些草原之上的勇士和大可汗麾下的最強鐵浮屠對拚然後死了個幹淨?”


    七王神色變化數次,道:“先生呢?”


    破軍道:“你和公主就說外出遊獵,我就在這裏穩住他們,若是我也不在,他們定然生出懷疑。”


    七王見狀,從他這裏看來,分明就是破軍親自斷後。


    於是動容,連恩萬謝,一咬牙,帶了公主薑玉晶,騎了兩匹戰馬,並許多銀錢,就說是外出狩獵,因為他的部曲和破軍都在這裏,加上那把太子不離身的配劍,倒是沒有人懷疑。


    宇文烈,薑素,薑萬象皆不在這裏。


    而最後那位前五名將,賀若擒虎,是薑遠一係之人。


    此計施展開來,卻無人能攔下。


    破軍在這裏輕描淡寫地完成了他當日的承諾,而今日應國的銀杏林開得正好,金色的落葉翩然落下,卻不知來日的禍根已經深深種下來,他伸出手,神色寧靜。


    破軍星,白虎大宗麾下的輔弼星命。


    此生來到這亂世天下,就是為了掀起這天下的烽火狼煙,讓這本來就混亂的世道,徹底踏入戰場,然後輔佐白虎大宗,去重新平定這天下。


    一件事情,完成了自己的目的的情況下。


    拿到了薑遠的把柄,創造了薑高的弱點,也得到了薑高和突厥七王的人情,所有人都覺得,這個謀臣是在幫助自己,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破軍拈著一枚落葉,紫色的眸子沉靜平淡:


    “如此,應國之亂之相,天下分裂之局,皆已經埋下了,當日描繪的約定,至此已成,同我也該要,恢複到我本來麵目了,天下裂變,天子失其鹿,群雄共逐之。”


    “紛爭亂世三百年。”


    “江南十八州,麒麟軍統帥秦武侯麾下。”


    “謀主,破軍。”


    ……………………


    七王帶著應國公主,隻兩人奔赴於草原,而在這個時候,中州天子秋獵開啟,赤帝一脈的天子都有秋日狩獵的習慣,這似乎是數千年前,天下各個諸侯國紛爭時代的習慣。


    用以讓諸侯的子嗣尊崇於中央的大皇帝,也讓大皇帝一脈不要忘記勇武,中州自然是有自己的獵場,那裏經營數百年,囊括了偌大一片區域。


    又花費了很大的人力,物力,從全天下找來了各種各樣的奇珍異獸,投入其中,專門尋來了人去養護他們,平常這裏是被關起來的,除非天子秋獵,否則不允許人進來。


    曾經有一年幹旱,有個獵戶那幾畝薄田沒了收成,一咬牙,拿了弓摸來這裏,想要射殺幾個野獸迴去,給自己的老母親和孩子補一補身子,卻給養得了極好的獵狗發現。


    最後被打了三十棍子,還沒有走迴去就已咽了氣去。


    卻是那些看慣皇室獵場的官員以他為戲耍,放出狗來咬他,那幾頭畜生卻極擅撕咬人,竟仿佛平日就以追人咬人為樂似的。


    可即便是這樣,那幾個官員也不曾受罰。


    反倒是那獵戶給吊起來示眾,又把他家的幾畝田收歸了這皇家獵場所有,以表示懲處。


    這地方本就是不許平頭老百姓來的。


    平素安靜的很。


    今日卻不同,安靜的獵場裏裏熱熱鬧鬧的,不同顏色和戰紋的旌旗在四方飄搖著,最高的是赤龍旗,赤龍旗之下,是墨色猛虎盤踞的薑字旗,青色蛟龍紋的陳字旗,以及赤色麒麟紋的李字旗。


    在這之後,才是其他各家各氏。


    就算是祖上也出過了國公爺,此刻也得在這三麵旗之下。


    他們帶著驚懼的目光去看那邊的眾人。


    一張石桌,四個人,為首之人乃穿著皇袍玉帶的姬子昌,左右分列而下的,是陳鼎業,薑萬象,李觀一,皆穿狩獵時候的服飾,是千年前一位尊號為武的君王改良過的。


    隻是那位君王驍勇一生,胡服騎射,最後卻被自己的兒子關在了屋子裏餓死的結局,英雄為首,荒唐到老,這四人閑談清淡,其餘的貴胄和宗室們,竟不敢靠攏過來。


    之前他們怕薑萬象之霸道,懼陳鼎業之冷酷。


    可是現在那腰佩木劍的秦武侯,竟也不遜色他們了。


    就隻是在三日前,那劍狂一戰之後,這之前還多少表現得溫和的,似還有些少年氣的秦武侯,一日比起一日氣焰沉靜了,飲酒的時候,目光橫掃,已有了梟雄的氣派。


    李觀一目光掃過去,那些探視他的貴胄都下意識低下頭。


    低下頭之後,心中屈辱已極,憤怒不甘心。


    覺得自己低頭,是給家族蒙羞。


    可若是要他們抬起頭,去和那少年對視,卻也不敢。


    隻好在心中說,其他人也這般,隻給這權臣些臉麵,我家八百年世家,犯不著和這個刀槍裏殺出來的殺胚說什麽。


    李觀一放下酒杯:“今天的天氣不錯。”


    薑萬象大笑:


    “是啊,秋高氣爽,萬物收獲的時候,不少的獵物都是在這個時候出來的,動物們覺得,這個時候,各種種子都成熟,到處都是果實,貪婪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也是獵物了。”


    “看起來已放出獵物了。”


    “難得秋獵一次,陳鼎業,你我也不必等待著這些戰將去獵取獵物來了,咱們也去看看吧。”薑萬象抓起一張戰弓,笑著道:“你我之輩,親自狩獵,如何?!”


