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約戰,自十日前,消息傳遍各方。


    各方來人,長途跋涉,臨至高柳城。


    時至此刻,還有不少人,路途耽擱,仍在半路,未有趕到。


    卻沒有料到,預料之中,本該激烈沸騰,大戰三百迴合,最後由小神宗取勝的場麵,並未見到。


    無常出麵,一刀劈翻了小神宗。


    隨後公平一戰,又劈了小神宗二十三刀。


    這個消息,在頃刻之間,傳遍高柳城,並借由諸般渠道,通向外界,傳至各方。


    小神宗敗!


    無常勝!


    自今日後,棲鳳府當代第一奇才之名,該易位了!


    ——


    此刻,那位施副城守,麵無表情,俯視了下來。


    “這就是無常,對本座的迴應?”


    “一字不差。”


    “果然狂妄!”


    施副城守冷笑了聲,拂袖而去。


    身邊的將領,湊近前去,低聲道:“您有何吩咐?”


    施副城守淡淡道:“老夫且在高柳城,暫住十日,你們盯著他,不必動手。”


    “為何不能動手?”那將領問道。


    “本座不出手,你們能殺死無常否?”施副城守緩緩說道:“徐鼎業被譽為當代第一人,也隱約有著煉精境裏,已然無敵的名聲……今日敗於無常之手,差距如此懸殊,你還沒看出來?”


    “您懷疑,他極有可能,已入煉氣境?”


    “不管他是否煉氣境,但此等天縱奇才,可與李神宗並駕齊驅。”


    施副城守往後看了一眼,緩緩說道:“今日之後,人族高層裏,至少有一半的老頑固,想要保住他!”


    “無常殺我二子,絕施家後代,世人皆知,高柳城中,不知多少人,此刻盯著本座!”


    “這時候動手,不合適。”


    施副城守往前方走去。


    而那將領則是跟隨在側,低聲道:“可聽聞高柳城中,視他為眼中釘的,並不在少數。”


    “那是以前。”施副城守平靜道。


    “咱們就苦等著機會?”這將領低聲道:“咱們棲鳳府的大事,要耽擱了……”


    “等殘獄府主離開。”施副城守語氣凝重,緩緩說道:“他已被列入‘十方眾’的行列當中,放眼棲鳳府,能有資格與他交手的,不超過一掌之數!”


    “他也會保住無常?”那將領倒吸了口氣。


    “他來到高柳城,就是避免無常與徐鼎業的這一戰,打到不可收拾,鬧出人命的地步。”施副城守緩緩說道:“他就是來避免人族兩大奇才,互相殘殺的……又怎麽會容得,更出色的無常,被人殺死在這裏?”


    “他什麽時候走?”


    “不知道……”


    “那徐鼎業的雲雷劍?”


    “跟無常結了死仇,就沒必要再跟李神宗一脈撕破臉麵了。”


    施副城守淡淡道:“再者說,他徐鼎業本事不濟,砍不下無常的腦袋,也怪不得他。”


    ——


    內城之中。


    殘獄府主微微撫須,含笑道:“這一戰,雖然短暫了些,但真是極為精彩的一戰。”


    他感慨著說道:“一代新人換舊人,年輕一代要勝過老夫當年!”


    “府主過獎了。”


    大城守哈哈一笑,微微撫須,這般說來:“承蒙柳尊神光護佑,高柳城竟然也能出一個李神宗,幸也!”


    殘獄府主幽幽說道:“李神宗修行年月,稍微晚了些,在他這個年紀,可未入煉氣境啊。”


    刹那之間,氣氛凝滯了一瞬。


    隨後就聽得大城守笑著說道:“棲鳳府,往前三百年,也隻出了個李神宗!未想,往後不過數十年,就出了一個無常……”


    殘獄府主停住腳步,然後認真地說道:“此子雖未動用真氣,但必然已經超出了煉精境的範疇……高柳城若是承不住這樣的人物,老夫可以攜他,往殘獄府走一趟。”


    “高柳城雖然不算高,但有柳尊在,承得住。”


    大城守微微撫須,說道:“府主就不要想著,把我高柳城有史以來的第一奇才,拐到殘獄府去了,倒是……”


    “徐鼎業,我帶走了。”


    殘獄府主微微點頭,這般說來,停頓了下,又道:“臨走之前,勞煩高柳城,暗中安排,老夫想與陸兄,再見一麵。”


    大城守點了點頭:“明白!”


