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你看明天出動什麽些人呢?”霍風問魏狐狸道。


    魏狐狸示意朱自興站起來後,又坐到了椅子上,笑道:“明天一戰,事關重要,當然是有多強的力量,就投多強的力量進去。”


    “你的意思是,“飛花滿天”由蘭疆和老劉帶隊,而崔家堡那邊……也由鈍爺親自出馬?”霍風說道。


    魏狐狸點點頭,說道:“為了不引起駱華的注意,老劉和鈍爺帶幾個人守在附近接應,而蘭疆帶上十幾個人,去聽駱華的安排埋伏。”


    “蘭疆?魏先生,風哥,你們說的是藍戎……疆哥嗎?”朱自興糊塗了。


    “哈哈哈,在這江湖上能帶領飛花滿天的人,隻有一個,就是‘藍戎’蘭疆!”霍風大笑道。


    “可是,蘭疆不是被無顏幫的人偷襲,當場被斬斷了一隻手嗎?”朱自興問道。


    “殘廢了的蘭疆依然不會變,斷了一隻手的蘭疆,還是最厲害的!”霍風說道,“何況,隻要有銀子,再裝上三隻手都行。”


    “嗬嗬,讓自興看看新生的蘭疆吧,也正好把他叫進來,給他說說明天的安排。”魏狐狸在一旁說道,“偏偏是無顏幫的人斷了他的手,明兒正是他報仇的好機會啊!”


    “嗯,老天還真tnnd會安排,明兒顏盈的宅子一定血流成河,能站著的,恐怕隻有咱們的人和顏盈了。”


    霍風憧憬著明天,興奮地吐了髒話,一改他斯文的樣子。


    而就在他話剛一說完,明亮的茶室忽然感覺暗了、冷了,原來是一個人走了進來,這種壓力,理所當然就是他帶來的。


    看著臉上罩著黑布,把自己裹在一件厚厚披風裏的男人,朱自興顫聲道:“你就是疆哥?原來近段時間風頭很勁的蒙麵人,就是疆哥你啊。”


    “哈哈哈,當然是我!”


    這個在拾柴幫搶劫黃金車時,孤身麵對段少平等人,仍奮力拖延時間,最後還是全身而退的蒙麵人;在三三刺殺魏狐狸時,一手握住三三劈下來的利刃,殺掉三三的高手,在這裏親口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蘭疆,斷了一隻肉手,卻裝了一隻鐵手的蘭疆!”


    這句話,他在三三臨死前也對三三說過,讓三三死得永不瞑目。


    而怪不得他對敵時左手那麽厲害,原來已經不再是血肉所鑄的人手了。


    每個人在漫長且又短暫的人生路上,都會經曆很多事,有些對自己而言印象比較深、影響比較深遠的事,就會變成一份份的記憶,永存在腦海裏,直到自己消失在人世間。


    當然,這些迴憶中肯定,也有最不能忘懷的一份。


    在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那一時,那一刻,那一分,甚至那一秒發生的一件事,讓人在很多年以後想起,也會和當時的心境一樣,或垂頭喪氣,或興高采烈,或興奮莫名,或後悔歎惜,或黯然神傷,或愧疚自責……


    每個人都有著這樣的一份記憶。


    拾柴幫的七幫主是人,所以他也會有。


    哪怕他是一個永不磨滅的傳奇,哪怕他一統江湖,千秋萬載,是千萬人心中的偶像,也一樣會有。


    這個它不是快樂,它對七幫主而言是種折磨,卻又是一種鞭策。


    若是沒有它,七幫主會成為傳奇嗎?答案是否定的。


    沒了它,他最多隻能成為一個叱吒風雲的一幫之主,而不是一個不朽的傳奇。


    所以,在七幫主功成名就之後,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黑夜裏,這份記憶如潮水般深深來襲時,他都會抱著他最愛的鬼鬼,一遍遍敘述著,每次想起、說起,都會熱淚盈眶,而且最後都說著相同的一句話:“鬼鬼啊,是她讓我明白了要珍惜眼前人。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的這種人世間最失落的感覺……”


    阿鬼很清楚,她的夫君說的是誰。


    可是她心裏沒有女人常有的醋意,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了,還救過七幫主的命,而是因為,她對七幫主的感情(不僅僅是愛),真正做到了至死不渝。


    十一月初十,這一天……


    “阿七啊,你這麽匆忙,是要趕去做什麽?”