    那邊的皇室獵場放出一頭大鹿,那鹿被養得極高大,鹿角衝天,甚至於有些華美了,最初的時候是狩獵麒麟,被初代夫子所救下來之後,夫子說麒麟祥瑞,傷之不對。


    於是就改為狩獵這種和麒麟有幾分相似的大鹿。


    往日都是臣子和諸侯們騎著馬,背後旌旗烈烈,然後拿著長槍,弓箭,驅逐這大鹿,最後由天子親自殺死,這是天子秋獵最大最重要,也是最有儀式的事情。


    可今日,薑萬象,陳鼎業都親自提起了兵器來追這鹿。


    那鹿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絲煞氣,掙脫開獵場官員,邁開蹄子狂奔起來,薑萬象大笑:“鹿啊,不要跑!”騎著戰馬,手握著一張大弓就追過去。


    陳鼎業也是如此。


    姬子昌看著那裏熱鬧,兩位君王追逐這象征著天子殊榮的神鹿,他們的背後,穿著兩國甲胄的甲士們緊緊追隨著,旌旗飛揚,恍惚之間,也有些當年赤帝輝煌時候的風采。


    姬子昌苦笑一聲,拿起來酒,自嘲道:


    “說是鹿,卻是天子威榮。”


    “卿,為何不去?”


    李觀一一身猩紅色戰袍,仍舊是金絲發冠,他不是不想要準備對應的獵服,就在李觀一殺死了姬沄卿祖孫那一晚‘請罪’的時候,姬子昌詢問理由,這少年隻是理直氣壯地說:“太貴了,坐不起!”


    那夜姬子昌大笑得肚子都痛起來,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此刻麵對著姬子昌的詢問,李觀一沒有迴答,隻是道:


    “我應該要離開中州了。”


    姬子昌神色怔住,隻是歎息一聲,勉強笑道:“卿也要去天下了才是,是啊,隻是,學宮不在,就算是公羊素王願意留在這裏,可是終究是寂寞許多。”


    李觀一道:“三天前晚上,你喝醉了酒說的那些人。”


    姬子昌看著李觀一。


    就是李觀一殺了姬沄卿那兩禍害去請罪的時候。


    姬子昌大醉一場,在大醉時候說出了一個一個的名字,都是宗室的人,紅了眼睛,幾乎要落下淚來,此刻李觀一突然提起這些名字,姬子昌神色變化,道:


    “卿,藥師,你要做什麽?”


    他下意識伸出手抓住李觀一手臂,死死看著李觀一,道:


    “勿要衝動。”


    李觀一卻隻是笑了笑,把姬子昌的手拿下來,然後張口,喝酒,道:


    “他們不是已經開始引導輿論,說我李觀一,是什麽十惡不赦,把持君權的大惡賊,大權臣麽?那我若是不繼續滿足他們,豈不是太不懂得這氣氛了?”


    姬子昌怔怔失神,麵色悲苦。


    李觀一從容道:“就讓我最後為你做這件事情吧。”


    “你不敢碰的那些人,我去殺,你不敢做的那些事情,我去做。”


    “你說了。”


    “亡國之君,要有亡國之君的樣子。”


    “那麽,權臣也該有權臣的模樣了。”


    李觀一把酒杯放下,起身的時候,袖袍翻卷麒麟動,金絲發冠束發絲,他微笑垂眸,背對著姬子昌伸出手,絲絲縷縷的金色流光匯聚,在他手中化作了一張神兵戰弓。


    李觀一忽然笑歎,卻像是當日那還算是無憂無慮的少年郎,道:


    “隻是,常文兄,我卻不知道,後世的青史之上,史筆如刀,又會如何去說我們兩個呢,說這末代君王,還有末代君王那不可一世的權臣,這殺戮,這孽債,這恩怨情仇,這豪情萬丈。”


    姬子昌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秋獵逐鹿已至於熱烈的時候。


    馬蹄聲滾沸,旌旗聲烈烈。


    那邊的陳鼎業,薑萬象齊齊射出箭矢,箭矢流轉,幾乎要把那神鹿射殺,卻忽然破空聲音淩厲,一道箭矢流轉變化,竟然是後發先至,硬生生將那兩枚箭矢,直接擊潰!


    眾人驚悸。


    忽然傳來一聲大笑。


    秦武侯已上馬,提著戰弓,道:“諸君,莫急!”


    他笑,眉宇鋒利張揚熾烈。


    “李觀一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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