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神宗乃是棲鳳府三百年來,天資最高之人,戰績顯赫。


    其生平經曆,堪稱傳奇,傳遍八方。


    在內城當中,甚至有著以“李神宗”為原型,編造的戲劇。


    而今日,李神宗的親筆書信,向高柳城外南司下戰書。


    十日之後,其關門弟子徐鼎業,將要來到高柳城,挑戰新任總旗使無常!


    “無常?這位五爺,近來聲名鵲起,威望甚高,不到兩月光景,接連從小旗升任掌旗使,今日官拜總旗使!”


    “傳言此人受陸公器重,得授一份萬載空青,不久之前,超凡脫俗,成就了煉精之境,故而升任總旗使。”


    “萬載空青?那不是棲鳳府城探索‘古墟’之時,得到的寶物嗎?總共才有三份!”


    “此人何德何能,竟然能獲得這等至寶?”


    “傳聞為了獲得萬載空青,棲鳳府城死傷慘重!”


    “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如今梧桐神廟的大廟祝,便是陸公的親傳弟子……三份萬載空青的份額,有一份便是在梧桐神廟。”


    “此人不過二十來歲,修至內壯巔峰,高柳城創立以來,他的天資足以列入前三。”


    “難怪陸公如此高看他,甚至不惜以萬載空青,助他成就煉精之境。”


    “他初成煉精境,於我等而言,便已非凡夫俗子,乃是貨真價實的大人物了。”


    “這樣的人物,放在高柳城,自是極為出色,放在棲鳳府城也是頂尖奇才。”


    “可比之於徐鼎業,怕還是遠遠不如。”


    “那可是棲鳳府城,年輕一代的最強者,被譽為棲鳳府下一代的中流砥柱,府城高層人物裏,有人讚許他為……小神宗!”


    “再是奇才,在小神宗的麵前,也都要黯然失色。”


    “螢火之光,豈能與皓月爭輝?”


    在高柳城各處,皆有相似的議論之聲。


    在那位棲鳳府城衛左將軍傅久的授意下,此事已然廣傳八方。


    李神宗的親筆信!


    為其徒弟徐鼎業,往高柳城,下一帖戰書!


    此事傳開,足以讓各方人物,為之沸騰!


    十日之後,這一戰必是盛事!


    高柳城外,其他各方城池的武夫,想必也會為之興奮。


    而無常之名,也在今日開始,真正響徹於高柳城!


    從他作為小旗、到掌旗使、以及如今總旗使,諸般履曆,過往行事,眾多事跡,都開始為各方勢力所熟知。


    但最為令人震撼的,仍然是二十餘歲,身成煉精境!


    須知,大統領趙州這樣的老輩武夫,奮鬥終生,也都止步於內壯巔峰。


    盡管有些人,認為這隻是借助萬載空青,僥幸踏破煉精境。


    但在心中,也不由得不承認,此等年紀,內壯巔峰,便已是當世罕見的奇才!


    何況對方如今,已是貨真價實的煉精境人物!


    ——


    總旗使韓征,於今日歸城,才入臨江坊,便聽聞了這些坊間傳言。


    他顯然迴城之前,就已經知曉此事。


    但聽得坊間各方,沸沸揚揚,此事已然廣傳於外,仍然禁不住心中一沉,臉色愈發難看。


    他迴到外南司,看著坐在內中,翻閱典籍的林焰,不由得歎了一聲。


    “你繼續坐鎮外南司,不必有太多的憂慮,明日我將啟程,往棲鳳府城,麵見李神宗。”


    “麵見李神宗?”林焰抬起頭來,笑著說道:“我和徐鼎業開戰之前,您老打算先去打廢李神宗?”


    “……”韓總旗使眉眼抽搐了一下。


    “以您老的脾氣,總不至於是去跪地求饒的吧?”林焰將典籍合上,緩緩說道:“還是自盡於李神宗的麵前,了斷這一場恩怨?”


    “我與李神宗之間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你的身上。”韓總旗使這般說來。


    “就算伱死了,這一戰也無法避免。”林焰緩緩說道:“消息已經傳開了,此戰涉及徐鼎業的名聲……在他這得意弟子的名聲麵前,無論是你還是我,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李神宗天資縱橫,後來居上,論起本事,勝我不知多少。”


    韓總旗使歎息說道:“在我與他之間,這一代當中,我輸得一敗塗地!”


