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之下,沉寂無聲。


    各方來者,無不露出震駭之色。


    誰都知曉,這古跡非同尋常,舊民供奉的古老存在,強大得難以想象。


    但剛才這血煞神將,一戟斷金橋,將眾者視作螻蟻,肆意掃殺。


    其強大兇威,眾皆畏懼,心生駭意。


    本以為,這將是一場強烈的大戰,卻未有料到,隻一個照麵,就定了勝負生死!


    刀光起,分兩截,將這百丈神將,斷作三截!


    眨眼之間,便見那百丈神將,分崩離析。


    隻見大量血肉,一塊又一塊掉落下來,轟隆落地,震動大地。


    血肉落地,刹那間爛成泥渣。


    唯獨那一杆大戟,外層不斷崩裂,顯露出其中真容,約丈許來長的方天畫戟。


    隻見神兵,墜落於地,徑直插在地麵上,寒光閃耀,兇威如舊。


    “……”


    林焰收刀入鞘,維持金身,再度盤膝坐於神台。


    隻是在這瞬息之間,他眼神變得恍惚。


    這一刀,傾力而為。


    真氣耗竭。


    柳尊殘存法力,傾瀉一空。


    大量香火之力,隨之用盡。


    包括小神尊、以及小白猿,此刻都幾乎被他一刀,抽盡了力量。


    “老爺,沒力了,一點氣力都沒了……”小白猿氣若遊絲,道:“接下來怎麽辦?”


    這一刀,斬掉了作為深淵之下最大威脅的血煞神將,收獲頗豐!


    但是,此刻力竭,下方來自於各方的威脅,依然還在。


    大量的煉氣境、兇厲的妖邪、以及不知名的詭物,甚至就連那幾個煉精境,都持有強大“寶物”,足以造成極大威脅。


    就算將所獲煞氣,盡數添在修為上,也未必能抗衡下方所有大敵聯合圍攻!


    “無妨,這一刀,震得住他們!”


    林焰如是應道。


    可在此刻,便聽得清靈公的聲音傳入耳中。


    “然而,這一刀出,吾之殘魂,不敢來奪你肉身了。”


    “……”


    林焰聞言,不由一怔,隨後便聽得下方,傳來劇烈唿喝之聲。


    “清靈公未死,力可斬神將,何須傳承者?”


    有聲音驟然響起,大聲喝道:“古跡是陷阱!祂要吞吃了我等……快逃!”


    開口之人,正是高柳城監天司的那位陳陽鎮守使!


    然而聲音才落,他麵容枯萎,渾身扭曲,刹那間化作枯屍,旋即破散湮滅,化作了漫天齏粉!


    “快逃!”


    又有劫燼中人,大聲唿喊。


    聲音未落,人已化作齏粉,隨風散去。


    見此情景,便見各方來客,盡都駭然。


    無論人族、劫燼、妖物、邪祟、還是詭物,都在刹那之間,朝著四麵八方散去!


    祂們此來所求,乃是機緣!


    富貴險中求,何況大道乎?


    祂們可以尋求機緣,而拚上性命。


    然而此刻,原主仍在,機緣不可求,何必平白丟了性命?


    隻刹那之間,已有兩大強者莫名隕落,誰也看不穿其中手段的軌跡。


    沒能看穿,便無法抵擋!


    隻得逃命!


    兩大強者臨死之前,以命示警,眼下性命攸關,誰也不敢抱有僥幸之心!


    隻眨眼的功夫,便已如風流雲散,散入深淵各方。


    “來時艱難,去時全無阻礙,是你的殘魂替祂們平了道路?”


    林焰居於高空,俯視下來,目光微凝:“這是什麽手段?”


    “殘魂以為你身具偉力,可斬神將,心生退避……”


    清靈公的聲音,微微歎息,道:“祂尚未恢複,恐未能遁逃而去,因此驚退眾人,混雜其中,離開這片福地。”


    祂歎息道:“不過,伱這一刀之下,底蘊清空,真氣耗竭,本也無法應對各方來攻,自身處境,岌岌可危……各方退散,對你而言,也算好事。”


    林焰緩緩說道:“當晚輩斬此神將,得手之後,就不算力竭了。”


    他微微閉目,感應著所獲煞氣,不由得露出驚奇之色。


    隨後,就見他的目光,落在那一杆長戟之上。


    心中頓時升起了明悟!


    這一杆長戟,才是血煞神將的本體,才是那淨地的鎮物!


    斬殺血煞神將,煞氣增加兩千三百餘,比之於甲子太歲之身,還要高出一倍!


    這已經是極為龐大的收獲,但卻不如林焰心中的預期。


    此刻他才明白,這一杆長戟,才是根本!


    “神兵尚未完全蘇醒,然而兇威浩蕩,持此神兵者,如能施展十之一二,煉精境亦可斬殺煉氣境!”


    清靈公此刻,緩緩說道:“這神兵先前隻算初步醒來,以世間血肉魂魄,造就舊主之身……你這一刀,斬了其假身,斷了其兇勢,震懾其真靈,或可收為己用!”


