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當中,有十足把握可以生擒邪祟,並且從中獲取情報的,其實隻有三人。


    具備煉神之威的東山府主、憑廟祝之身修成元神的陸公、以及具備冥府法寶的林磊。


    至於其他人,哪怕是林焰,也沒有十足把握能夠生擒邪祟,逼問禁地諸事……當然,若隻是斬滅邪祟的話,林焰倒是自覺十拿九穩!


    “……”


    林焰深吸了口氣,眉頭緊皺,未有應答。


    無論是陸公還是二哥林磊,都不是正經武夫出身。


    哪怕陸公修成元神,具備法力,但依然還是肉體凡胎。


    若是在這裏分開,林焰終究有些放心不下。


    “老夫又不是三歲小孩,哪用得著你來操心這些?”


    陸公微微撫須,說道:“照顧好林磊,這邊有呂堂護著,況且府主也在……”


    我怕的就是這位府主失控!


    林焰這樣想著,目光看向了東山府主。


    “隻要本座不死,必定保他無礙。”


    東山府主緩緩說道:“哪怕本座臨近失控,也會提前送走他,等到你來接應……”


    他這樣說來,看向餘下兩條通道,沉聲道:“我這裏人手不夠了,目前速報司那邊,隻能依仗你們。”


    “知道了。”


    林焰收迴了目光。


    根據那位副指揮使的情報,那邊的邪祟知悉禁地之中的隱秘,極為重要。


    而陸公又已決意要跟東山府主同行,嚐試共同封堵禁地。


    他想了想,看向小白猿,說道:“將伱的兇兵,暫借給呂堂。”


    “啊?”


    小白猿不情不願,咕噥著道:“這麽危險的地方,讓我把最拿手的兵器借出去,萬一我死了咋辦?迴頭我娘不得找你算賬?”


    “有我在,死不了。”


    林焰麵無表情,伸手敲了一下它的腦袋。


    其實他一開始,打算讓小白猿跟隨陸公同往。


    但是小白猿在自己身邊,還有大用處。


    一旦遭遇大敵,讓小白猿進入涅槃神卵當中,修為好似憑空拔升一截,道行暴漲。


    隻要將兇兵借出去,煉氣初境的呂堂,殺伐之力就要比尋常煉氣境巔峰還要勇猛。


    這番安排之下,林焰才算安心了三分。


    “去罷。”


    陸公擺了擺手。


    這時又聽得那傅仲公子開口,說道:“五爺放心,傅某隨同陸公同往,勢必保他周全!”


    “多謝!”


    林焰微微點頭,又看向名為李震的煉氣境修為。


    遲疑了下,他取出了身上的三種靈符。


    這是柳尊神廟的上等靈符,基本已是高柳城之中,品階最高的靈符。


    他隻各自留下一張,餘下的靈符,都遞了過去。


    “這是……”那李震不由錯愕。


    “這些靈符,我各自留下一張,但多了也無用。”林焰語氣如常,出聲說道:“今日同行,探索禁地,便是並肩作戰,你們爭取活下來……”


    “這怎麽好……”


    李震麵色肅然,心中不由得思緒複雜。


    在這兇險的禁地之中,但凡多一些手段,就能多一些保命的本事。


    眼下,對方竟然將保命的物事,都拿出來,贈予他們?


    眼前這位五爺,甚至不是東山府的人,而是棲鳳府人士!


    這一番舉動,讓眾人心中無不肅然起敬。


    “無常,你年紀輕輕,修為已高,名聲鼎盛,將來有大好前程,更是人族中流砥柱,拿迴去罷。”


    東山府主沉默了下,說道:“在這禁地之中,我等眾人之內,你的性命,分量是最重的……本座沒有給你保命手段,已是過意不去,更不敢要你保命的手段!”


    “五爺義薄雲天,我等深感欽佩,請五爺收迴靈符!”


    李震躬身施禮。


    其餘人更是單膝跪地,眼神堅毅。


    傅仲公子臉色變幻不定,撫摸著腰間的丹丸與靈符,一時間心生慚愧,不由低下頭去。


    “我用不著這些靈符保命!”


    林焰語氣平淡,說道:“真要有危及性命的時候,勢必遭遇禁地大變……那時候,光憑這些靈符,也無濟於事!但靈符留在你們的身上,興許可以保命!”


    他將靈符拍在李震的胸膛,緩緩說道:“能夠甘願前來探索禁地的,都是無懼生死的勇士,萬中無一!你們這樣的人,應該活著!”