    今兒個負責貼身保護他的是羅攀,不緊不慢跟在他旁邊,不滿地說道,身後是夜莎羅等六個親衛,還有兩個親衛駕著馬車,緩緩跟在後麵。


    這是慣例了,洪琪不願叫鄰裏們曉得他的真實身份,所以盡量減小影響,從沒有大張旗鼓迴這條街。


    因為在晌午,拾柴幫、江字世家以及暗中支援人手的引劍門,三強聯手,狠攻黃良的出生地——河圖街,雖說沒有拿下,但卻徹底擊潰了刑天門實力排第三的戰鬥組――血紅組,老大安青當場戰死,二把手車明也被砍斷一手一腳。


    繼阿喪哥和他的人倒在酒莊後,以往強橫的刑天門,名聲在外的三大軍團,竟然就隻剩下第一戰隊,也就是浪人組了。


    這一戰讓很多拿不準走勢的幫派,都一下看清了一切。


    現在江湖上起碼百九成以上的幫派,都認定以拾柴幫為首的反刑聯盟將,贏得這場大戰。


    以至於很多保持中立的幫派,特別是楚周城、無雙城和兮岢城的,都紛紛靠向了鷹盟、江字世家和引劍門了。


    所以今兒個,拾柴幫也準備慶祝晌午這一戰,沒想到洪琪卻以勝利還沒到手為由,把慶功會推遲了,堅持要提前迴家,羅攀才以這個態度問他。


    “我昨天可能太生氣,迴去狂吃了很多東西,現在肚子有點不舒服,而且,我還要等一個很重要的情報。嗬嗬,反正咱們都勝利慣了,今兒也不算什麽,等咱們把刑天門的第三戰隊和‘飛花滿天’全部解決了,再說吧。”


    洪琪如顏盈、駱華預料的那般,為了不生起尷尬緊張的局麵,不會對羅攀等人說實話。


    “哼,方才倒是見你很精神,沒有什麽不舒服呀?若不是阿鬼她還留在總舵,我一定以為你這呆子又想……”


    羅攀以很正經的態度說道,往往這個時候,他說的就是不正經的話。


    洪琪作勢要踢他一腳被他閃開後,笑道:“鬼鬼說今兒晚上要去聽戲,要不是那個情報很重要,就不用說服她讓你陪她去了。記得,一會兒送我迴當鋪後,你就迴總舵,等她忙完後就和她一起去……不用臭著那張臉,曉得你和桃花小妹還有約會,我不會那麽專政的,批準你也可以帶桃花小妹去。”


    終於把羅攀打發走後,洪琪在家裏梳洗了一番後,才喊來住在隔壁的夜莎羅等人。


    洪琪仔細打量了他們一番,笑道:“迴去把拾柴幫的戰袍拿上,一會兒在馬車裏把衣服換了。”


    夜莎羅顯然對他此舉不解,撓著頭問道:“七幫主你……”


    “咱們去楚周城!”


    對他們洪琪是沒有顧忌的,所以直接說道。


    夜莎羅點點頭,雖一臉疑惑,也沒有再問了,畢竟他們相處時間最久,關係很好,但無論如何,也不比上七幫主他跟羅攀那幾個大佬的關係親密,所以該問的就問,不該問的他也隻有閉嘴。


    當兩駕馬車行在通往楚周城的大路上,坐在洪琪旁邊的夜莎羅,終於覺得不對勁了,開口問道:“七幫主啊,要不要把咱們這次的行蹤,跟總舵通個信兒?”


    他已經對洪琪支開羅攀的行為,起了疑心,這下以另外一種方式,來試探他。


    洪琪連忙搖著頭,若在這個時候,讓段少平、羅攀、阿鬼他們曉得了,他正往楚周城趕,不馬上跟過來才怪。


    “那幫主你是去拜會鷹盟的陳大當家嗎?要不要咱們事先遞個話兒?”夜莎羅又問道。


    “我是去見顏盈。”反正他們遲早會知道,就這樣先挑明吧。


    這句話讓一直平穩行進的馬車,都偏離了一下正道,可見駕車那位小兄弟心裏的驚奇有多大。


    而夜莎羅更迷糊了,代替馬車裏的另外兩個人問道:“去見她……還有什麽意義嗎?七幫主,幹什麽去呢?”


    洪琪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曉得你們心中是怎麽想的,但我們以前畢竟有過情有過義。今兒個是她的生辰,就算是我陪她的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生辰吧,就今天,最後一天,過了今兒個,我們不再是戀人了。”


    “哦,那就好……我還以為七哥你就帶我們幾個人,深入無顏幫內部,殺了顏盈……顏幫主出氣呢。”


    曉得原因後,夜莎羅心情放鬆下來,開起玩笑。


    不僅是因為以為此去沒有威脅到洪琪生命的危險,還因為曉得了他家幫主不會心軟,而忍下這大丟麵子的事,與顏盈再在一起。


    洪琪輕輕一笑,其實心裏很苦。


    說真的,若非他們都是這最要麵子的江湖中人,若是他們都生活在他來的時代,也許,他會再和她在一樣也說不定。


    畢竟,在接到她邀請信的時候,他突然心境一變,感受到了她的痛苦。


    從這一點來看,洪琪在心理上來說,還不是一個真正的江湖人。


    思緒飄飛,就這樣,一行人不知不覺來到了楚周城,走向了那早已經布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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