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林焰長刀一揮!


    血色的刀光,迎了上去!


    此刻的他,因為昊陽神丹的藥效,展露出了極為強盛的血氣。


    但卻在這一刻,那赤色長矛毫無遲滯,直接擊穿了血色的刀光!


    刀光驟然消散!


    長矛朝著林焰胸口而來!


    “煉精境之上的強者!”


    林焰心中微震,便見那蛟鱗馬,化作一道銀光,倏忽而至,撞開了他!


    轟隆!!!


    長矛擊穿在地上!


    塵埃四起,砂石飛濺!


    隻見地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方圓三步,深不見底,熾烈萬分!


    林焰見狀,麵色驟變。


    而就在這時,那蛟鱗馬長嘯一聲,看了過來。


    當即林焰沒有遲疑,翻身上馬。


    馬如流光,驟然朝前而去,掀起一陣疾風。


    “何方鼠輩,敢盜本統領的坐騎?”


    就在兩千餘步外,便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踏步而來,口中怒喝。


    身披重甲,卻分毫不影響他的速度,悍然衝撞而至。


    手中持一杆大槍,鋒芒森寒。


    內城左城衛軍大統領,袁通野。


    “袁大統領,此人當街斬殺王城尉,速將其緝拿歸案!”


    有外南衙門的主事,在遠處高唿。


    袁大統領聽得聲音,眸光一凝,便看見了身首分離,又被攔腰斬斷的城尉王淵。


    刹那之間,麵色驟變,神情冷冽。


    哪怕王淵不是他親信,可畢竟是高柳城的外南衙門城尉。


    雖然不願意看見王淵涉及左城衛軍,但至少今日往後,王淵已經是明麵上的左城衛軍副統領。


    “大統領,王淵有問題。”這時一位青年將領在遠處喊道。


    “燃烽煙,關城門!”


    袁通野麵色冰冷,毫不遲疑,往前趕去。


    刹那之間,人去如風,掀起滾滾塵埃。


    場中隻留他的聲音響起。


    “先將此人,捉拿歸案,其餘再議!”


    “……”


    兩位副將對視了眼,不由歎息。


    王淵身上必然是有問題的!


    對方斬殺王淵前後,也已陳明其中緣由。


    但是,以新修律法而論,無論王淵身上有什麽問題,但未經審判,就不是案犯!


    此人襲殺當今外南衙門城尉、左城衛軍副統領、青鳳大印的受封者,是鐵定的事實!


    更重要的是,王淵如今已經受到棲鳳府城的認可,受賜青鳳大印。


    此人當街斬殺王淵,是踐踏新修律法,更是挑釁棲鳳府城的威嚴!


    “此人年紀尚輕,本領甚高,可謂天資卓絕,如若束手就縛,得上層人物作保,或可免於一死。”


    “可惜王淵身後靠山太強,何況大統領要奪那匹蛟鱗馬,勢必痛下殺手!”


    “你太年輕了,大統領要的,何止是蛟鱗馬?”那中年將領忽然笑了聲,旋即說道:“不必多言,燃起烽煙罷!”


    ——


    外南城門。


    今日校尉孟爐當值,身邊有四人,看著體虛力弱,正是他麾下士兵。


    “孟校尉,前方燃了烽煙,該關城門了。”


    “城門還能關上嗎?”孟爐偏頭問道:“黎陽商行,居心叵測,這城門的修建,多半是藏了問題的,你們去找一找問題的所在。”


    “明白!”


    四人對視一眼,默默點頭。


    他們原本傷病未愈,躺在病榻之上。


    但孟校尉找到他們,隻說了兩句話。


    人家將保命之物,授予我等,避過詭燈之禍。


    眼下須得我等助力,此事或許賠上前程,爾等心中各自考量,願同行者,今日隨我當值!


    所以,他們來了。


    “……”


    孟校尉站在城門之前,單手挎在刀柄上。


    他的傷勢,其實也沒有痊愈,但城守府的賞賜,讓他恢複了許多。


    趙州大統領的靈柩,今日要送往柳尊神廟,所以城防的弟兄們,都希望去送殯。


    而他主動上報,今日當值,自然沒有人阻攔。


    他微微閉目,想起先前,五爺那一番話。


    “大統領離世,另有隱秘,今日有一人,將斬真兇,昭示真相。”


    “此事必然兇險萬分,但如若此人僥幸留下性命,勢必受各方大人物追殺。”


    “倘如得以脫身,會沿正南城門逃出。”


    “今日你來當值,可以留他一線生路。”


    “但此事之後,必受重責,前途堪憂。”


    “大約在將來,伱這位校尉,隻能在臨江司,當個小旗了。”


    “此事,你自行考慮!”