    很多時候,不怕死的人,捍衛著最危險的邊緣。


    而最懦弱的人,都會藏在勇士的身後,得以存活下來。


    在無畏的勇士,英勇戰死之後,那些可恥的懦夫,更會為了掩蓋自己的無能,而抹黑前者的功績。


    這或許是不公平的,但卻也是這個時代,頗為常見的。


    可在林焰的眼中,這些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族武夫,才是撐起了大局,挺立了脊梁的勇士!


    如果這樣的人,死得少一些,活得多一些,各城的局麵會大不一樣。


    也許將來,他們也會因為失控,或者臨近失控,背離今日的信念。


    但至少,在失控之前,他們仍是人族當中,最勇敢無畏的義士。


    “禁地之外,希望在場諸位,都能重聚!”


    林焰這般說來,領著林磊及小白猿,沿著副指揮使來的方向,走入了通道的深處。


    “願五爺萬安!”


    李震等人,盡數施禮,眼神之中皆是敬意。


    他們進入禁地之前,便知曉自己此行,十死無生。


    將死之人,命如草芥。


    未曾想到,他們這些將死之人,將要赴死之前,竟然能夠得到五爺這等人物的敬重!


    若在外界,或許他們會覺得,這不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


    然而在禁地之中,沒有收買人心的必要,因為不久之後,他們都將會是死人!


    “非是收買人心,而是發自於本心……”


    東山府主神色平淡,然而眼底深處,滿是讚賞。


    在各方情報當中,無常嗜殺成性,不近人情,鐵麵無私。


    很多勢力都猜測,他修持的異種真氣,乃是“殺戮之氣”,對他本性造成了巨大的影響。


    但今日,他眼中的無常,跟傳聞大不一樣。


    “若他能夠維持自身,神智不失,往後這一代人族,便是他引領的時代!”


    東山府主這樣想著,看向其他人,抬手道:“都起來罷。”


    李震等人,均是再施一禮,方是起身。


    雖然無常剛才說,這些靈符對他用處不大。


    可在眾人眼中,這些保命的靈符,無論作用高低,終究是添了一分保命的希望。


    “無常一向敬重為人族大義,甘願赴死之人,因為他本身也是這樣的人!”


    陸公此刻開口,說道:“若諸位當真感激,善用靈符,爭取在事情完成之後,逃出性命,找他喝酒……”


    ——


    通道之中。


    小白猿脫去了“林焰小旗”的軀體,變成了本體,蹲在林焰的肩膀上。


    “老爺剛才為什麽說這些靈符對你用處不大?”


    小白猿低聲道:“你要是不澄清,人家對你感激到無以複加,傳出去可是美名……”


    “他們很難從禁地之中走出去,老爺我也沒打算借他們揚什麽美名,隻是盡些心意!”


    林焰微微搖頭,說道:“大家都已深陷禁地,性命堪憂,耍弄這麽多人心技巧,又有什麽用?都到這個時候了,坦誠相待,順心而為,不枉同行一場!”


    林磊走在邊上,歎息說道:“你是希望,這些靈符,能讓他們,多一分希望。”


    “如果這些靈符散出去,最後能多活一個人,也算是值得了。”


    林焰笑了聲,說道:“二哥可還記得那句‘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凍斃於風雪’?”


    “當然記得!”


    林磊點了點頭,說道:“他們就是那些在黑暗之中衝鋒陷陣的抱薪者,所以你想讓他們活下來!這樣很好……”


    “今日二哥入了禁地,也已經成了在詭夜當中,為人族先驅的義士了。”


    林焰停住腳步,偏過頭來,看著兄長,說道:“既然走上這條路,今後須得萬般謹慎。”


    林磊聞言,不由得笑了聲,道:“你這番話,聽著像是一番教誨,我險些以為大哥迴來了!莫要忘了,我是二哥,歲數比你大著呢……”


    林焰不由一笑,旋即看向前方,說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這算是兄長的第一場仗,小弟為你掠陣!”


    ——


    在通道的另一端。


    東山府主走在前方,忽然偏過頭,看向陸公。


    “走到現在,您老看出什麽端倪了?”