    “如此說來,古跡之中,除至高鎮物以外,當屬這一杆神兵,是最大機緣!”


    林焰看向手掌,平靜說道:“小家夥,我善於用刀,神兵暫歸你用,如何?”


    “老爺英明!我家祖上,便是用長兵的……”小白猿歡唿雀躍,萬般歡喜,徑直從掌中鑽了出來,撲向了那地麵上,兇威依舊的大戟!


    下一刻,兇威如浪潮,無形之氣,將小白猿掀翻了去。


    “降服它,不容易。”清靈公緩緩說道。


    “那就斬斷它!”林焰語氣平淡,心中想著,要麽取煞氣,要麽得神兵,左右皆是獲益。


    “材質特殊,上古奇物,你的刀還不足以斷此神兵。”清靈公應道。


    “滅它真靈,不難。”林焰俯視下方,這樣說來。


    “這倒也是。”清靈公這般說來。


    “小白猿,再往前去,它若再有不服,老爺親自滅其真靈。”


    林焰聲音落下,小白猿振翅而飛,再次撲去。


    卻見兇威收斂,那一杆長戟,再無抵抗。


    ——


    與此同時。


    高柳城以北。


    大地崩塌,山脈傾倒,河流改道。


    這一戰,驚天動地!


    隻見高柳城監天司指揮使,已然斷去左臂。


    然而右手,依然持刀,看向前方,歎道:“大老爺,從劫燼教主的位置上,退下來以後,本事果然遠勝往昔。”


    “斷此一臂,你鎮不住隱患了。”


    劫燼大老爺,身如山嶽,筋肉扭曲,唯獨一張稚嫩臉龐,帶著森冷的笑意:“你若匍匐跪地,拜於本座麾下,可助你於肉身失控以後,維持神智不滅。”


    “多謝大老爺好意,隻是身為人族,不得人形,終究是苟延殘喘,生不如死。”


    指揮使大人伸手一揮,忽然棄刀。


    長刀插在不遠處。


    “想求死了麽?”劫燼大老爺出聲應道。


    “想幫大老爺解脫了。”


    指揮使笑道:“這一戰,看來我是敗了,不過,給你換個對手,如何?”


    “殘獄府主離去,棲鳳府內,能與本座一戰者,寥寥無幾!”


    劫燼大長老的肉身,宛如山嶽一般,言語之間,真氣如音,無處不在,已然將指揮使圍在當中。


    “方圓百裏,風吹草動,皆在本座一念之間,未有強者臨近。”


    “時至此刻,還有誰來救你?”


    “數十年爭鬥,本座終是勝了!”


    聲音落下,萬千真氣,倏忽而起!


    仿佛萬箭齊發,盡數朝著指揮使而來。


    卻見此刻,指揮使不慌不忙,扯去外衣。


    隻見衣內,一副畫卷,被同時掀開。


    那畫卷迎空展開,內中畫著一人。


    貌若青年,五官端正,麵上含笑,氣度不凡。


    隻見畫中之人,忽然一動,竟然邁步而出,身形虛實變幻。


    刹那之間,萬千真氣,盡數凝滯。


    “李神宗!!!”


    劫燼大長老那稚嫩的麵容之上,露出驚駭之色。


    “何不早用此畫?”李神宗偏頭看了一眼,歎道:“你終究不能信我,否則今夜,何至於斷臂?”


    “你的劍,還在古跡當中,從畫中走來,赤手空拳,未必敵得過人家。”指揮使看向前方,說道:“祂棄了人身,不受‘人身竅穴’限製,超出世間煉氣境的範疇了。”


    “既是如此,現在為何動用此畫?”李神宗說道。


    “你的劍,出來了。”指揮使平靜道。


    “那就用這一劍,送大長老上路!”


    李神宗伸手一招!


    便見遙遙百裏之外。


    逃出古跡之外的男子,麵色大變,看著懷中的劍氣葫蘆。


    這葫蘆不斷顫動,塞子忽然破開!


    大量的劍氣,宛如流星成雨,劃破蒼穹夜空!


    “久聞大長老之名,晚輩李神宗,有此一劍,請賜教!”


    “李神宗,你真身到此,或能與本座一戰!”


    劫燼大長老森然說道:“隻將真氣寄托古物之上,也妄想斬我?”


    “錯了。”


    李神宗並指成劍,笑道:“此身到此,如我真身……”


    他劍指往前,輕輕一推。


    卻見劫燼大長老的身後,無窮劍氣,匯聚而來,萬千之眾,盡數落在這肉山之上!


    “十年苦修真氣,使我一朝用盡,大長老足以自傲了!”


    李神宗語氣如常,指尖湧現大量真氣,化作劍氣,往前奔襲而去,如同劍氣洪流。


    而他的手指、手腕、手臂、直至整個身體,都逐漸化作劍氣,盡數往前傾瀉而去。


    眨眼之間,李神宗身影已消,化作劍氣洪流!


    前後劍氣交擊,劫燼大長老,頃刻間肉身湮滅!


    指揮使看著手中的空白畫卷,低語了一聲:“這就是棲鳳府外傳來的新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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