    ——


    與此同時,監天司總樓。


    指揮使大人清點著一張又一張銀票,不禁露出了笑容。


    “伱這是知法犯法啊。”那無名的老頭兒,探出頭來,嘖嘖說道:“要不是老夫已經是個死人,真想檢舉你一迴。”


    “快要死的人了,賺這點錢,給監天司下一任指揮使,攢點兒家底,我容易嘛?”指揮使大人歎息說道。


    “這一場約戰,聲勢浩大,引動八方,已經開了局……”那老頭兒,語氣肅然,說道:“殘獄府主,目前坐鎮高柳城,但他不到三日,就要離開,後續的局麵,很麻煩了……”


    “借用這一場約戰的聲勢,接下來擴城,就簡單些了。”指揮使大人停頓了下,說道:“那位施副城守,暫時不會出手,但是劫燼的人,不好說……”


    他想了想,說道:“今夜,我要約見高柳城中,各方勢力的高層!”


    “為了無常?”


    “不錯!”


    “倒是足夠看重他的!”


    “今日一戰過後,誰不看重他?”


    指揮使大人緩緩說道:“有人看重他,就會想著栽培他……而有些人看重他,就會想著扼殺他……本座今夜,得要探一探底!”


    “那你今夜不安排人,去護著無常?”


    “城守府也不願意看見高柳城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年輕人,在成名的第一夜,就被人殺了。”


    “你把無常的安危,交給了城守府?老夫還以為,你會讓老夫去,暗中護持的……”


    “您老人家今夜,同樣事情繁忙。”


    “哦?何事?”


    “韓征的傳人,擊敗了李神宗的傳人!他這一代敗了,但下一代勝了,當年敗於李神宗,永世不得翻身的心結與夢魘,該消掉了。”


    “隻這一戰,能使韓征入煉氣境?”


    “陸公迴城以來,見過最多的人是誰?”


    “那老家夥,住在南區,自是見韓征最多。”


    “陸公隔三差五,給韓征用靈符,你以為沒有效果嗎?”


    指揮使大人幽幽說道:“給陸公提供半年的珍貴材料,了我二千兩銀子,不然……你以為本座堂堂指揮使,怎麽會窮得到處借錢,暗中下注,贏這種不光彩的錢?”


    “這麽看重韓征?”


    “本座死後,自有副指揮使頂替,但是對於往後這個副指揮使的空缺,除韓征以外,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半年前,就籌備你死後的局麵了?”


    “四年前,我就知道,這煉氣境的道路,走錯了……”指揮使緩緩說道:“從那時候開始,就已經準備,我死之後,諸般局麵的穩定了。”


    “難為你了。”無名的老者,不由得歎息道。


    “高柳城監天司建立以後,本座就是第一位照夜人!”


    指揮使負手而立,神色凝重,緩緩道:“安人間,定人族,謀太平,造盛世,百死不悔!”


    ——


    臨江坊。


    林焰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將一袋銀兩,放在家中。


    然後便繞過了兄嫂,來到了陸公院中。


    院中隻有陸公在。


    林焰不由得左右看了看,驚訝道:“呂堂怎麽不在?”


    “不知道。”


    陸公微微搖頭,伸出手來。


    林焰伸手入懷,取出幾枚鳳血古玉,放在了桌案上。


    此番答應,入內城迎戰,得了十二枚鳳血古玉。


    這是施副城守,為了推動這一戰,順利進行,交給高柳城的。


    先前從陸公手中,向梧桐神廟的廟祝以及護軍統領,借來了鳳血古玉。


    這幾枚鳳血古玉,便是用來歸還的。


    “本以為,你會下死手的。”陸公忽然開口。


    “殘獄府主就在上麵,他不就是來阻止‘死人’的嗎?”林焰笑了聲,說道:“陸公此前,多次暗示,也不想我殺他。”


    “這個世間,是靠著所有的人族撐起來的,不是一人之勇武!哪怕強如李神宗,也不可能憑他一人之力,守住府城!”


    陸公站起身來,緩緩說道:“你們是當今棲鳳府最年輕的兩位人傑,可以死於黑暗之中,但不應該死於對方的手中。”


    “徐鼎業此來,若是有意殺你,便是生死大仇,老夫不會幹涉。”


    “但他此來,並無殺機。”


    停頓了下,陸公平靜道:“他想來擊敗你,而你擊敗了他,足夠了。”


    林焰神色如常,點頭道:“徐鼎業過往多次抵禦妖邪,功勞不少,他性情尚可,不曾作惡,且將來是有望成為煉氣境的……所以,我沒殺他。”


    “但你那二十三刀,擊潰了他的勢頭。”


    陸公輕聲說道:“他的煉精境,已經走到盡頭,本已有望,尋求煉精化氣的方向……你這二十三刀,至少阻他五年。”


    ——


    棲鳳府城。


    內城,城衛軍駐地。


    “大將軍,高柳城一戰,消息已經傳至。”有將領匆忙來報。


    “瞧你這般慌張,看來徐鼎業敗了。”


    內中傳來一個平淡的聲音,說道:“把信件呈上來,本座親自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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