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寒風刺骨如刀。


    絕冬長城蜿蜒千裏,宛如雪原上的巨龍伏臥,牆頭火把輝映。


    守夜騎士矗立在烽燧台旁,黑鋼甲反射火光,手執精鐵騎槍,似雪中雕塑。


    大雪飄揚,火堆旁,獨眼罩的將軍打磨著單手長劍,劍身燦若霜雪,隨遠方傳來的沉悶踏步聲微微震顫。


    咚~咚!


    不知伴著冰與血過了多少年月,加雷斯能夠準確洞察外敵的動向,眼神冰冷,沙啞道:


    “霜巨人。”


    話音未落,殘影閃過,他已起身。


    錚!


    將軍劍鋒所向,飛雪茫茫的黑暗中,緩緩現出魁梧如山嶺的霜巨人。


    死白色的皮膚、全白的眼珠、狂舞的霜發、龐大的冰斧,那猙獰可怕的麵容,加以壓倒性的體格,讓夜幕更顯低沉。


    這是曾向諸神舉起叛旗,一度讓神祇為之膽寒的古老種族!


    一名新晉不久的守夜騎士,麵色蒼白,唿出的寒霧更顯急促。


    咚~咚!


    霜巨人踏入最後一丈的打擊範圍,卻停下了腳步。


    眾目睽睽之下。


    霜巨人緩緩佝僂巨大的身軀。


    加雷斯怔了怔。


    霜巨人的肩頭,竟站著一道身影!


    “鷹目術。”


    加雷斯低語,魔網中的法力湧入雙眼,泛起藍色光輝。


    凝視之下,霜巨人單膝跪地,肩頭是一身裘皮大衣的婀娜身影,輕輕飄落至地。


    “她奴役了一頭霜巨人?”


    年輕騎士目瞪口呆。


    嚴冬與極寒之中,出現一個女子,本就離奇。


    而那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子,竟能讓霜巨人都如此順從!


    加雷斯眼神銳利如鷹隼,眼底閃過一抹微光,沙啞低語道:


    “不必驚慌,那是巨龍山脈裏,寒冬女神的祭祀…霜風魔女。”


    鵝毛大雪紛揚。


    婀娜身影摘下絨白色裘皮兜帽。


    這是一位蒼白的女性,膚色介於雪白與冰藍之間,純白的及腰長發,有著玻璃般的藍色雙眼,一身雍容大氅散落霜塵,令她更為楚楚動人。


    在她的身後,似有一道藍白色輝光的冰冷氣息,留下輝光尾跡,緊緊相隨。


    唰——


    加雷斯身上湧起暗金色的鬥焰,淩空躍起。


    英雄級的靈魂力量顯露,氣浪翻湧,刹那間卷起漫天風雪。


    轟!


    他著地時,原本數米深的積雪瞬間融化,水霧彌漫。


    加雷斯手摁劍柄,背後的絕冬長城猶如萬丈鐵壁,連霜巨人與之相比都變得渺小。


    凝視著前方,加雷斯麵無表情。


    “閣下這次前來,有何要事?”


    “我要穿過絕冬長城。”


    “獨自?”加雷斯皺眉。


    “獨自。”霜風魔女說。


    加雷斯微眯雙目,手依舊搭在劍柄上,聲音低沉:


    “那為什麽不獨自前來?人類與巨人是死敵,你再清楚不過。”


    “來路艱辛。”霜風魔女道,“之後就會輕鬆。”


    ‘她不似說謊,巨龍山脈並非屬於寒冬女神的轄地,白龍、巫妖、雪鬼,都很難纏,有霜巨人護航會順利不少。’


    加雷斯皺眉,思索起對方的來意,為何偏偏要挑這時候前來?


    “閣下收到了寒冬女神的神諭,所以要穿過絕冬長城?”加雷斯試探性地問道。


    霜風魔女輕輕頷首,隨後的一番話,令加雷斯當場愣住。


    “寒冬神選降臨,我須前往麵見。”


    神選的降臨,無不關係到人類大陸的時局。


    寒冬女神的信仰,在北境更是流行,祂的神選影響深遠。


    加雷斯定了定神,沉吟道:


    “閣下難道不是神選?”


    “我隻是祭祀,有祭祀應盡的使命。”霜風魔女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你若不放行,我就另尋他路。”


    雪夜之中,加雷斯的臉龐陷入思忖,沉默良久,開口道:


    “我可以讓你通過,但有一個條件。”


    “什麽。”


    “告訴我,寒冬神選的下落。”加雷斯目光灼灼,“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何等的勇士,與守夜騎士相較如何。”


    霜風魔女的眼眸如同藍寶石,仿佛看出加雷斯的一絲嫉妒,緩緩道:


    “它……並非人類。”


    “並非人類?”加雷斯皺眉,“獸人?精靈?”


    “聖獸。”


    霜風魔女頓了片刻,道:“且是與人類契約的聖獸。”


    加雷斯微微一愣。


    寒冬神選,和人類簽訂了契約?


