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夜。


    銀月高懸,三一門內,薑漠身倚藏經閣四樓的南向窗欄,眺望無邊的夜景,耳畔傳來師兄念叨的聲音。


    “海外的事情,玉懷、賢舒他們和我打過招唿了,估計一會兒就到門裏。”


    “師弟,勞煩你接待咯?都是自家人,有什麽話盡量敞開說,那幾個小夥子摸不準你的心思,跑我這兒求助了。”


    “好,依您所言,師兄。”


    薑漠淡笑迴應,所謂的八奇技於他而言並不重要,更何況如今的門長是澄真,他估計就在一旁飲茶聽他們協商,至於怎麽安排,隨得這些年輕人去。


    旋即二人又閑聊半個小時,通話結束,薑漠轉身走迴茶桌前的席位,朝澄真、諸葛煜笑問:


    “都聽到了吧?待會你們談。”


    “嗯。”


    澄真輕聲點頭,他目光平靜,望向被放置在角落的八冊經卷,道:


    “您辛苦斬獲的戰利品,就算擱那兒荒廢,我也不允他們輕易帶走。”


    諸葛煜的想法與師兄相近。


    “他們要學的話,固然可以,這也是門裏一直以來的規定,誰都有資格學,但是帶走的話,就有些過了,裏麵封著的術法堪稱絕技,卻不是誰都能學的,一旦行了岔子,墮入心魔,釀成災禍,敗壞門裏的名聲。”


    “何必跟小孩子置氣呢?還不見得他們執意要帶走。”


    薑漠閑來無事,取來棋盤,與澄真對弈,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時至淩晨一點,微弱的直升飛機螺旋槳轟鳴聲,自遠處響起,懸浮半空的炁圖當即出現十幾道標點,示意有客人來臨。


    “諸葛?過去接他們三個。”


    薑漠手持一枚黑子落下,與澄真攻守易形,展開新一輪的對拚。


    “好,您稍等,我這就去。”


    諸葛煜的身影轉瞬消失,位於奇門法陣所覆蓋的區域內,他來去自如,一念之間,出現在山腳下。


    此時,一架直升飛機緩緩降落,艙門打開,陸續走出三道修長、削瘦的身影,他們沒有帶更多的人手過來。


    玉懷瞧見遠處等候他們的諸葛師兄,不由地一笑:“好久不見,師兄,別來無恙啊?”


    “師兄!!”


    “師叔!!”


    賢舒、臨棋紛紛禮貌問好,他們的修為都接近二重逆生圓滿,早在二十多年前應邀下山曆練,如今身居高位,容貌衰老許多,終不似當年年輕躊躇滿誌的模樣,迴到宗門卻是感慨良多。


    “走罷,小家夥們,迴家。”


    “師叔和門長都等著伱們了。”


    諸葛煜輕輕跺腳,施展移形換景,跨越內外兩層炁局,把他們瞬間帶迴藏經閣。


    燈火明亮的室內,可見一白一黑雙道身影席地而坐,那熟悉的側顏,完美得如世間唯一的造物,見到敬仰的長輩,玉懷三人激動,眼角泛酸,齊齊跪在地上。


    “弟子玉懷,見過師叔!”


    “弟子賢舒,見過師叔!”


    “弟子臨棋,見過師爺!”


    與其他的長輩,時常還能聯係得上不同,薑漠雲遊了整整二十年,在他行蹤不定的歲月裏,幾人隻能通過師父的隻言片語,得知他的大致情況。


    幾乎門內的二代弟子,都曾被薑漠帶去雲遊曆練一段時間,開拓眼界,正因如此,他們無比思念這一位在他們年幼之時,無微不至照顧他們,傾心傳授修行法門,解惑人生迷茫時期的長輩,於他們而言,薑漠就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多年不見,我也掛念著你們。”


    “起來,無須繁文縟節。”


    薑漠側首而望,眸光溫和,幾人都上了年紀,雖立下諸多功績,受人敬仰,可看樣子二十多年在外麵吃了不少苦頭,受了難言的委屈,臉上的皺紋多得隨處可見,肌膚不似當年七八歲那般稚嫩無瑕。


    “謝謝師叔!!”


    幾人神色動容,僅僅是兩句簡單的話語,卻勝過外界無數的阿諛奉承。


    他們真切地感受到長輩對他們一如既往的關心,滿腔的瑣碎話語卻不知從何說起,他們實在太想敘舊了,數次欲言又止。


    澄真示意他們坐下,諸葛煜又給這幾個後生倒了去乏的熱茶,推他們的手中。


    長夜漫漫,歸家的遊子,終於卸下沉重的心理負擔與長久在外的威嚴形象,像喋喋不休的小夥子一樣,各自向長輩傾訴二十多年來的坎坷曆程。


    玉懷負責國內的超自然事件,往往遇到的麻煩,動輒死傷嚴重,就連他自己都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一路走來,曾經相伴在身側的隊友,都陸續陣亡,隻剩他一個人還在走下去。


