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宸醒過來已經天亮了。


    他不是自然醒,因為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床邊哇哇吐。


    地上的銅盆都快被他給吐滿了。


    吐過以後,寧宸躺在床上,兩眼無神。


    他昨晚喝太多了,怎麽迴來的都不知道?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


    寧宸有氣無力地說道。


    門推開,潘玉成走了進來,然後捂住鼻子,眉頭緊皺,眼神有些嫌棄,房間裏的味道有些不好聞。


    “你沒事吧?”


    寧宸虛弱地說道:“還沒逝!”


    潘玉成走過去,打開窗戶,然後走迴來給寧宸倒了杯水。


    寧宸掙紮著坐在來靠在床頭,接過茶杯喝了兩口。


    結果下一秒,趴在床頭又吐了起來。


    “老潘,你真他媽混蛋啊!”


    寧宸一邊吐一邊罵。


    潘玉成眉梢微揚,“管我什麽事?”


    “你少給我裝傻,我剛想明白...你昨晚問我酒量如何?我說一般...你他大爺的,拚命灌我酒,你別說不是故意的?”


    潘玉成嘴角微揚,“這才反應過來?沒錯,我就是故意的。”


    寧宸抬頭瞪著他。


    “誰讓你嘴賤的?”


    寧宸心裏苦笑,這個腹黑的家夥。


    “起來吧,我扶你過去,吃點東西,胃裏能舒服點!”


    寧宸吃了點東西,這才覺得舒服了些。


    他在心裏把潘玉成的家裏人悄悄問候了一遍!


    臨近中午,寧宸等人才出發。


    他將昨晚寫好的兩封奏疏,交給兩個斥候,讓他們秘密送迴京城...不用太趕,比他們到京城提前兩天就行。


    然後,大軍在梁京武的目送下,離開了北臨關。


    此次迴京,一切從簡。


    寧宸隻帶了左庭王,和孔永春。


    那些俘虜,全被留在了北臨關,由梁京武看守,他們沒必要帶迴京城。


    孔永春的家眷也全部羈押在北臨關。


    牛羊戰馬自然也留下了。


    出城後,馮奇正和陳衝帶著一隊人馬,落在了後麵,還有兩車的金銀財寶。


    他們會護送這些金銀財寶,在寧宸之後進京。


    寧宸趴在貂蟬背上,手腳無力地耷拉著,像是被掏空了身子,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小宸,你還好吧?”


    吳鐵柱跟上來,關心地問道。


    私下裏,他還是會叫寧宸小宸。


    寧宸有氣無力地搖搖頭,“不好,一點都不好...我現在隻想要一張床,好好睡一覺。”


    突然,他眼睛一亮,盯著兩輛囚車。


    一輛關押著左庭王。


    一輛關押著孔永春。


    從孔永春第一眼看到左庭王,整個人都崩潰了,如喪考妣。


    原來寧宸不是詐唬他,真的活捉了左庭王。


    孔永春知道自己這次死定了,整個人麵如死灰。


    “停一下!”


    寧宸喊了一聲。


    大軍停了下來。


    寧宸翻身下馬,然後走過去讓人打開囚車,把孔永春從囚車上揪下來,自己坐了進去。


    這一幕,把所有人將士都驚呆了。


    “寧將軍,你這是?”


    袁龍等人張著嘴,人都傻了。


    寧宸指了指孔永春,有氣無力地說道:“把他給我看好了...然後繼續前進,誰都別打擾我,老子要睡一會兒!”


    寧宸直接躺在囚車裏睡了。


    眾將士麵麵相覷,難以置信...這可是囚車啊,關押犯人用的。


    寧將軍真是別具一格,不拘小節!


    寧宸揮揮手,“繼續前進,誰也別打擾我...不然賞他三十軍棍!”


    大軍繼續前行。


    寧宸躺在囚車裏唿唿大睡!


    左庭王看著寧宸,目光複雜...這個少年郎,讓他又畏懼又敬佩。


    若是大玄多出幾個這樣的妖孽,那真的太可怕了!


    寧宸一覺睡到下午才醒。


    他坐起身,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精神總算是恢複了!


    袁龍靠近,“寧將軍,要不要吃點東西喝點水?”


    “水囊給我!”


    寧宸接過水囊,咕嘟咕嘟灌了幾口。


    “寧將軍,走了幾個時辰了,要不讓將士們停下來休息一會?”


    “你們一直沒休息嗎?”


    袁龍搖頭。


    你說誰打擾你睡覺,賞三十軍棍,這誰還敢叫醒你啊?隻能悶著頭往前走...袁龍心裏吐槽。


    “傳令下去,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趕路。”


    “是!”


    大軍停了下來。


    寧宸從囚車裏跳出來。


    “袁龍,咱們偷襲北都王庭時穿的雪地服還有嗎?”


    袁龍點頭,“有!很多人舍不得扔,都隨身帶著。”


    來迴奔波一個月,天天在地上打滾,那些雪地服早就爛的不成樣子了...但還是有很多士兵保留了下來。


    寧宸道:“去給我找幾件,鋪在囚車裏...破板子太硬了,睡得我腰疼。”


    “寧將軍,你還要睡囚車啊?”


    寧宸笑道:“這不比騎馬舒服?”


    “您可是我們的統帥,總待在囚車裏不合適吧?”


    “有什麽不合適的?雪山草地我們都睡過了,睡囚車有什麽大不了的?囚犯關進去叫囚車,我進去就叫軍車。別廢話,快點去,這是命令。”


    袁龍無奈,隻能領命而去。


    “等會兒,把孔永春先給我帶過來!”


    “是!”


