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兵敗如山倒,往往一著不慎,就會陷入困頓衰頹,士兵頹唐起來的時候,潰軍之勢就更是如同雪崩一般,根本就控製不住。


    遭遇打擊,宇文天顯竟還強行在潰軍之中來迴奔馳,勉強匯聚起來一股兵鋒,未曾讓敗軍徹底潰亂,迂迴盤旋,如果繼續下去的話,就算是在連番的奇謀之下敗北,也能夠維持住最基礎的狀態。


    不至於損失過於慘烈。


    宇文天顯的戰將特性就在這個時候彰顯得淋漓盡致,這樣的將帥,難以有大勝,卻也極為難以遇到大敗,就算是吃了個大虧,也還可以迅速收攏部眾。


    他可能不是最擅長廝殺,衝陣的,但是當一個位置上不知道該派誰去的時候,他一定是所有將軍裏麵最為穩定的,宇文化也駕馭異獸到了叔父的身邊,聚攏部眾。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


    轟然的鳴嘯如同雷霆一般炸開了。


    墨色的重甲騎兵出現在了山坡上,淩平洋將燕玄紀交給他的大纛舉起來了,猩紅色的戰旗翻卷著,五百重甲騎兵,進入戰場,從側翼出現。


    戰馬奔騰起來,如同雷霆一樣。


    宇文家的士兵看到出現的重騎兵,側翼的鐵騎穿著不同製樣的具裝重甲,為首一員大將極為威武,劍眉星目,手持一柄墨色長槍,一側副將舉起大纛,猩紅色的戰旗如同是從天上墜下來的火焰。


    一個大字——


    【李】!


    淩平洋隻是瞬間,將三名重騎兵校尉直接挑翻。


    衝在最前,掌中長槍左右飛騰,每出一招,就要點落一人,氣勢如虹,長嘯道:“越山淩平洋在此!”


    仿佛雷霆。


    天下第一線兵團的重甲具裝騎兵,在最適合重騎兵登場的時刻出現,戰馬砸落下來的聲音,沉悶得如同悶雷一般,淩平洋讓重甲騎兵分開,五百重騎兵化作了五隊,皆形製如【偃月】。


    且並非是並排拚殺,乃是以不同的角度來迴鑿穿,劈砍。


    五百重甲騎兵,如同五把重型的偃月刀一樣,硬生生將宇文天顯匯聚起來的兵勢切割開來,來迴奔馳的時候,讓陣之中的步卒四麵八方皆有騎兵殺來,五百人,卻硬生生殺出了千騎的氣勢。


    宇文天顯緘默,他看著宇文化,道:


    “你去帶著人,自左側走。”


    宇文化驚愕:“叔父!”


    宇文天顯提起了自己的戰槍,沉聲道:“是我不曾勘破李觀一的陣法,將帥率領軍隊,陷落入如此的大敗,就應該由我來殺出一條道路。”


    “將帥應該死在戰場上,但是你還年輕。”


    他注視著拍馬拚殺而來的淩平洋。


    背後一百重騎兵緘默,仍舊還有肅殺沉靜之心,提起了手中的戰槍,宇文天顯驅動異獸,這一百重騎兵在如此的大敗情況下,竟然仍舊匯聚了熾烈如火的兵鋒,硬生生鑿入了【偃月陣】之中。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淩平洋,來!”


    宇文天顯馳騁奔騰,淩平洋匯聚五百重騎的軍勢,和宇文天顯纏鬥數合,乘勢而來,氣勢如虹的騎將,和敗軍之將,自是不可能同日而語,可兀自如此,宇文天顯仍舊一槍戳在淩平洋重甲上。


    這個沉靜冷漠的將領此刻也同樣熾烈如火。


    淩平洋死死抓住了這把玄兵,大笑。


    年輕的勇武,背後似乎化作了一條龍的模樣,五重天的巔峰,神韻已成,淩平洋長嘯,出招決然,數合之後,在大軍軍勢加持之下,宇文天顯被淩平洋手中的長槍狠狠砸在了坐騎的頭頂。


    坐騎咳血倒下,宇文天顯氣焰騰空,被一槍壓下,這才被擒拿。


    宇文化奔騰而出,咬著牙,率領數十輕騎兵衝過戰場。


    戰場已混亂了。


    就算是正規軍,在失去戰意潰敗的時候,也難以抵抗那士氣如虹的烏合之眾,不,那樣的根本不是什麽烏合之眾了,宇文家的軍隊,還有這些輕騎心中沉重,一個個念頭湧動著浮現了。


    是誰?是誰?!