    賢舒的工作則是與這顆星球上某些特殊的生命體,以及被它們接觸、改造過的人類打交道,那些神秘高智慧生命族群,有的來自星空深處,有的來自地底。


    它們威脅程度極高,與之對峙了二十多年的賢舒,是最為心力憔悴的那一個,他頭發花白,皮膚黯淡,跟小時候肥胖胖、屁顛屁顛的模樣判若兩人。


    他麵容瘦得厲害,談及往事時,眼神裏麵充斥著濃濃的傷悲;


    與他生死之交的摯友死了數位,他卻毫無辦法,自從投身前線後,他能休息的時間很少,少得像是擠幹的吸水海綿,常年累月的激戰留下的舊傷與巨大的工作壓力,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哪怕修煉了逆生,一樣衰老得快。


    臨棋研究的是上古文明遺跡,也是經常忙得焦頭爛額,跑遍國內荒無人煙的沙漠、雨林,看似輕鬆,一樣危險得很,被挖掘的古物要麽附帶著不祥的詛咒,要麽就是蘊含古老的病毒,幾乎沒怎麽遇到過好事。


    “辛苦了啊.”


    “小家夥們。”


    薑漠替他們這一路的辛酸磨礪感到欣慰,這是他們自己選的路,無論結果好壞,能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已經是極為了不起的事情。


    這場談話持續了幾個小時,通過他們的話語轉述,薑漠仿佛身臨其境,經曆了他們所經曆的人生。


    淩晨四點,敘舊的話題暫告一段落,理解他們還在執行任務的澄真,讓幾人直敘來意。


    “按照規定,門裏的八奇技是需要帶迴去的,不過我們幾人壓上了迄今為止的所有聲譽,替門裏擔保了下來,我們相信放在門裏至少是安全的。”


    “另外,比八奇技危險的東西,其實也不少,在獲得多數人的認同後,這事就成了。”


    玉懷說出此行的目的:


    “現在需要解決的隻有一個問題,就是避免被八奇技吸引而來的海外異人,造成境內小範圍內的秩序混亂以及人員傷亡。”


    “對於全球範圍內的異人,公司和我們都有著嚴格的管控原則,未經登記,佩戴定位電子裝置、擅入他國者,我們擁有原地即刻處決權。”


    “同樣,我們的異人去往別的國度,也是需要遵守類似的協議。”


    說到這裏,一旁的賢舒打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展開給幾人觀看。


    裏麵的網頁,赫然是全球最大的異人論壇,置頂的火爆帖子,仍是三一門擁有八奇技的爆料,閱讀量近兩萬。


    “師叔,您瞧,被潤色翻譯過的八奇技,已經勾動不少全球各地的野心家,他們一旦渡海而來,掀起騷亂是必定的,為了避免損失降到最低,我們有個想法,不知您願不願聽?”


    “說說看。”


    薑漠掃了一眼網頁,語種繁多,他並不都能一一理解。


    “很簡單,我們替您選定一處太平洋的荒島,若您願出麵,在那裏主動接見海外的異人勢力,就算您把島嶼打沉了,屍橫遍野,也毫無關係。”


    “這樣麽?挺好。”


    薑漠無懼那些覬覦者。


    “師叔,澄真師兄,您二位對這件事有什麽頭緒麽?爆料者能知曉這麽多,身份怕是不簡單.”


    玉懷意在門裏可能出現了叛徒,卻沒有明說,隻是大致地探探口風。


    薑漠沿著帖子繼續瀏覽,很快得知公司那名身在東京的臨時工馮寶寶,就是當年的那具生命造物,霎時,有些了眉目。


    “爆料者提供的消息,隻有我、小諸葛、澄真、瑾兒四人以及當年的餘孽知曉。”


    澄真理解師叔的意思,接著補充道:“您是說周聖、穀畸亭、阮豐、端木瑛?他們當年沒有出現在南疆,斷不會知您斬獲八奇技,從這條線索推去的話,他們這迴的言論十之八九是在借刀殺人。”


    “嗯。”


    “不過他們給我添的麻煩,可不算麻煩,相反,會是一件不錯的禮物。”


    薑漠從容不迫,開始隱隱期待這一場盛宴,如果有覬覦者赴約而來,藏鋒多年的他倒想會一會全球範圍內的異人,尤其是站在頂點的那一批。


    “師叔,我們可以給您提供武力支援麽?”


    “有一些現代武器過於強大,特別是美國的貝希摩斯,擁有的科技尤為先進,還是謹慎提防為好。”


    闊別二十年,賢舒沒見過師叔再度出手,而各種熱武器卻是飛速發展,威力暴增,他難免有些擔心。


    “你這孩子,無須多慮。”


    “既然決定去了,我就會做好準備。”


    薑漠微微一笑,朝玉懷吩咐:


    “替我錄像,上傳,八奇技修煉到極致,所能做到的事情,比帖子裏麵的描述還要誇張得多,讓他們放心來爭奪,別說我沒有給他們準備的時間,七日後我攜八奇技的經卷親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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