    想起這番話來,孟爐不由笑了聲。


    他站得筆直了些,心中暗道:“五爺還是小瞧了人,何須考慮?”


    他看向前方,隻見一道銀色流光,瞬息而至,掀起狂風。


    兩側攤販,都被狂風掀倒。


    兩側店鋪,門戶扇動。


    而在那銀色流光之後,還有狂風席卷,一尊鐵甲壯漢,緊隨而至。


    隨著那鐵甲壯漢,蓄力長槍一指。


    便見一道槍芒瞬息凝成,宛如利箭激射而去,快若閃電,越過千百步外。


    盡管蛟鱗馬奔逃飛快,但仍然快不過槍芒。


    林焰早有準備,蓄勢至今,轉身一刀。


    血色刀光,立時斬去!


    但仍然不如槍芒淩厲,被瞬間擊散。


    槍芒眨眼間已臨身邊!


    林焰立時用刀身格擋。


    轟!


    槍芒餘威散去!


    刀身顫鳴不止,隻覺巨力撞來,震得渾身劇痛。


    就連蛟鱗馬也受到了影響,腳步亂了一瞬,幾乎摔翻。


    但它刹那間卻又穩住,再度朝著城門疾馳而去。


    “還不關上城門,緝拿兇犯?”


    袁通野的聲音,兇悍至極,驟然大喝。


    “城門失修,我等盡力。”


    孟爐抬手大唿道:“關城門!”


    四名兵卒,怒吼出聲,推著這巨大的城門,逐漸關閉。


    但城門關閉的速度,還是不如那一道銀色的流光。


    蛟鱗馬背負著林焰,沿著即將關閉的城門縫隙,疾馳而過!


    帶起來的狂風,更是讓本就即將關上的城門,徹底閉上!


    與此同時,上方的門欄,驟然落下,將城門死死頂住。


    隻差唿吸之間,便已趕上的袁通野,被阻攔在了城門之內,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混賬!”


    袁通野怒急攻心,手中長槍,便要掃過。


    “殺!你殺了他們!我當個人證!”


    在街道的另一端,有個黑臉的漢子,探出頭來,眨了眨眼睛,嘖嘖說道:“當街殺死城防守軍校尉,跟那家夥殺死城尉,其實罪責差不多的。”


    “就算以你左城衛軍大統領的身份,煉氣境的修為,陸公也會一視同仁,你跟剛才那廝,隻能是同罪論處!”


    “你倒是殺呀,不殺你是我孫子!”


    呂堂呸了一聲,得意地道:“盯著老子看,算怎麽迴事?有能耐,你打我撒?”


    “你認識他?”


    袁通野臉色陰沉了下來,旋即說道:“他中了我的‘氣’,逃不掉的。”


    聲音落下,他長槍一挑,將門欄挑開,看向孟爐,道:“打開城門!”


    隨後他轉身看向身後追來的兩名副將,出聲說道:“報與內城,調左城衛軍,隨本座出城緝捕兇賊!”


    “立即核查正南城門出入名冊,找到此人的線索。”


    “另外,此人經過易容,並且擅長障眼法,先前未必是他真容,再請城守府下令,排查今日城中之人,找出他的真身!”


    “再去找那位棲鳳府城,城守府的主事,請他的調令!”


    隨著這番話,呂堂眉頭微微一皺。


    煉氣境的人物,眼力如此毒辣?


    一眼看穿了林焰的偽裝,還順勢留下了氣機?再看這位袁大統領接連下令,幹脆利落,直指要害,呂堂心中更加沉重了。


    這個家夥不單實力強大,而且感知敏銳,並且善於調派,就連腦子,似乎也比自己好使。


    “王淵受獲青鳳大印,事關重大,棲鳳府城定然重視。”


    袁通野神色如常,緩緩說道:“以本座建議,請棲鳳府內六大城池,協助封堵,以本座指引,對各處淨地,進行排查!”


