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傳聞中的時間,那個孩子如果真的生下來的話應該和林宜知的年紀不相上下。


    但是,這隻是他的猜測,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猜測。


    一開始他隻是覺得林宜知的眉眼和林泰和有些相像,後來發現她中醫很厲害,再加上她年紀對得上又來自首都,他心裏的猜測如野草一般飛漲。


    隻是看似巧合太多,但每一個都不能細究。


    最重要的是,那個傳聞隻是個傳聞,如果林宜知真的是林泰和的女兒,林泰和是不會讓她流落在外麵的。


    林宜知在林非離開之後,笑著對靠山屯兒的婦女主任王燕道:“要不然我還是去牛棚那邊看看吧。”


    “年前最後一次,還是不要出什麽岔子比較好。”


    王燕糾結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我和你一起。”


    “好。”


    王燕幫著林宜知拎著藥箱,路上的時候對她說道:“牛棚裏的那個範同誌還好,之前大隊裏的車壞了就是他給修好的。”


    “那個邊同誌雖然不怎麽說話,但也算老實肯幹。”


    “就是這個叫林非的。”王燕的語氣裏毫不遮掩自己對林非的嫌棄,“明明年紀是他們三個裏麵最小的,但一天天幹活最少,還天天尋思些有的沒的。”


    林宜知走路的速度慢而穩當。


    “什麽有的沒的?”


    “他說咱們靠山屯兒背靠著山,森林資源豐富,讓我們自己種人參。不種人參的話開個木器廠也不錯,反正想一出是一出!”


    “你說他真不愧是資本家,這都來到咱們靠山屯兒了,還想著法子奴役咱們勞動人民。”


    王燕抱怨的時候林宜知一直在旁邊默默地聽著。


    這段時間她來靠山屯兒的次數並不多,但有於秀雲在,靠山屯兒的熱鬧林宜知是一個都沒有錯過。


    雖說範森、邊承恩還有林非都住在牛棚裏,但是三人在靠山屯的待遇可不一樣。


    其中三人裏待遇最好的就是有點手藝的範森,就像王燕說的,因為範森會修車,所以在靠山屯兒過得不算特別辛苦。


    邊承恩無功無過,沒什麽存在感。


    林非就太能蹦躂了。


    林宜知都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用這麽個身份在靠山屯兒上躥下跳,難不成是嫌棄自己活的時間太長了嗎?


    比林宜知和王燕早一步迴到牛棚的林非不是一個沒腦子的人。


    他當時想出這些主意告訴靠山屯兒的大隊長,是本著立功的心態說的。


    但誰知道,他們壓根就不管林非說的那些玩意兒能不能發家致富。


    他們看到的是深受資本主義腐蝕的林非,自己被腐蝕了還不算,現在還想來腐蝕他們。


    在他們眼中,林非這樣的人必須要好好改造,徹頭徹尾地改造。


    所以原本要範森、邊承恩還有林非平分的活計,現在直接有一半壓到林非的身上。


    不止如此,隔三岔五靠山屯兒的大隊長還會把林非當作典型來進行批鬥。


    林非的那一點點心氣兒,在這一次次的批鬥當中磨得啥也不剩了。


    林非迴到牛棚,看著眼前哪怕是修繕過依舊四處冒冷風的牛棚,真的懷疑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年春天。


    東北的冬天,冷得要人命。


    林宜知兩人來到牛棚時,看著比之前嚴實了很多的牛棚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王燕注意到林宜知的目光,對她道:“前幾天下了一場雪,白石村牛棚就活下來了一個。”


    這件事林宜知知道,當時是王新月去處理的,那個人雖然活下來了,但是右腿被凍得完全沒有了知覺。


    “大隊長怕咱們屯兒也出那樣的事兒,就讓人幫著把牛棚稍微修了修。”


    主要是範森會修車,死了可惜了。


    範森三人原本在牛棚裏是分開睡的,他們這樣的人多少都注意一點隱私。


    但是從東北下了第一場雪之後,三人為了活下去十分默契地搬到一間屋子裏。


    這樣屋裏人多有人氣,屯下來的柴火隻供一個爐子燒的話可以燒更久。


    所以林宜知來到那間牛棚的門口時,進門便看到了正中間的爐子,往右就是三人睡覺的土炕。


    這土炕是剛入冬的時候範森和邊承恩一起壘起來的,林非用的現成的。


    林宜知看著爐子上的水壺,伸出手覺得屋裏的溫度還算可以,起碼不用擔心範森和邊承恩會過不去這個冬天。


    三人在牛棚裏吃飯喝水都是靠著屋子裏唯一的爐子。


    邊承恩和範森看到林宜知和王燕進來的時候下意識起身站直。


    林宜知笑道:“坐就好。”


    她看了眼迴來後就上炕躺下的林非,對範森和邊承恩道:“林同誌感冒不舒服去拿了點藥。”


    “他說你們也不舒服,我和主任商量了一下過來看看。”


    範森和邊承恩在林宜知說的時候默契地往土炕上看了一眼。


    說實在的,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們不是很想和林非睡在一間屋子裏。


    但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林非要是去其他的房間睡,一晚上絕對會凍死。


    “這次是年前最後一次出來義診,有不舒服的地方記得說。”


    範森將自己的手腕遞到林宜知的麵前,“我還好,之前有點小感冒,但是自己就好了。”


    範森沒辦法給自己的妻女寫信,他說這些也是想借著林宜知告訴自己女兒,讓她不要擔心自己。


    林宜知對範森笑了笑,她今天來這裏也是有這個目的,告訴範憶秋她父親的近況。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後,範森起身給邊承恩讓位置。


    邊承恩身體沒有範森好,甚至還比不上林非。


    林宜知給邊承恩把完脈,一邊將他的狀況告訴他,一邊收拾自己的藥箱。


    今天來靠山屯兒看診幾乎把她藥箱裏的藥都騰幹淨了。


    林宜知拿出兩包草藥放到桌子上,對邊承恩道:“剩下的藥我讓於醫生明天下班迴來給你帶過來。”


    邊承恩點頭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疊得整整齊齊的毛片兒,數了十張一毛遞給林宜知,“謝謝林醫生。”


    林宜知點頭,多餘的話一句都沒有和兩人說。


    林宜知和王燕拿著醫藥箱離開後,林非從炕上爬起來。


    他看著坐在爐子邊各忙各的範森以及邊承恩道:“你們的錢不是被搜刮幹淨了嗎?”


    “哪兒來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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