    “從古老的時代當中,這種地勢應該叫做陣法。”


    陸公合上手中的冊子,緩緩說道:“大豐山脈的地形走勢,山水流向,匯聚於此。”


    “而這禁地之中的通道,看似錯綜複雜,實則暗藏條理,跟梧桐神廟的九曜星圖,有異曲同工之妙。”


    “如果我猜測不錯,這是上古遺留的法陣,曆經歲月流轉,痕跡消磨,陣法威能不減,但已經消去了‘人工雕琢’的痕跡。”


    “也有可能,在上古時代,布下這陣法的,不是‘人族’,所以看不出人為的布置。”


    “這像是一座天然生成的大陣!”


    陸公語氣凝重,緩緩說道:“東山府死了這麽多人,才勉強把外圍的布置,粗略地拚湊起來……不容易!”


    “至少現在來看,是值得的!”


    東山府主這樣說來,又道:“直到現在,包括副指揮使傳迴來的‘速報司’方向……總的算下來,我們目前掌握的陣法布置,還缺了一塊,不夠完整!”


    陸公想了想,說道:“所以,李震等人,就是用命,去探出那最後一塊陣法走向的?”


    東山府主微微搖頭,說道:“不,我們才是要去探最後一塊陣法的……”


    他指了指身後的數十人,淡淡道:“他們都已經知曉,自己進入禁地的作用!”


    那數十人,皆是麵無表情,沉默不語。


    從很早之前,他們就知道,有這麽一日。


    拿命去探路!


    “那就是說,李震的那條路,早已經探明了?”


    傅仲公子不由得低聲道:“那府主為何還將他們分出去?”


    “他們是餌。”


    東山府主麵色冷淡,緩緩說道:“這麽多年來,我東山府的劫燼極為活躍,暗藏極深!”


    “這一次最先趕到的那一批精銳,其統領便是劫燼之人,殺盡了手下人,闖入了禁地深處。”


    “但根據目前照夜人傳迴來的情報,在六十年前,就已經有了進入禁地之中的劫燼。”


    “其中修為最高的,是東山府劫燼的前任總教主!”


    說到這裏,他看向陸公,道:“以當前的情報來看,他還沒有死……近來六十年,禁地的動蕩,跟他有關係!”


    “東山府的劫燼總教主嗎?”


    陸公沉吟著道:“老夫記得,六十年前失蹤的那位,是第二任總教主吧?”


    “不錯。”


    東山府主沉聲說道:“他失蹤之後,各地劫燼,化作一盤散沙,但近年來,又有重新結成盟約的跡象了……”


    陸公目光微凝,沒有迴應。


    劫燼的誕生,其實較為複雜。


    論起最初的來源,應該是舊神腐化之後的惡念,影響了人族的強者。


    導致最早的那些人族強者,成了舊神腐化的信徒,妄圖推翻人族城池,毀滅眾生,來解脫舊神的束縛!


    後來這些早期的劫燼,基本被掃滅了去。


    但舊神依然存在,腐化的念頭,時刻會誕生。


    劫燼的根源,便一直無法掃清!


    而隨著劫燼的長久存在,也開始收留各地當中,懷有“異心”的人族!


    這些身懷異心者,要麽是對人族當前秩序的不滿,要麽是經受過不公的對待,要麽自身本就是逃亡的罪犯!


    他們都有著摧毀當世,破壞人族當前局勢的念頭。


    而這些人,也成為了劫燼的主力!


    “李震他們都知道,此去是以自身為餌,本座要將禁地的劫燼,全數封死!”


    東山府主沉聲說來。


    陸公微微眯起眼睛,沒有迴應。


    各城的舊神,有所不同,所以各地的劫燼,並非鐵板一塊。


    例如高柳城的劫燼,跟豐城的劫燼,就不是一路人。


    但是,這三府之地,受聖地轄製,而各大城池又都受得各府轄製。


    例如棲鳳府,高柳城若有變故,相鄰城池便會前來增援。


    最終各部區域的劫燼,隻能互相結盟,共同抗衡。


    久而久之,結成盟約的劫燼當中,交流加深。


    六十年前,棲鳳府的劫燼之中,就出現了一位奇才,壓服各方。


    那是棲鳳府內,劫燼的第一位教主。


    但是,東山府的劫燼,比棲鳳府更早。


    首位統一東山府各部劫燼的那位初代教主,則最早出現於一百二十年前。


    “副指揮使上次探索禁地,身邊就藏了劫燼的奸細,他認為……”


    東山府主這樣說來,說道:“那位初代教主,或許也在禁地之中。”


    事情基本忙完了,狀態也恢複得差不多了,晚點兒還有一更,可以明天睡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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