    這些宇文家的士兵心中幾乎隻剩下了茫然,他們對抗的不是烏合之眾麽?不應該掃平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對手,為什麽騎兵會突然折了,為什麽弩矢永無止盡。


    為什麽在他們潰逃的時候會有輕騎兵和重騎兵自兩翼殺來?


    而在這個時候,一枚箭矢旋轉著貫穿了宇文化的肩膀。


    宇文化悶哼一聲,把長槍交給左手,但是那種熾烈的火光已經靠近了。


    李觀一騎乘麒麟,麒麟邁步狂奔,戰戟橫掃,豎劈,擋在前麵的輕騎兵就被他一個個挑飛下馬,他的心髒瘋狂跳動,他深深吸了口氣,持戰戟,口裏還帶著血腥的氣息。


    戰戟朝著前方衝去了,他昂首,舉起了手掌之中神兵。


    在陣法加持之下,隻是一招猛然掃過。


    宇文化迴身防禦,內氣碰撞炸開一層氣浪。


    宇文化的身軀被直接打飛,揚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張口咳出鮮血,兵家將帥之家,秉性有烈烈之氣,他虎口迸裂,內氣流轉,兀自伸出手拔劍,要步戰廝殺,卻被戰戟直接抵住了咽喉。


    宇文化忽怒目圓睜,伸出手,死死抓住戰戟鋒芒。


    猛然朝著自己的咽喉刺下來!


    李觀一抬手抽兵。


    宇文化手掌割出一個猙獰傷口,卻未曾刺到咽喉,戰戟貫穿他的肩膀,鮮血的流逝,讓宇文化終於失去了自盡的力量。


    李觀一大口喘息,血的味道在鼻尖,江湖的鬥技和戰場的廝殺,是絕對不同的兩個層次,少年舉起了手中的兵器,大唿道:“敵將已經被我等拿下!”


    “放下兵器者,不殺!”


    樊慶一腳踹翻前麵的鐵甲步卒,大唿道:“放下兵器者不殺!”


    “放下兵器者不殺!”


    凡伐國之道,攻心為上,務先服其心。


    一時間唿喊著聲音越大,猶如雷霆轟鳴,又見主將墜馬,鐵騎馳騁於沙場之上,不知道誰先開始的,兵器墜地的聲音清脆不已,這些步卒已徹底沒有了戰意。


    李觀一坐在麒麟之上,他大口喘息,看著這混亂的戰場。


    樊慶,還有雷老蒙,還有很多的,隻是被逼上了山的青壯們,他們死死握著兵器,知道這個時候,迴過勁兒了,才意識到了心髒的瘋狂跳動,要把自己的耳朵震的失聰似的,手掌不受控製地用力攥著兵器。


    大口喘息著,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看到自己的主將坐在麒麟的背部,舉起了手中的兵器。


    這個時候樊慶才發現,過於用力握著什麽東西,手掌都在控製不住顫抖著,和殺官時候的一腔血勇截然不同,他更用力握住了刀子,看著那少年將軍。


    聽到他大喊:


    “風!”


    於是他們也齊齊舉起了兵器。


    高唿:“風,大風!”


    沒有戰鼓和軍樂。


    胸膛之下的這一顆心髒瘋狂跳動,血脈賁張在耳畔的聲音。


    就是戰鼓!


    ………………


    戰鬥之後,收攏部隊,然後將投降者的戰甲,兜鍪,兵器全部扒了個幹淨,這一部分的任務,交給了那位匆匆趕來了的龐水雲,龐水雲是原先太平公軍隊之中的核心謀主。


    這些事情,他做得很熟。


    留下宇文天顯和宇文化的性命,也是他的要求。


    是之後的用處。


    淩平洋等人五百重甲騎兵這一次衝擊潰軍,竟是毫發無損,天下僅次於三大騎兵的一線騎兵兵團展現出的能力,淩平洋等五百重騎翻身下馬,這位三十多歲的騎將摘下兜鍪,行了一個軍禮,道:


    “在下淩平洋,聽聞李……”


