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一錘錘地擂下,就像是擂在了唿延灼的心口。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在心裏罵道:狗日的潑皮高俅,不是說就兩千老弱病殘麽!


    來時唿延灼和韓韜、彭玘商議,要是梁山死守水泊,他們就準備先用火攻,然後再征調小船上山清繳。


    果然,在唿延灼率大軍親至以後,一路上梁山設置的各個小關卡都沒有人把守。


    “果然是一群草寇...”唿延灼拽著踏雪烏騅的韁繩,心裏冷笑不止。


    韓韜笑道:“梁山賊人聽到將軍大名,已經嚇成這般模樣,我們若不快些前去,隻怕賊匪都逃光了。”


    彭玘也跟著打趣起來,“要是真逃光了,這仗又該怎麽算,朝廷答應的賞賜還作不作數?”


    等一路暢通,行到了梁山下,唿延灼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太對勁。


    這狹長的山穀,四周遍布叢林,是個絕佳的伏擊地,怎麽連這裏都沒有人?


    梁山的魯智深和林衝成名已久,楊誌更是將門出身,難道真弱到這個地步麽?


    恐怕沒這麽簡單!


    “來人!速速派兩隊人去這山穀頂上,占據隘口,探查一番,看看有沒有賊寇埋伏。”


    從他親兵中,出來四個人,揮手召集部曲,前去山頂搜查。


    其實在路上他也想過有些蹊蹺,不過從骨子裏就沒瞧起一群草寇,讓唿延灼不屑於去算計。


    如今麵對梁山人馬,他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來時毫無抵抗的各個關卡,如今已經重新被奪,後路已經被封。


    梁山的兵馬,能持槍的不下七千人,這已經是很恐怖的人數了。


    而且他們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烏合之眾。


    唿延灼心中稍有不安,但還不是很慌。


    他也有自己的底牌。


    真以為看了幾頁兵法,就不是草寇了?


    說到底還是輕敵...這其中的緣由,除了唿延灼自視甚高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朝廷把梁山貶的一文不值。


    就好像這次讓唿延灼來剿匪,是純粹送給他的一場潑天富貴,為的就是提拔這個大宋猛將一般。


    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就算有也不會輕易落到你頭上,便是本來打算落你頭上,也早就有高處的人替你吃了。


    可惜,唿延灼不懂這個道理。


    “無論如何,見到了敵人了就行,泥鰍翻不出多大的浪來,咱們痛痛快快絞殺所有賊寇!”


    宋軍終於看到了梁山的人馬。


    為首的一將端坐在馬背上,手裏握著一柄長刀,冷冷看著唿延灼。


    韓韜躍馬而出,指著他大聲嗬斥:


    “楊誌!你是將門三代之後,令公五世之孫,為何要幫草寇抗拒天兵!”


    韓韜是認識楊誌的,而且他的青麵痣也很好辨認,唿延灼這次雖然沒怎麽看得起梁山,但是也把幾個主要頭領的底細查了一遍。


    他來時就覺得梁山上能打的,不過魯智深、林衝和楊誌罷了,其他的不足為懼。


    楊誌打量了一番對麵的人馬,麵露不屑,哂笑道:“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韓韜氣的麵皮發紅,怒發衝冠,罵道:“賊寇也敢口出狂言!”


    “韓韜、彭玘非敵手也,唿延灼,出來一戰!”


    眼看被他無視,韓韜大怒,直接拍馬來陣前,要先殺楊誌。


    楊誌橫著大刀,示意手下不動。


    韓韜使一條棗木槊,舞動之後頗有氣勢,可惜實力差距在那擺著。


    戰不十合,被楊誌擊落馬下。


    唿延灼剛想來救,地上已經有人拽動繩索,將他拖到了梁山陣中。


    還沒開打,先折損了先鋒,唿延灼心中更加不安。


    他不敢再和梁山鬥陣,直接揮手,中軍散開,露出身後奇怪的騎兵來。


    這些騎兵全都身披重甲,連他們的馬都著甲,黑漆漆的隻露出眼睛,渾身寒光熠熠。


    楊誌一看,忍不住笑了一聲,“果然是連環馬。”


    還沒打之前,林衝就說了唿延灼的連環馬厲害,不能和他硬碰硬,果然還真叫他說著了。


    他猛地一揮刀,身後的嘍囉頓時做鳥獸散,跑的要多快有多快,一個猛子紮到水裏,泥鰍般消失不見。


    這撤退的速度,要說沒有專門練過,唿延灼第一個不信。


    水麵上有不少的船隻,看著他們一個個爬上去,唿延灼有些愣神。


    連環馬是厲害,可不能衝到水裏啊。


    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慌了。


    對麵非但不是群烏合之眾的草寇。


    甚至還專門針對自己而操練過。


    甚至有過提前演練。


    而自己對梁山的情況一無所知,朝廷那群酒囊飯袋,竟然胡亂給自己亂說了一通。


    唿延灼有些懊惱。


    他最強的一拳,打在了空氣上,士氣受損十分嚴重。


    砰~


    一聲巨響。


    唿延灼趕緊迴頭,隻見來時的狹長山穀,竟然被一塊巨石攔住。


    人可以勉強翻過去,馬卻不行,尤其是連環馬。


    旁邊還有道路,但是唿延灼不敢輕易去了,他知道那裏八成已經設好了埋伏。


    甚至會有很多陷阱。


    但是還有其他辦法麽?


    彭玘大聲喊道:“將軍,要救韓韜啊!”


    救韓韜?


    談何容易。


    “先撤兵再說。”唿延灼看著茂密的叢林,強撐著一口氣說道:“從林中撤出。”


    唿延灼一撤兵,梁山的人如同野狼般,遠遠跟隨,卻不追殺。


    他們很好地把控著彼此距離,稍有要迴頭還擊的意思,這些人就會四散而逃。


    這裏是他們的主場,他們占盡了天時地利,怎麽追?


    若是真朝四麵八方追去,肯定會中了梁山的詭計,被逐個擊破。


    “隻能撤到外麵休整,這次要做好萬全之策,然後再來剿滅賊寇!”


    彭玘麵色沉鬱,無奈地應了一聲,心中卻覺得自己的好兄弟韓韜兇多吉少了。


    “大家慢著點走,陣型不要亂,提防賊寇來襲!”


    梁山下麵的叢林中,確實遍布陷阱,連環馬無奈隻能撤去鎖甲,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前行。


    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馬掉入陷阱,鋒利的竹片刺穿了百十個宋軍的身體,哀嚎聲響成一片。


    不知道從哪裏射出的箭矢,也源源不斷地收割著人命,想到來時一片坦途,唿延灼暗恨自己的輕敵。


    山穀上,魯智深看著下麵的人馬,問道:“還不衝殺?”


    林衝笑道:“再等等,敵人還有銳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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