    “天下雖大,除城池以外,能藏身之處,寥寥無幾,他逃不掉的!”


    聲音落下,他伸手一拍,掀在孟爐臉上,將他打倒。


    “將這幾個擒下來,嚴加審問!”


    聲音落下,袁通野偏頭看了呂堂一眼,神色複雜,略有懷疑。


    而呂堂此刻,也是滿麵狐疑。


    他覺得這個左城衛軍的大統領,有些不大對勁。


    但就算憑著他呂堂出色的智慧,也實在說不出究竟哪裏不對勁。


    半晌之後,呂堂才總算想清楚了一點。


    “剛才追捕林焰時,他好像沒盡力?”


    呂堂實在想不通緣由,心中暗道:“人性真他娘複雜啊!”


    ——


    養元坊。


    幾人正在商議,對煉精境方麵的劃分。


    雖然隻是涉及幾個“稱唿”的細化,可一旦采納,勢必載入史冊。


    人生在世,名利二字,令人癡狂,此番或能留下千秋萬世之名,亦是讓眾人心中激動。


    然而此刻,卻有人在院外,高聲大唿。


    “王城尉遇刺身亡!”


    “什麽?”


    幾人議論之中,無不怔住。


    下一刻,各自起身,麵色大變。


    尤其是那位棲鳳府城的主事,更是往前半步,皺眉道:“怎麽迴事?”


    “橫空殺出一個壯漢,砍了王城尉,卷走了寶物,在左城衛軍大統領的追擊之下,還是逃出了城外。”


    “這位袁大統領,乃是煉氣境的人物,也都追不上他?”白衣主事皺眉道。


    “正逢青山坊一匹蛟鱗馬成了精,快如疾風,帶著他逃了。”那人低聲道。


    “……”


    氣氛不由得沉默。


    半晌之後,便見半晌,這位白衣主事,緩緩看向了陸公。


    他不是愚蠢之輩,心中已是明白了許多東西。


    例如陸公將商議後世煉精境細節劃分一事,定在養元坊,而不是居住的臨江坊。


    再有定下的時日,以及陸公遲來,正好錯過了封賞王淵的時刻。


    “陸公何以如此?”


    白衣主事,不由得歎息道。


    陸公笑了聲,也不掩飾,隻平靜道:“老夫可沒料到,王淵真的會死。”


    他根本沒有料到,林焰可以斬殺王淵。


    他隻是覺得,壓不住林焰心中的怒。


    隻是對各方,稍加阻礙,算是為林焰,留下活路。


    “老夫本意,也就是攪亂一下局麵,讓王淵失了人心,暫緩青鳳大印賞賜一事。”陸公笑了聲,似是不以為意。


    “那邊要為王淵授賞,您這邊想要壞了王淵的名聲,不就是對著幹?”朱副統領不由得皺眉道。


    “可王淵終究死了。”白衣主事皺眉道:“您這算是向棲鳳府城新一代的掌權者,進行宣戰嗎?”


    “不至於。”陸公撫須而笑,淡淡道:“隻是對他們製定的一些律法、規矩、做事的風格、所謂的大局,稍微有些不能認同,僅此而已。”


    “陸公哪裏不能認同?”白衣主事這般開口,說道:“今日王淵若不死,晚輩與朱副統領未有前去授賞,隻是小事,但王淵一死,我二人難免要受些責罰……”


    “要受罰啊?”朱副統領頓時臉色愁苦,說道:“陸公,您總該讓我們明白是為何受罰的……”


    “這世間分黑白,有時候總是不能分明。”


    陸公站起身來,感慨道:“上麵有些人,其實已經有所懷疑,猜測王淵就算不是黑色的那一麵,也不會是白色的。”


    “但所謂的顧全大局,讓他們選擇罔顧真相,將王淵洗成白色的。”


    “王淵或許勉強算是灰色,但畢竟沾染了黑,洗不成白。”


    停頓了下,陸公麵色嚴肅,說道:“老夫不認同他們的做法!當然,還有一點私心,屠宰場案發前,王淵膽敢算計老夫,你們知道,老夫向來小心眼的。”


    二人沉默不語。


    半晌過後,才聽白衣主事開口。


    “陸公用這把刀,殺死了王淵,等同於宣戰,他們一定會折斷您的刀。”


    “老夫殺人不用刀!”