    他不知道該怎麽樣稱唿,於是沉聲道:“李將軍為人所困,率兵而來,五百騎在將軍麾下,聽候差遣。”


    五百鐵騎整齊劃一地行了一禮。


    肅殺凜然,渾身重甲,如同鋼鐵的猛獸,目不斜視,令行禁止,散發出一種頂尖職業級別強軍的恐怖壓迫性。


    李觀一不提,其餘他麾下的戰士們,還有樊慶,看著這渾身具裝重甲的鋼鐵怪物,心底都震動。


    而五百重甲騎兵也在沉默注視著這些大部分無甲,一部分輕甲的人,他們沒有這樣精良的鎧甲和兵器,但是自也有一股沉靜的氣機在他們身上環繞著,眉宇之間,已褪去了百姓的恐懼倉惶。


    冷靜,肅然。


    淩平洋看出來這些人眼底的好奇。


    那種好奇還帶著一種,這樣的家夥該如何打倒的本能思考。


    這已經不再是草木和牛羊的溫順目光,而是一群露出獠牙,品嚐過鮮血和勝利的,掠食者的目光。


    李觀一麾下一千八百人裏,五百人本身就是城主府的精銳私兵,大部分在入境門檻上的弓箭手,還有一批入境的武夫。


    而其餘的也是成了賊匪落草為寇的山賊,李觀一等人抵達之前,就已經被龐水雲找來的三十三個太平軍老卒狠狠訓練了一個月。


    就算是這一個月的訓練,加上之後李觀一來此,至宇文家抵達耗費的四五日,宇文家列陣消耗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就一個多月,但是,隻有精銳的強軍知道。


    除去長時間,成體係的精銳訓練。


    還有一個法子能讓新兵蛋子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成熟。


    戰場。


    一名武者,在冷兵器殘酷的戰場上打個滾,沒死,他就成為了老兵,見過血,不再畏懼刀劍的拚殺,心態的改變在這個層次上極為重要。


    這一場麵對二線級別步步卒軍團的拚殺,就算是靠著【卻月陣】,損失不大,可是也是見了血,殺了人的。


    這已經不是烏合之眾了。


    是狼群。


    率領輕騎兵完成迂迴戰術的長孫無儔迴來之後,就不得不繼續完成他的後勤官職責,輕點損失,收獲,耗費的時間不是短暫,隻是第一時間交出了報告。


    宇文家的軍隊投降的隻有兩千人左右,剩下的有戰死的,有被河流不知道衝到了哪兒的,也有的逃出去的,戰死者超過一千人,在知道這個數字的時候,已經成為了俘虜的宇文天顯臉頰抽動了下。


    而李觀一方麵,一千八百人,隻剩下一千六百多人,即便是有【卻月陣】,即便是水攻,即便是李觀一衝陣,還有重騎兵突入,硬實力的差距仍舊可怕,對麵同樣有弓弩隊伍。


    一百多人戰死,餘下的也有很多負傷。


    另,戰馬還有許多活著的,甲胄則是足足三千五百具,兵器,糧草等被截斷,皆搬運迴來了。


    少年人沉默許久的時間。


    兵者廝殺慘烈,隻要踏上戰場就一定會有死亡。


    這也是兵家和將領必須要麵臨的東西。


    淩平洋注意到了這個少年將領的心態,於是主動岔開話題,道:“可惜,沒有完成全殲,若是將其徹底俘虜了的話,則自是可以有大名望。”


    忽而有溫和的聲音傳來:“那是未必。”


    淩平洋驚愕,轉過頭去,卻見到這個簡樸的營帳被掀開來,有幾名女子走進來了,為首一位穿著一身皮甲,臉上帶著麵紗,隻是露出一雙眸子,已是極美麗了,正是南宮無夢。


    樊慶拱手道:“將軍,這幾個姑娘帶迴來了三四百潰兵。”


    “敵人戰死一千一百六十三人,逃走的三百三十七人,都在。”


    樊慶雖然不懂得兵法,但是在這樣的亂世,天下的兵馬彼此廝殺的,有足足三百多年,耳濡目染,他也知道,這代表著的是什麽——


    全殲!


    或殺,或降!