    哪號人物這麽猖狂,還能把神選當成魔寵來養?


    *


    晨霜嶺,白魚港。


    晴空萬裏,碧藍的海麵蕩起層層漣漪,十多尾鯊魚鰭迅速浮現,朝海港疾馳而來。


    高環的氣息偵測,海底的這群鯊魚人,在葉芝眼前一覽無遺。


    葉芝站在海濱修築的小型要塞上,注視站在一門岸防火炮旁的半身人費恩,微微頷首。


    費恩大吼道:“開火!”


    轟隆隆!


    六門岸防黑火炮齊聲轟鳴。


    鯊魚人剛露頭,便聽見雷霆般的轟擊聲,海麵上炸開水柱與火光,濃煙滾滾,慘叫不斷。


    “mmmurlok!!”


    “狂鯊之神救命!”


    “mlwmlw!”


    “媽媽呀,我們上當了!”


    小鬆鼠站在葉芝肩膀,若有所思的點頭,看著幫忙翻譯著的葉芝,感興趣道:


    “你還會魚人語?”


    “什麽語言我都會一點。”葉芝道。


    彩虹鮭魚遊弋在葉芝身旁的空氣中,慢吞吞道:


    “我證明,他的翻譯非常準確。”


    裏希揣著袖子,站在邊上,滿臉古怪,心道:


    ‘我剛還以為魚人開口說話了,結果是領主大人在同聲傳譯呢!’


    “領主大人!”費恩小跑過來,滿臉激動,“這場演習非常成功,岸防火炮有一環法術‘火焰彈’的威力了,這夥鯊魚人根本不是對手!”


    一環法術的威力看似不起眼,但六枚火焰彈齊發,足以給二環生物造成殺傷。


    這些岸防火炮架在白魚港,威懾一些來打秋風的海盜,綽綽有餘。


    葉芝滿意頷首。


    “可我不理解,您怎麽算得這麽準,就好像料到鯊魚人今天會來襲擊一樣?”費恩的臉上帶有崇敬,好奇地道。


    “我來解釋吧。”裏希道,“我前不久掉進水裏,意外抓到一頭鯊魚人幼崽,似乎地位很高,便放出消息讓這幫鯊魚人來營救。”


    裏希清了清嗓:“戰果還是很理想的,海域周邊的鯊魚人就快打掃幹淨了。”


    費恩笑容一滯,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嘀咕道:


    “裏希怎麽比鯊魚人還要狠啊。”


    “斬草要除根,那幫剩餘的鯊魚人就交給你來解決了,裏希。”葉芝拍了拍裏希的肩膀。


    裏希眼底閃過一抹暖意,點頭道:“定不辜負您的信任!”


    沿海要塞、岸防火炮這兩大項目的進展,都十分順利。


    罐頭方麵,葉芝昨日收到萊娜的來信,稱冒險者公會、白鯨商會願意花重金買下罐頭的專利特許權,若不同意,則以分紅形式進行合作。


    葉芝思前想後,決定還是直接將罐頭的專利特許權給出售,直接換取啟動資金,在東海岸修建新的海港城市!


    專利特許權理論上能吃十年,直接出售非常不理智,但十年之久,葉芝覺得那時自己都有希望觸碰聖域的門檻了,哪還在乎這個。


    更何況,罐頭出口與食品產能相掛鉤,晨霜嶺的糧食還沒富裕到能做罐頭出口的業務。


    這隻會下金蛋的母雞,固然能帶來更長遠的利益,但就具體分析,金蛋對於當下的葉芝更為重要。


    況且,像罐頭這樣的發明,葉芝還知道不少,實在是無本萬利的買賣。


    於是,葉芝迴信給萊娜,表示自己願意出售罐頭的專利特許權,這差點沒讓萊娜從座椅上跌下去。


    她苦言勸說了葉芝許久,終究沒能拗過他,退而求其次,表示自己會竭力替他爭取一個理想的一口價。


    晨霜嶺與星光商會的合作由來已久,萊娜又是葉芝覺得可以信賴的人,便將這事交付與她操辦。


    “接下來,就該主持寒冬神殿的修建了。”葉芝嘀咕道,“雖說寒冬女神的神力貌似從中等掉到低等了,但衝我修神殿的功勞,應該也會給點好處。”


    時間已經來到月中,距離格蕾離開已經過去兩天時間,而競技大會在八月召開,葉芝還有一段時日可以提升實力。


    離開白魚港,返迴劍冬堡的途中。


    葉芝收到來自貝奧武夫的短訊術,稱自己在後山打到了一頭二環恐牙豬,想進獻給領主大人。


    神特麽後山,絕嶺山脈都快成領主後花園了是吧!


    葉芝搖了搖頭,想起半年前自己打個二環鹿鷹獸都費力,現在對付二環魔獸讓手下操辦就行。


    “正好,經過牧神午後曲的催熟,後花園裏的辣椒已經可以食用了。”


    葉芝暗忖道:“恐牙豬兇暴而敏捷、長有獠牙,雖然個頭不大,但肉質可不是一般野豬能比擬的。”


    “辣椒,恐牙豬,嗯…今天晚上就做‘辣椒炒肉’吧!”


