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曆一千六百四十三年!”


    陸公伸出手,將那支筆取了迴來,說道:“如今按聖地來算,是聖曆一千六百六十一年,距今有十八年了!”


    眾人神色複雜,看向陸公的眼神當中,充滿了驚愕。


    “當年老夫與陸長生,合計之下,做了個局,最後讓陸長生得獲聖地傳承。”


    “陸長生比老夫要聰明一些,他那時候就已經懷疑聖地出了問題。”


    陸公歎了一聲,將這支筆,重新放入了盒中:“現在看來,問題的源頭,在於擊穿聖地的那一道陰雷,以及射中聖主的那一支上古神箭!”


    “這支筆……”林焰眉頭緊皺。


    “其實陸長生送過去的那首詩,不止是‘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陸公緩緩說道:“想來打動聖主的那一句,應該是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之凍斃於風雪!如今,他老人家,送來這一支筆,並且在內中,藏了一縷法力!”


    林磊沉思著道:“藏得如此隱秘,聖主顯然不信任聖地內部的人了。”


    “從這上麵的記載上看,聖主遇襲兩年後,誅殺了三位首座,於第三年,血洗了數千人之眾!”


    陸公緩緩說道:“詭夜侵襲之後,聖地內部,問題不小,但現在看來,聖主勉強算是開始信任老夫了。”


    “那位十三少主,很不對勁!”


    林焰出聲說道:“這樣想來,這小子更像是個‘拱火’的,想讓咱們跟第六脈首座起衝突!而且,臨走之前,他最後這一次出手,傷得不淺……”


    怔了下,林焰頓時明白過來,沉吟道:“高柳城的事情辦不成,第六脈首座想必不會久留!但此人傷勢不淺,尤其是被煉神境法力波及,怕是不好立即動身,離開高柳城,他是有意留下的……”


    “關於十三少主,老夫也不能盡信他,另作安排。”


    陸公出聲說道:“先收拾一番,下午動身,去柳尊神廟。”


    ——


    棲鳳府城。


    那位聖地使者打碎了房中一切的物事。


    “收了氿家兩兄弟,全是廢物!”


    “好一個氿鴆,自作主張,借我之名,竟然敢攔截陸長生送過去的東西!”


    “去!羅列幾個罪名,把氿家的人,全拿下了,一個不留!”


    隻見這位聖地使者,臉色冰冷,偏頭喝道:“去!”


    房中的老者,躬身施禮,道:“明白。”


    然而未過片刻,就聽得外邊傳來聲音。


    “大廟祝陸長生來了,在大廳當中,似乎來者不善。”


    “讓他等著!”


    這位聖地使者,咬牙切齒,過得片刻,終於舒緩了心情,朝著大廳而去。


    隻見大廳之上,陸長生並未落座,背負雙手,麵無表情。


    “大廟祝,怎麽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唿,好讓本座設宴款待。”


    “免了,聖使一桌席麵,就抵得普通百姓三年的衣食住行,陸某吃不下。”


    陸長生緩緩說道:“事情聽說了?”


    聖地使者麵色微變,終於沉聲說道:“不是本座授意的!”


    “就算本座與你師尊有過恩怨,但不至於在他‘煉氣化神’關口動手!”


    “一尊貨真價實的人族煉神境,乃是中流砥柱,且能傳五代福澤。”


    “過往的時候,本座確實想要殺他!”


    “但到了如今,再大的恩怨,本座也會放下!”


    這聖地使者沉聲說道:“氿鴆自以為揣摩上意,為了討好我,擅自行事,沒有提早報知!”


    “他是你的弟子!靈符是你的手筆!”


    陸長生緩緩說道:“用聖地的名義,查驗我的東西,在暗中藏了這麽一道靈符!”


    “途中靈符燃燒,迷惑監天司押送人員!”


    “如果不是高柳城指揮使及時趕到,靈符燃盡,便是無憑無據!”


    “現在已是證據確鑿,落在伱的身上,還有什麽說的?”


    陸長生這樣說來,道:“你傳新法於世,有大功在身,當年我得獲首座令牌,也有你的助力!這些年間,我對你處處忍讓,但這一次,太過分了!”


    這聖地使者咬牙道:“你想怎麽樣?殺了本座嗎?”


    陸長生沉默了片刻,說道:“造景之法,即將賜予李神宗,殿議之時,你不得反對,隻得讚同!倘如答應,謀害一事,到此為止,不再追究!”


    “……”


    默然半晌,才聽得這聖地使者緩緩說道:“所以,其實是個陷阱?”


    “無憑無據,不要胡說!你的事情,可是有真憑實據的!”陸長生皺眉道。


    “讓氿鴆上鉤,借我之名,在當中動手腳,事後要挾本座,又是你師徒二人的陰謀詭計!”聖地使者怒聲喝道!


    “你好自為之!”


    陸長生平靜說道:“今次之後,你我情分也算絕了,下一次,自己多看一看你傳過來的律法……別再犯事了!”


