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禦書房。


    耿京站在龍案下,一字一句地把他跟寧宸的對話匯報給玄帝。


    玄帝聽聞,順手拿起手邊的朱筆,在宣紙上揮筆疾書。


    寫完以後,拿起來端詳了一番。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玄帝念了一遍,他喜好詩詞,越念越喜歡。


    “這小子,真是才華橫溢...就是性子太野,對皇室沒有敬畏之心。”


    玄帝掃了一眼耿京,“你跟他聊過,覺得這個人怎麽樣?”


    耿京思索了一下,說道:“才情驚世,不畏強權。”


    玄帝眉頭微皺,“你的意思是,朕是強權?”


    耿京嚇得撲通跪在地上,額頭冒汗,惶恐道:“陛下恕罪,臣不是這個意思。”


    過了一會兒,玄帝才緩緩開口:“行了,起來吧!”


    “耿京,朕讓你調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耿京剛站起身,再次跪倒,誠惶誠恐地說道:“臣無能...京中不少權貴子弟,不少人都偷偷飼養過黑閻王,臣已經派人在大力追查了。”


    玄帝冷哼一聲。


    “朕明令禁止,不許飼養黑閻王,這些人是把朕的話當做耳旁風了嗎?”


    “給朕查,一查到底。”


    耿京心裏一突,這次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頭落地?


    “臣領旨!”


    玄帝嗯了一聲,道:“你先下去吧!記住,不許為難寧宸,那孩子身體太弱了,每餐不能少了肉,明白嗎?”


    “臣明白!”


    見玄帝沒有別的吩咐,耿京行禮後退了下去。


    玄帝看了一眼旁邊低眉順眼地全公公,問道:“全盛,你覺得寧宸如何?”


    全盛思索了一下,說道:“奴才覺得,這寧宸表麵看著對人客客氣氣,但其實骨子裏還是很驕傲的。”


    玄帝點頭,“是啊!他對人禮貌有加,但這又何嚐不是一種防備?”


    “全盛,你覺得寧宸堪當大用嗎?”


    全盛急忙道:“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玄帝深深地歎口氣,道:“太子優柔寡斷,朕百年之後,朝中那些老臣,隻怕太子壓不住他們...所以,朕得給太子物色一個能輔佐他的能臣。”


    全公公急忙道:“陛下乃是萬歲,如今正值壯年,奴才覺得...”


    “你少拍馬屁了,生老病死是常事,縱使朕貴為天子,也避免不了這一點...那些丹藥,頂多能讓朕延年益壽而已。”


    玄帝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還是有些惆悵,哪代君王不想長生不老呢?


    其實,玄帝也在偷偷服用丹藥,意圖長生。


    但他還算理智,知道那些丹藥隻能讓他精力充沛,延年益壽...不可能真的長生。


    ......


    一晃好幾天過去了。


    寧宸一直被關在大牢。


    每日好吃好喝,但他像是被遺忘了,沒人理會他。


    這天,獄卒又來送飯了。


    食物很豐盛,有一隻燒雞,還有幾個小菜。


    獄卒放下食物就走。


    “這位大人,稍等一下!”


    寧宸喊住他。


    獄卒駐足,扭頭看著他。


    寧宸疑惑地問道:“我是個死刑犯,你們每天好吃好喝的...到底想幹嘛啊?”


    “有的吃就趕緊吃,別問那麽多。”


    獄卒說完就走了。


    “喂?喂喂喂?你們到底什麽意思?要殺我就快點...你們這樣做怪嚇人的。”


    寧宸大喊。


    可獄卒早就走遠了。


    寧宸一腦門問號。


    每吃一頓好的,他都以為是斷頭飯。


    這樣已經持續好幾天了,每天過得提心吊膽的。


    這就像是拿了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刀劈下來,頓住,再劈下來,又頓住,劊子手問他:“你猜我下一刀會不會砍死你?”


    難道他們想把自己養肥了再殺?


    草...那自己不成豬了嗎?


    “你死不了的。”


    突然間,一道低沉的聲音從隔壁牢房傳來。


    寧宸怔了怔,因為中間隔著一堵牆,隔壁一直沒動靜,他還以為是間空牢房呢?


    旋即,他好奇地問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進了監察司的人,就沒有活著出去的,也沒有不經曆酷刑的...你是我見過第一個進了監察司,非但沒被提審,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的人。”


    寧宸急忙問道:“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不知道!”


    寧宸撇撇嘴,心說不知道你說個六啊?還說的那麽肯定。


    “可能是我的罪名很清楚,不用提審...而且我認罪痛快,他們才沒有為難我吧?”


    “你犯了什麽罪?”


    寧宸苦笑道:“死罪,我把五皇子暴打了一頓。”


    隔壁沒聲音了,估計是被驚呆了!


    畢竟在這個皇權至上的世界,暴打五皇子,這是所有人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寧宸好奇地問道:“你犯了什麽罪?”


    “殺人...我殺了鎮遠縣知縣一家七口。”


    “臥槽...你是個狠人啊,這可是誅三族的大罪。”


    隔壁傳來一聲冷笑,顯得不屑一顧。


    寧宸好奇地問道:“你為什麽殺鎮原縣知縣?”


    “因為他們該死。”


    寧宸來了興趣,靠著牆坐下,道:“跟我說說唄,閑著也是閑著。”


    隔壁不吱聲了。


    寧宸道:“你放心,我嘴巴很嚴...絕對不會告訴監察司的人。”


    隔壁冷笑一聲,道:“我得罪名已經定了,過幾天就要被問斬。”


    寧宸歎口氣,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我猜這個知縣肯定不是什麽好鳥?要不是被逼的沒了活路,沒人願意冒著誅三族的風險殺朝廷命官。”


    隔壁再次沉默了。


    就在寧宸以為對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說話了,“官商勾結,巧立名目,欺行霸市,魚肉百姓...我若不殺他,鎮原縣的百姓就沒活路了。”


    寧宸肅然起敬。


    “先生大義!”


    隔壁卻是冷笑連連,“本以為舍我一人,能換鎮原縣百姓一條生路...可我沒想到,這世道太黑暗了。”


    寧宸微微皺眉,“怎麽,事情沒解決嗎?”


    隔壁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透著無力感。


    “你叫什麽名字?是鎮原縣的人嗎?”


    隔壁淡淡地說道:“我不是鎮原縣的人,我隻是個江湖人。”


    寧宸很是敬佩,道:“仗義多為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可惜,我無權無勢,身陷牢籠,跟你同病相憐,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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