    樊慶的心髒都用力跳動,唿吸都粗重起來。


    少年忽然想到了那位先生的話。


    殲滅戰,是全部或大部殺傷、生俘敵人,徹底剝奪敵人戰鬥力的作戰。


    淩平洋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話,隻剩下了驚歎。


    樊慶,還有雷老蒙,還有那幫大夫,還有那些年輕的人們。


    他們歡唿著勝利,因為可以活下去,因為一種更沉重的,在心底燃燒著的東西,他們的眼睛明亮,身上的衣服破了,有鮮血染出來的痕跡,他們因為興奮,因為朋友離去的悲傷,因為活下去的宣泄而用力擁抱彼此。


    然後對著天空發泄般地怒吼和大叫。


    第一次在這個亂世的沙場登場的他們,這一幫在這個時代隻是被認為烏合之眾的家夥們,就這樣如同悶頭的蠻牛一樣踏入了這天下,第一戰,就是【以少勝多】【以弱勝強】【殲滅戰】的戰績。


    淩平洋深深看著這些戰士,然後道:“但是你們幾個,就可以攔截這樣多的潰軍?就算是他們已經丟盔棄甲,可是亂跑也是抓不住的。”


    丟盔棄甲不是個玩笑話。


    而是真的。


    此刻猶自還是夏末,燥熱無比,在潰軍情況下,甲胄悶熱,還極沉重,會讓自己跑得慢,潰軍都想著一個念頭,那就是跑得比同袍快些,丟下盔甲,扔下兜鍪,連刀劍都扔掉,隻盼著跑得快些。


    南宮無夢拋著手中的短刀,悠哉地道:“按照那個姓龐的老爺子說的,我們在對麵後撤的地方留下了一些陷阱,隻是缺兵缺將,肯定是留不下來對麵多少人的,然後,這位姐姐就來啦。”


    “就彈了一首琴音,那幾百個沒有了甲的武者就胡亂起來了。”


    “我找了人來,很快就把他們帶迴去了。”


    淩平洋驚訝道:“擅長軍陣的兵陰陽家?”


    有溫和的嗓音傳來:“這位將軍說笑了,隻是他們的心境已經潰亂,如果軍心沉靜,又有將帥的話,我的琴音,也沒有什麽用處的。”


    一名女子踱步走來,生得貌美,鬢發如雲,氣質則極沉靜。


    李觀一的動作微微一滯。


    慕容秋水。


    嬸娘的後麵忽然冒出一個小腦袋,銀發垂落,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慕容秋水笑了笑,朝著那邊的少年將軍伸出手招了下,道:“狸奴兒?”


    淩平洋:“………”


    樊慶:“…………”


    龐水雲:“…………”


    他們三個下意識看向那邊那個一出道就直接幹碎了二線兵團,打出殲滅戰的絕代狠人,腦子一時間有些抽住。


    似乎沒有辦法把這個騎著麒麟,揮舞著丈二的戰戟,身上穿著將軍級別鐵浮屠重鎧,在戰場上來迴縱橫唿嘯的戰將,和【狸奴兒】這個名字聯係起來。


    唯獨那位天下第一絕色很不客氣地大笑。


    李觀一抓起旁邊的筆要敲在南宮無夢頭頂。


    南宮無夢已經踏風溜了,李觀一穿著一身甲,看著那邊的嬸娘,讓諸將都退去了,才走過去了,道:“嬸娘,你怎麽來了?”


    慕容秋水伸出手摸了摸李觀一的頭發,看著少年臉上的傷痕:


    “喏,來看看你咯。”


    “順便給狸奴兒送點禮物來。”


    李觀一抓住嬸娘的手腕,內氣探查,感覺到了慕容秋水的氣息,皺眉:“嬸娘你的法相之困還沒有解開,不能動用元神和《江南煙雨十二重樓功》。”


    慕容秋水很不客氣的敲在李觀一的額頭。


    外人不在的時候,她就變迴了李觀一熟悉的嬸娘,似乎很生氣:


    “你都在拚命了,還要我顧惜什麽?”


    慕容秋水的背後,銀發的少女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用力點頭。


    慕容秋水道:“你這樣拚殺的情況,哪怕有麒麟,麵對軍陣在身的六重天名將,也是有重傷和身死的可能的!”