    “他如今是誤以為,你是我的弟子,受了我的傳承,身上承載著我的希望。”


    “所以,他要讓他的弟子,來擊敗我的弟子。”


    韓總旗使搖頭說道:“我會澄清這一切……”


    林焰皺眉道:“澄清什麽?”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腰間的刀,以及大腿側的小弩,緩緩說道:“我這些東西,不就是你傳給我的?講道理,其實人家也不算誤認……”


    “……”


    韓總旗使微微一怔。


    而林焰目光複雜,緩緩說道:“李神宗擊敗過你,而又讓他的弟子,來擊敗你的弟子。”


    “無論是上一代,還是下一代,他都要告訴你,在他李神宗麵前,咱們這一脈,都隻能跪伏在他腳下。”


    “他明麵上,是要讓他的弟子擊敗我。”


    “實際上,是要摧毀你的信心,踐踏你的尊嚴,扼殺你的希望。”


    “以李神宗的本事,以及他的權勢地位,這些年來,想要殺你,恐怕不難。”


    “他留著你的命,將你貶到高柳城,讓你不得翻身,又要連你下一代的希望,都給死死壓住。”


    “他不要你死,卻要你生不如死。”


    林焰說到這裏,不由得皺眉道:“你跟他多大仇啊?”


    “我跟他沒仇!”


    韓總旗使沉聲開口。


    他臉上的刀疤,血色湧動,顯然已經怒極。


    “……”


    看著這一道被李神宗斬出來的刀疤,林焰沉默了一下,說道:“你說沒仇就沒仇吧。”


    隨後便見林焰站起身來,道:“老韓,如今我也入了煉精境,好歹算是世人眼中的大人物,不算是小家夥了,此事……我自己決斷!”


    “你不要過於狂妄自負!”


    韓總旗使喝道:“高柳城中,論起天資,無人能夠與你相提並論!”


    “但高柳城是屬於棲鳳府管轄境內的六大城池之一!”


    “而徐鼎業被譽為小神宗,在整個棲鳳府內,所有年輕一輩,此人號稱冠絕當代!”


    說到這裏,韓總旗使歎息說道:“李神宗的這個得意弟子,比起我來,恐怕也弱不了多少了。”


    “我現在比你弱很多嗎?”


    林焰往外走去,揮了揮手:“老韓,我迴臨江司了。”


    “小子,你別不聽勸,你以為入了煉精境,就跟我站在同一高度了嗎?武夫有強弱之分,煉精境也有高低!”


    韓總旗使喝道:“煉精境巔峰的修為,比初入煉精境的武夫其中差距之大……幾乎可以拿內壯巔峰,比之於初次練武之人!”


    他看著林焰的背影,心知無法扭轉這小子的想法,不由得歎了一聲。


    但下一刻,他又怔住,心道:“這臭小子飄上天了,竟然敢叫我老韓?現在連尊敬的總旗使大人都不喊了?”


    他哼了一聲,忽然偏頭看去。


    赫然發現,林焰適才所翻閱的典籍,乃是自己放在桌案底下的功法。


    《三源納氣五行萬煉寶錄》


    這是煉氣境的功法!


    “臭小子,初入煉精境,好高騖遠,便來翻我功法。”


    韓總旗使低聲罵道:“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但下一刻,他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一個念頭。


    隨後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自己近些時日,大約是被鬧瘋了。


    居然在恍惚之間,有一個荒謬的念頭,認為是這小子翻閱煉氣境典籍,是為了鑽研煉精化氣的道路!


    年齡不到二十的煉精境巔峰,有望煉氣境的人物?


    古往今來,也不曾聽過!


    哪怕是當年的李神宗,號稱三百年天資最高,修行之路,也沒有此等神速!


    “老子真是氣瘋了,胡思亂想!”


    韓總旗使揉了揉眉宇,深感無奈。


    ——


    林焰迴到臨江司。


    馮暉這年輕人,已經恢複過來,連忙近前,拜見掌旗使。


    鄒進、鄭流二人,也在邊上。


    但又有個熟悉的麵孔,換上了小旗的服飾,上前而來,微微一笑。


    “小旗孟爐,拜見掌旗使。”


    “委屈你了。”


    林焰輕笑道:“堂堂城防校尉,屈身入了臨江司,當了個小旗。”


    城防校尉的官職品階,不亞於監天司的掌旗使!


    隻是當日,城尉王淵被刺殺,兇徒駕馬而逃,左城衛軍大統領袁通野緊追在後。


    孟爐負責當值,未能及時關閉城門,故而受到重罰。


    本該革除軍職,打入牢獄,服十年苦役。


    但因為此前,黎陽商行的工匠,修繕城門,極有可能留了“隱患”,念及其中或有隱情,故而酌情減罰,免去十年苦役。


    但是他城防校尉之職,便保不住了。


    “後悔嗎?”林焰平靜道。


    “本以為,事後追責,恐要掉了腦袋的。”孟爐笑著說道:“當日,我已準備赴死了,如今可以保住性命,再來監天司,跟隨五爺,實乃榮幸之至!”