    陸公微微擺手,說道:“那也不是老夫的刀,他是一個比起你我,站得更加筆直,更想要在黑暗之中,憑著手中的刀光,照亮一片天的人。”


    ——


    高柳城外,銀色的流光,一路狂奔。


    不知逃出了多麽遠。


    林焰隻覺得昊陽神丹的藥力,已經維持不住鼎盛氣血。


    他身上的氣力,逐漸虛弱。


    但心中卻不由得升起難言的激動之感!


    這是他第一次,直麵超越煉精境,已達到煉氣境的人物!


    甚至城尉王淵,也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個煉精境的敵人!


    “煉氣境,果然是好可怕的本事!”


    “時已入秋,怕是今年之內,要達到煉氣境,很不容易。”


    林焰心中這般想著,微微閉目。


    而蛟鱗馬,似乎逐漸停了下來。


    這是一座荒山,人跡荒蕪。


    林焰翻身下馬,深深看著這頭蛟鱗馬,不知對方為何對自己,充滿了善意。


    但今日若不是這匹蛟鱗馬,多半就要被那位煉氣境的強者,給當場拿下了。


    而蛟鱗馬,蹭了蹭林焰,便又跑到溪邊喝水,對著溪流之間的一塊岩石,低低嘶鳴。


    林焰皺了皺眉,拖著愈發疲憊的身軀,上前走去,用刀挑起了那塊岩石。


    隻見岩石底下,竟有一物,如同蚌殼。


    但細看之下,竟是兩片蛟鱗馬的鱗甲,合在一起,內中有一物,似是寶珠,發著柔和的光芒。


    難怪蛟鱗馬,一路狂奔出城,朝著此處而來。


    這裏竟然藏有專門用來吸引蛟鱗馬的物事?


    “……”


    刹那之間,林焰心中思緒轉動,隱約明白了許多事情,低聲道:“是陸公的手筆?為何偏要定在此處?”


    他心中疑惑頗多,看這蛟鱗馬,正在舔舐那枚寶珠,便攤開了手中的包裹。


    這是王淵受賜的寶物。


    除昊陽神丹,已被自身吞食。


    內中有一枚木製大印,但色澤如青玉,銘刻一頭鳳鳥,栩栩如生。


    細看之下,仿佛那青鳳的目光,正與自身對視。


    “這就是梧桐神母的本體材料,所製成的青鳳大印?”


    林焰心中微震,露出異色,旋即將其放在一邊。


    他取出了一枚寶珠,指甲大小,宛如白玉,晶瑩剔透。


    內中似有一縷氣機,緩緩遊走。


    聚氣寶珠!


    倘如林焰已經將煉精境的道路,走到了盡頭,便可以嚐試,以此寶珠,聚成第一縷“真氣”,晉升為煉氣境。


    可惜林焰的煉精境道路,尚未走到極限,如今隻不過是憑著一枚昊陽神丹,勉強將氣血推至巔峰鼎盛,並且也已逐漸下滑。


    再看下方,是一盞大照夜神燈,柳尊本體枝條所製。


    往下再看,則是一套內甲,薄如衣物,柔韌至極,基本覆蓋了軀體要害之處。


    “我還以為城守府所賜,是那種精鐵重甲,原來是內甲。”


    林焰不由暗道:“王淵若是提早穿上這身內甲,我怕是砍不動他。”


    這般想著,他脫去衣物,直接換上內甲。


    但還沒等他把身外的衣物,給穿戴整齊,就聽得一聲熟悉的冷哼。


    “荒郊野外,赤身裸體,成何體統?”


    這聲音萬分熟悉,更像是林焰自己的聲音。


    他握緊長刀,緩緩轉身,朝前方看去。


    便見山坡之上,探出一個人來。


    那人身著金紋黑袍,腰掛小弩,手持長刀,手持一塊令牌,上刻“臨江”二字。


    觀其麵貌,赫然是當今臨江司掌旗使,無常!


    “小子,你事發了,隨本使走一趟!”


    山坡上的無常掌旗使,微微昂首,眼神之中,滿是淡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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