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根生派你來的?他人呢?”


    許新斂著眉質問,神態警惕,餘光注意四周的環境,試圖找尋埋伏的跡象。


    “嗯。”


    “掌門在另外的地方,等著二位。”


    “他最近受了傷,下午還喝了些酒,醉得一塌糊塗,因此耽擱了,是我念起此事,主動過來迎接二位,還請見諒。”


    高艮講述著大致的情況,留意到對麵臉上的戒備,順帶提醒一句:


    “除掌門以外,還有一些朋友也在。”


    “誰?”


    董昌上一秒還在慶幸,覺得機會來了。


    沒想到下一秒就遭遇麻煩,如果其他全性妖人都在的話,那他和許新前去刺殺,無異如履薄冰。


    “算是和你們一夥的‘名門正派’吧。”


    “要去的話,我給你們帶路;”


    高艮再次發出邀請:“當然,二位就此返迴也無妨,附近山野沒有埋伏,無須多慮。”


    許新、董昌對視一眼,似在暗中交流意見,他們既然都來到這裏了,焉有無功而返的道理?


    讓他們感到遺憾的是,此前閉關數月,竟未修得丹噬,否則即可在魔頭醉酒熟睡之際,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他,又何須像現在這樣瞻前顧後。


    沉默數秒,董昌率先打破僵局,對著高艮道:


    “那就有勞伱帶我們走一趟了。”


    “好。”


    高艮轉身,邁開腳步,走向叢林深處。


    不知是為了打消身後之人的疑慮,故意將背後呈現在他們的前方,還是相信他們不會暗中出手,就這樣默默走著。


    三人一路無話,許新左手指間夾著數枚銀針,神色如常,視線緊盯高艮寬碩的背部,但凡情況有所異變,一丈多的距離,足夠他瞬間取走此人性命。


    董昌負責偵查,他高度警戒,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幾乎是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不敢放過。


    走過數條狹窄的林道,遠處浮現耀眼的火光,密密麻麻的人影,圍坐在篝火旁,或者是躺在凹凸起伏的岩石上。


    “到了,二位。”高艮淡聲出言。


    “十十六二十九.”


    許新在心底默念著,這麽多的妖人,他與師哥根本應付不過來。


    更何況是夜晚,他們對周邊地勢不熟,但凡直接動手,再想離開可就難了。


    遠處的吵鬧聲,漸漸傳來。


    “牛鼻子,來,和你比劃比劃,會玩猜拳不?”


    “啊?你是在問我?”


    “豐平這小子是在耍戲法麽?還真往火裏鑽,到底藏哪兒去了?”


    隨著不斷走近,董昌在人群中捕捉到一張熟悉的麵孔,赫然是天師府的大耳牛鼻子。


    他怎麽也會在這裏?!


    正疑惑之際,許新、董昌瞳孔微縮,看見腰部左側纏著繃帶的無根生,倚靠在篝火旁的巨岩,昏睡不醒。


    他腦袋聳拉著,右手還拎著半碗酒水,衣衫襤褸,頭發髒亂,仿佛孤魂野鬼,和上次一分別時神采奕奕的斯文形象,天差地別。


    真如高艮所說,無根生醉酒了,二人還未接近,就能聞到那股刺鼻的酒味。


    六丈左右的距離,實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董昌心如止水,殺意完美藏匿,他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靠近無根生。


    隻要再往前走出四丈,就有必殺的把握,周圍的看客,明顯注意到他們的到來,卻沒過多設防。


    五丈


    三丈


    二丈


    董昌周身肌肉緊繃,進入蓄力狀態,藏在衣衫內的淬毒飛鏢,劃落手心。


    他知道沒有顧慮的時間了,隻要錯過,再無刺殺的機會,必須先下手為強,哪怕引來在場所有人的圍攻,也在所不惜。


    同時,董昌做好準備,打算得手之後,豁出性命,也要掩護許新逃走。


    一息。


    兩息。


    董昌感到右手莫名的沉重,心裏的本能,化作無形的阻礙,讓他難以下手。


    一旁的許新,見師兄遲遲不動手,急得幾乎要按捺不住了,心髒狂跳。


    然而,就在下一瞬,陰冷的嗬斥聲猛地在身後響起,驟讓兩人渾身冰涼。


    “給我停下!”


    “當年殺了我叔叔金鉤子黃放的兇手,就是你們了吧?”


    許新、董昌臉色微變,節奏被打斷後,殺意如潮水褪去,他們轉身迴望,見到所謂的‘仇人’,竟是一名樣貌姣好、穿著異服的苗疆女子。


    冤家路窄,既然做了,就不怕敢認。


    “是又如何?”


    許新表現得無所忌憚,暗中為錯失良機而懊悔,應該由他來動手才對.


    “不如何。”


    苗疆女子麵無表情,繼續道:


    “你們中了我的蠱,那就留下,試試萬蟻噬體的滋味好了。”


    “?”


    許新、董昌忽地失神,中蠱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


    運炁行走奇經八脈,體內空空如也,也無異常,對方難不成是在詐他們?


    “夠了.淑芬,可嚇著我的兩位客人”


    雙方僵持的時候,無根生醒了,他幽幽出聲,躺坐在地上,一副快要虛脫的模樣。


    “過來吧,二位。”


    許新、董昌受邀上前,有別於前兩次的見麵,近在咫尺的無根生,給他們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像是換了副性格一樣。


    “坐坐.”


    他絮絮叨叨地拍著身旁左右的泥地,似在擔心二人嫌棄,又盡量地擦拭幹淨。


    董昌、許新見狀,保持著警惕,緩緩俯身落坐,形成包夾之勢。


    自這一刻起,他們如釋重負,亦視在場的數十人如空氣。


    無論對方怎麽阻止,都來不及了,僅憑一尺的間隔,兩位唐門的精銳,沒有失手的可能。


    “你邀我們來,就是看你這副爛醉如泥的醜態?”


    許新還憋著火氣,態度不悅,聲音漸冷。


    “哪能啊二位”


    緊接著,發生讓他們驚愕的一幕。


    隻見無根生有氣無力地伸手,緩緩搭在董昌的手上,拉著他掐住自己的脖子,無精打采地笑道:


    “董兄.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方才我周身發麻,如坐針氈,料想是你在有所意動吧?”


    “來!請隨意。”


    董昌心神一凜,感受著那涼得似死屍的肌膚,他暗生不好的預感,但五指還是鎖住了無根生的咽喉,眼神微厲,嚴肅盤問:


    “你到底在耍什麽花招?”


    “沒有花招.誠以待人,為人以誠,尤其是董兄你這樣的朋友.值得。”


    無根生一副任由宰割的姿態,不作任何的抵抗,隻是隨口調侃:


    “送我上路前,姑且讓我死個明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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