    “以你的修為,攢夠了功勳,我會上報內城監天司,破格提升。”林焰語氣平靜,緩緩說道:“青山坊掌旗使之位,暫時還是空懸的。”


    “這……”


    孟爐怔了下。


    監天司負責監察城中各方人物,所以在用人方麵,相對嚴格。


    小旗的職位,並非監天司正式成員,還能夠任由各司掌旗使,自行挑選人手,授予小旗。


    但到了掌旗使這個層次,則已全然不同了!


    目前整個高柳城,監天司麾下掌旗使之位,更多的是由棲鳳府城人士擔任。


    隻有少數人,是高柳城出身。


    “常言道,舉賢不避親,何況你我之間,沒有沾親帶故。”


    林焰笑了聲,說道:“我隻是舉薦而已,具體選定,還要看內城監天司。”


    他往前走去,說道:“但我認為,他們眼中應該看見的是你的‘賢能才幹’,而不是你的‘出身之處’!”


    “隻要你本身足夠出色,即便不是府城人士,也有資格擔任掌旗使。”


    “眼下,你依然還是小旗,但本月起,會將你的俸祿品階,升至‘掌旗使待遇’。”


    “憑著掌旗使職位,所發放的藥浴材料以及增元丹,你好生修行,盡快突破內壯修為,”


    他這般說來,偏頭說道:“其中多出的銀兩,我親自向內城監天司補足!你不用推托,就當我欠你的人情……”


    孟爐沉默了下,然後微微點頭。


    其實在他心中,與其說五爺欠自己的人情,不如說是自己欠五爺的人命。


    其中糾葛,大約是還不清了。


    何況往後,自己跟隨五爺身側,捉刀辦事,算是替五爺賣命。


    過多客套的話,也就不必多說了。


    “去吧,從今日起,監天司的巡夜之事,交給你了。”


    林焰說道:“他們三個,就負責處理白日之事。”


    孟爐點了點頭,又遲疑道:“咱們臨江司,人手還是不足的……我那幾位在城防的弟兄,前次降罪,雖然未被革職,但近來處境也不大好,不如?”


    “等你成了掌旗使,再將他們招入麾下,成為小旗。”


    林焰正色說道:“如今城防守軍正缺人手,我監天司從城防守軍那裏挖人,確實不大妥當。”


    孟爐聞言,點了點頭,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了。”


    隨後林焰進入了大堂當中。


    楊主簿已在等候,走上前來,說道:“近柳莊的百姓,基本已被疏散到各處淨地,其中一部分青壯,被帶迴了高柳城。”


    “他們這批青壯,將會參與新城擴建一事。”


    “而衙門那邊,也從牢獄當中,調出了許多人,服苦役。”


    “但是……”


    遲疑了下,楊主簿又道:“正如內城的人,瞧不起外城的……而外城的百姓,其實也對城外的流民,抱有敵意與抵觸之心。”


    林焰聞言,皺眉道:“怎麽了?”


    楊主簿說道:“原定在青山坊的牛角山下,安置這些青壯,但兩坊百姓,都頗有怨言。”


    外界來人,數量太多,故而過於雜亂。


    城中之人,對他們也抱有戒心。


    更有一些人認為,他們祖輩曆經辛苦,時至今日,終於留在城中。


    所以對這些忽然入城的流民,難免不喜。


    “我探聽過了,外城八大區域,凡是最外一坊,都有這樣的情況。”


    楊主簿肅然說道:“上麵暫定,將他們安置城外,並提前擴城。”


    “今日就要劃定新城的第一次擴張範圍!”


    “沿著這個範圍,安置柳枝照夜燈,驅趕黑暗妖邪!”


    “並且,在今夜開始,由城防守軍、巡夜使以及我監天司,三方聯合,負責在每個夜裏,鎮守每一盞柳枝照夜燈!”


    “而且,要防備流民暴亂,並防備劫燼在其中作亂。”


    說到這裏,楊主簿伸手遞過一本簿冊,說道:“這是第一次擴城的材料清單,目前已經有七成的材料,準備妥當,明日從高柳城各坊征調,搬運城外。”


    “後續擴城,則需要借助棲鳳府城,以及其他五大城池,運送材料過來。”


    “這一份,五爺先過目。”


    “好。”


    林焰接過簿冊,逐漸翻閱,隨口問道:“另外三成,什麽時候運到?”


    “啊?”


    楊主簿怔了一下,然後低聲道:“那三成,到不了的。”


    林焰也不意外,合上冊子,扔了過去。


    然後就見他抬步,往後院走去。


    “五爺,你這是去哪兒?”


    “磨刀。”


    “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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