    他聲音落下,拂袖而去。


    留下那聖地使者,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走出了聖地使者的宅邸之後,陸長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行了,把你師弟放了。”陸長生偏頭說道。


    “師尊,先前小師弟犯了什麽事,惹得你這般惱怒?”身邊的青年,有些遲疑,出聲問道。


    “為師讓他修煉靈眸,是用來製造靈符的,他用來觀測各方!”陸長生冷笑了聲,說道:“打他一頓,關了兩日,算是輕的。”


    “打得這麽重,他用靈眸偷看聖女洗澡了?”那青年倒吸口氣。


    “滾!”陸長生背負雙手,往前走去,心道:“本座用香火大丹,去壯師尊煉神境之勢,那氿鴆暗藏靈符於香火大丹之下!臭小子,不來上稟,險些當場把人家拆穿了,差點壞了大事,不打他打誰?”


    ——


    陸公小院當中。


    眾人聽得陸公,捋清了這一切。


    此前誅滅劉家,之所以上麵答應得爽快,甚至順水推舟,其實也是給聖地來人,騰出位置來!


    “那陸公成就元神之後,一番出手,導致元神無法歸體,也是早有所料?”呂堂詫異地道。


    “不,其實老夫準備了三條路。”陸公出聲說道:“第一條,就是陸長生,送來了梧桐神廟的香火大丹。”


    “如果沒有人動手腳,這一枚香火大丹,就是老夫救命靈藥。”


    “但是有人動了手腳,也是意料之中。”


    “正好用這件事,拿聖地使者謀害‘煉神境’一事,要挾第六脈首座!”


    “而城守府與監天司都在當場,得知此事!那麽,首座真人為了保住他的師弟,關於選定下一任大城守和指揮使的事情,也隻能選擇妥協!”


    眾人麵麵相覷。


    過得片刻,才聽林焰繼續說道:“第一條路,你已經考慮到,可能會被截斷!那麽第二條路呢?”


    “殘獄府主離開高柳城之前,老夫暗中見過他一麵,這件事情,呂堂知道。”


    陸公緩緩說道:“他曾經給柳尊上了三炷香!這一部分香火,被第二廟祝保存下來!”


    “如果我能順利成事,那麽在柳尊被腐壞的那一條根須被斬掉之後,這部分香火會落在柳尊身上,維持柳尊純粹的神念!”


    “如果不能順利,那麽柳尊神廟的這一部分香火,會落在我的身上,壯我元神。”


    停頓了下,才聽陸公出聲說道:“但是,柳尊神廟那邊,沒有送來香火!”


    “第二廟祝有問題!”


    林焰目光凝重,沉聲說道:“他想看著你死?”


    陸公歎了一聲,說道:“老夫可以推算到很多事情,唯獨人心多變,難以完全測算……所以啊,老夫的後手,準備了這麽多,卻還是險些栽了!反倒是這第三條路,其實老夫沒指望過的……”


    他看著林磊,頗是讚賞,說道:“隻是將廟祝修行之路,教給了你,本意是讓你的‘鎮祟之路’,走得更為清晰!卻沒有料到,你能舉一反三,參悟得如此透徹,明白了老夫的困境!今次,算是你才思敏捷,才救下老夫性命!”


    林磊連忙施禮,說道:“師尊言重了。”


    陸公伸手,從監天司指揮使手中,取過了那一枚香火大丹。


    “這部分香火,是從梧桐神母身上,剝奪下來的。”


    “梧桐神母是棲鳳府內,唯一一個完全清醒的舊神,對人族抱有極大善意。”


    “可舊神終究是舊神,沾染了過多的神念,這裏的香火,不夠純粹!”


    “如今,我成就煉神境之後的第一柱香,是林焰上的香。”


    陸公笑了聲,說道:“你的信念,足夠純粹,這香火也極為純粹,算是打定了老夫在煉神境的基礎!說來這第三條路,才是最穩固的道路!”


    說到這裏,察覺到外邊馬車已經備好,才看著林焰、林磊、呂堂三人,說道:“去柳尊神廟,了斷這件事,再給柳尊上香!”


    “……”


    林焰沉默不語,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柳尊,當真是高柳城的守護神嗎?”


    “不得胡言亂語!”


    林磊麵色微變,說道:“怎能對柳尊不敬?若無柳尊,焉有此城?”


    對於出身於高柳城的人而言,沒有柳尊就沒有城池,也就沒有他們的生存之地!


    於城中之人而言,柳尊就是蒼天大地,與自己的生身父母,地位等同!


    “你要永遠記住一點!”


    陸公站起身來,神色變得無比凝重,緩緩說道:“柳尊,永遠是高柳城的守護神!這一點,永世不可變!”


    停頓了下,才聽得陸公麵色肅然,說道:“尤其是在柳尊神廟當中,上香之時,心念務必純粹,不得有半分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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