    孔永春被帶到了寧宸麵前。


    潘玉成也跟了過來。


    寧宸眯起眼睛看著他,“孔大人,想不想聊聊?”


    孔永春麵如死灰,沉默不語!


    他知道自己這次死定了!


    寧宸問道:“那天我在你府上看到一個小男孩,大概五六歲的樣子,是你什麽人?”


    孔永春沉默不語。


    寧宸淡淡地說道:“你通敵賣國,肯定會被砍頭,絕無存活的可能。”


    “孔大人應該對我有所了解吧?你應該知道我深受陛下恩寵。”


    “但如果孔大人跟我合作,以陛下對我的恩寵,加上此次擊潰北都王庭的大功,求陛下赦免一部分人,應該不成問題。”


    “孔大人有錯,但幾歲的孩童有什麽錯?陛下是仁君,如果我開口,他肯定會給我幾分薄麵的。”


    孔永春的眼神中恢複了幾分神采,那是希望的光芒。


    寧宸繼續說道:“孔大人一人之錯,連累九族,到時候一點血脈都沒留下...不知道到了地下,有什麽臉麵見你孔家的列祖列宗?”


    “現在,能讓你孔家保住香火的隻有我...至於你背後那個人,他要是知道你辦事不利,很可能牽連到他,不殺你全家就不錯了。”


    “孔大人好好想想吧?路途漫漫,孔大人慢慢想,到底要不要跟我合作?想好了,隨時找我。”


    寧宸說完,也沒給孔永春開口的機會,便讓人把他帶下去了。


    潘玉成看向寧宸,“你要用自己軍功,換孔家部分人活命?”


    寧宸這是笑了笑。


    潘玉成繼續說道:“是啊!孩子是無辜的,他們何錯之有?”


    寧宸扭頭看著他,“你知道我那天看到的是什麽嗎?”


    “什麽?”


    寧宸道:“那日我去拜訪孔永春,沒見到人...離開的時候,聽見院內傳來慘叫和哭泣聲,我便攀上牆頭,看到讓我難忘的一幕。”


    “幾個丫鬟在地上爬,學狗叫...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手持藤條,不斷狠狠地抽打她們,嘴裏還發出刺耳的笑聲。”


    “旁邊,還有幾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在笑,不時的還為那個男孩鼓掌叫好。”


    “老潘,有些孩子是孩子,有些孩子是惡魔,他們是天生的壞種,骨子裏的東西,改變不了。”


    “我的確會求陛下赦免一部分人,但隻赦免丫鬟下人,這其中絕對不會有一個孔家的人。”


    寧宸說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餓了,吃點東西去!”


    潘玉成看著寧宸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旋即無聲地笑了笑。


    ......


    五日後,大軍在郴州登船。


    迴去是逆流,所以速度要比來時慢上兩三天。


    寧宸閑得無聊,用自製的魚竿,天天釣魚。


    這天,他終於釣上來一條魚,這條魚還挺大。


    寧宸高興壞了,剛把魚抓在手裏,袁龍匆匆來報,說是孔永春嚷嚷著要見他。


    寧宸一時愣神,手裏的魚尾巴狠狠地拍在他手腕上,然後從他手裏滑出去,掉進水裏不見了。


    揉著被魚尾巴抽疼的手腕,心裏那個氣啊...媽的,你逃就逃唄,還給了他一個大逼兜。


    看到袁龍在偷笑,寧宸就更生氣了。


    “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才釣上來一條魚,你得賠我。”寧宸把魚竿丟給他,“你來釣,釣不到自己跳進水裏咬鉤去。”


    袁龍人都傻了!


    寧宸來到關押孔永春的房間。


    “你找我?”


    孔永春盯著寧宸,“如果我跟你合作,你真能幫我保住一部分人?”


    寧宸淡淡地說道:“我可以發誓,若是不能保住你監軍府的一部分人,天打五雷轟,讓我不得好死!”


    孔永春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他重重地點點頭,“好,我信你!”


    寧宸冷笑,“你除了信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你還能指望誰?現在這種情況,除了我,又有誰能幫你?”


    孔永春咬了咬牙,看著寧宸說道:“指使我害你的人,是左相。害死那七個大玄將領,也是左相指使我做的。”


    寧宸神色平靜,淡漠道:“這點我早都猜到了,說點我不知道的...比如有什麽證據?可以指證左相。”


    “密信...左相傳給我的密信,我都留著。”


    寧宸眼睛微眯,“密信在哪兒?”


    “在京城!”


    寧宸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孔永春道:“這些密信本該閱後即焚,但我留了個心眼,左相讓我做的,犯的都是通敵賣國的死罪...我知道的太多,我擔心有一天左相會殺我滅口。”


    “所以,我便讓人將這些密信暗中帶去京城...如果有一天我出事了,這些密信就會被送到監察司。”


    “隻是沒想到,左相沒動我,我卻栽到了你手裏。”


    寧宸心裏冷笑,果然都他媽是老狐狸。


    “密信在京城什麽地方?”


    孔永春猶豫了一下說道:“外城西市,劉家布行,掌櫃的是我管家的兒子,叫劉傳祖!”


    寧宸微微點頭,旋即問道:“那些密信,都是左相親筆嗎?”


    孔永春搖頭,“不是!寫密信的人是相府的丁管家。”


    寧宸臉色微微一沉,“那這些密信有個屁用,左相完全可以推到丁管家身上。”


    他現在得到的都是佐證,根本沒有直接能指證左相的證據。


    寧宸耐著性子問道:“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孔永春搖頭。


    見寧宸臉色難看,孔永春急忙道:“我是左相門生,可以當麵指證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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