    銀發少女再度用力點頭。


    慕容秋水伸出手去戳李觀一的額頭,然後注意到李觀一氣機虛浮,就如同慕容秋水說的一樣,【火天大有】,不可能長時間去用的。


    哪怕是他的體魄,此刻傷勢也不輕,甲胄之下也有傷口在流血。


    剛剛才處理過,隻是因為體魄,原本可能會被震死的傷勢,此刻隻是中等級別傷勢,好不容易匯聚的【萬古蒼月不滅體】金丹,直接耗盡。


    但是他不能出現任何的虛弱,或者受傷的跡象。


    是以此刻仍舊穿著甲胄。


    慕容秋水看著眼前的少年人,一身重甲,經曆過血與火的廝殺,氣質從原本的溫和沉靜,變得有了一種堅毅銳利的氣質,如同一把淬火開鋒的寶劍。


    她伸出手,撫摸孩子的眉眼,不知不覺,已成長起來了。


    慕容秋水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淡淡的哀傷,但是無論如何,她知道,那個被她保護著,要每日練琴寫字的孩子,已不可能再迴到過去了。


    她知道,這樣的猛虎一樣的人,衝出去之後,是不會再迴頭的。


    宇文家的軍隊就像是被吞了一樣,那些被他們征調來的民夫也短暫留在了重山之下,龐水雲,長孫無儔等完成後續的安排,修整,到了此刻,李觀一才迴去。


    慕容秋水讓李觀一把身上的甲胄卸下來了。


    少年沉默,還是把重甲卸除,甲胄之下的道袍早就已經浸濕了,有勁氣傳遞穿破了鐵浮屠甲,這一套重甲一側,有一個極為猙獰的穿刺口,宇文天顯交鋒的時候,宇文天顯直接破了鐵浮屠甲的防禦。


    那時候李觀一側身避開了絕殺,猛虎嘯天戰戟也砍開了對方的甲,慕容秋水伸出手,按在李觀一身上的傷口,其實已經結痂,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恢複,但是對親眼看著李觀一從三歲長大到現在的慕容秋水來說,這樣的傷口比她自己負傷還要心痛。


    慕容秋水給李觀一處理傷口,銀發少女麵無表情在那裏遞去東西。


    而那七個大夫也在給其他傷員療傷。


    “喂,李觀一大將軍,那邊那位姓龐的老爺子要伱過去,說之後的安排,還說什麽——”南宮無夢像是個街溜子一樣溜達過來,推開門進來。


    看到了隻穿著半身甲,裸露上半身處理傷勢的李觀一。


    南宮無夢的聲音戛然一滯。


    然後蹭一下拉開距離。


    噔噔蹬藏在門後麵,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在做什麽?!”


    李觀一沒好氣道:“療傷,我又不是鐵打的,你說,要做什麽?”


    南宮無夢道:“你你你,就是龐老要你去說之後的俘虜處理和這一支軍的去向啊!”她轉身捂著臉龐狂奔離去了,銀發少女看著那位美人,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然後搖了搖頭。


    頭發晃啊晃,像是有些得意的樣子。


    轉過身,看著少年結識的上半身。


    移開目光。


    與此同時,另一處山上,青衫老者和老頭子司命緘默著。


    司命望氣道:“……兵家煞氣,如龍如虎,如火煙之形,如火光之狀,皆猛將氣,乖乖,這一座山上氣焰如虹啊,我們兩個老頭子守在這裏,防備有什麽援軍,反倒是沒什麽用處。”


    “我瞅著,慕容秋水也去了啊。”


    “這個小姑娘,雖然隻是五重天的元神修為,但是技巧純熟,恐怕當世之人,在【琴音之道】上,沒有幾個超過她的,說起來,那小子還讓我給她的法相之困解毒來著……”


    “說起來,你的直係子孫,是不是隻剩下這兩……”


    司命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老爺子隻覺得頭皮發麻,那玄龜法相都大驚悸,爪子抬起,直接糊住了司命的嘴巴,讓這個老家夥快快閉嘴,不要說下去了。


    司命這才住嘴,幹笑著說自己說錯了話。


    劍狂你可不要生氣啊什麽什麽的。


    沒有迴應。


    司命好奇轉過頭去,劍氣撲麵,隻是邁出一步的氣機,就把這司命掀翻在地,吃了一嘴沙子,眼前劍氣刮麵。


    青衫老者,已化劍光奔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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