    轉念間,葉芝有些遺憾,可惜格蕾和希露德都不在,這道美食也隻好獨自享用。


    “要不然招待廷臣來劍冬堡做客吧,一塊兒吃頓晚飯,喊誰呢……”


    葉芝思忖之際,突然感到一陣格外凜冽的寒風。


    唿——


    狂風唿嘯,夏日竟飄落飛雪。


    座下的霜焰雪豹,仰起腦袋,發出威懾的低吼!


    葉芝的氣息向四周偵察,很快鎖定住空中隱身著的高環法師,微眯雙目。


    “來者不善呐。”


    似乎意識到行跡泄露,飄浮在飛雪裏的法師現出真身。


    一位身穿藍白色大氅,頭戴風帽,領口環著白毛,冰藍膚色的白發精靈,美麗蒼白,周身湧動極寒,毫無表情地凝視著葉芝。


    很快,葉芝分辨出對方的實力,五環英雄,非常棘手。


    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得動用銀槲之劍裏所剩無多的光明神性,才能將其斬殺。


    在葉芝獲得銀槲之劍時,這柄傳說武器中還剩餘一些光明神性。


    正是動用這一部分神性,葉芝才成功將邪眼使徒擊傷。


    但是,光明神性所剩無多,葉芝估測,像瓦爾普吉斯之夜的那一劍,他至多還能用兩次。


    要是銀槲之劍內部的神性徹底消散,情況會是如何,葉芝心底也沒有底。


    不過,歸功於這張底牌,即使麵對五環英雄,葉芝也能泰然處之。


    雖然氣溫刹那間變得極度寒冷,但葉芝食用冰蠶後獲得了嚴寒抗性,麵色如常地道:


    “請問,你有何指教?”


    白發精靈取下兜帽,瀑布般的銀發微微卷曲著披散至腰,玻璃般的藍色眼睛仔細審視著,緩緩開口道:


    “我是來麵見寒冬神選。”


    葉芝和座下的雪豹同時一怔。


    “你是…寒冬女神的祭司?”葉芝試探地問道。


    葉芝覺得對方的氣息似曾相識。


    類似的感覺,葉芝在月光教會的聖女席琳身上領略過,合理推測,對方就是所謂的“聖女”,在必要時能作為神祇降臨的容器。


    冰藍膚色的精靈,瞥了眼葉芝座下的雪豹,旋即微微頷首。


    “怎麽稱唿?”葉芝道。


    “世人稱唿我為‘霜風魔女’”


    葉芝心生驚訝。


    對於霜風魔女,葉芝還有些印象,是【霜冬之箭·荷古絲】的老師,名叫‘伊安’。


    人們出於對凜冬的恐懼,給伊安冠上魔女之名,實際上她是正兒八經的神職人員。


    但外號廣為流傳,伊安也就逐漸接受魔女的稱唿。


    經過多個日夜的飛行,霜風魔女千裏迢迢趕至晨霜嶺。


    伊安本想隱身,暗自觀察一番神使,但身份既然已經暴露,幹脆現身,平靜道:


    “我是從寒冬女神的神諭中,得知你與聖獸‘霜焰’的消息。神諭稱,寒冬神選在寒冰法術的修行上缺少引路者,因此命我前來。”


    神諭上的另一指示,霜風魔女沒有明說,那便是重建一座寒冬神殿,這也能讓寒冬女神,借助信仰之力進行恢複。


    聞言。


    葉芝心中一動。


    正愁雪鴞的暴風雪、霜焰的新法術沒人教呢。


    技能導師自個兒就送上門來了!


    “在那之前。”


    霜風魔女淡淡地道:


    “我首先要通過一場對決,來檢驗伱與霜焰聖獸的所學。”


    導師要進行摸底測試,葉芝自然是沒意見,但是聽見自己也要考核,詫異道:


    “我也要?”


    “你既是神使,又與寒冬神選簽訂契約,一損俱損,理應一起考核。”霜風魔女道。


    葉芝若有所思,自己或許也能通過霜風魔女,學到新的冰霜法術。


    霜風魔女掌握迷魂曲,甚至能用這能力來控製霜巨人,在她的指導之下,樂曲法術都可能有所精進!


    “好吧。”葉芝抬頭望天,“不過,天色不早了,不如先用晚餐,再作商議。”


    霜風魔女微微頷首:“我等你。”


    葉芝邀請她一起用餐,卻見霜風魔女輕輕搖頭,婉言謝絕:


    “我從冰雪中獲取水分,食用寒風與露水已經足夠。”


    葉芝道:“我對食饗之道略有見解,興許你會喜歡上我烹飪的食物。”


    霜風魔女依舊搖頭。


    葉芝摩挲下頷。


    冰山美人是吧?等會兒就用辣椒給你下…做菜!


    這可比西北風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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