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坊內。


    城尉王淵,看著手中的青鳳大印,眼神之中,充滿了熾烈之意。


    這是一塊木印,以梧桐神母修剪下來的樹幹作為原料,進行雕刻。


    梧桐神母乃是庇護棲鳳府城的神靈,位階隱約還在柳尊之上。


    單憑這一枚青鳳大印,足以震懾黑暗之中的強大妖邪!


    他就算身入黑暗之中,除卻兇厲級別的邪祟,或者堪稱大妖的異獸,尋常妖邪都不敢臨身。


    就算是兇厲的邪祟,大妖級數的異獸,也不會輕易對懷有青鳳大印的人物出手。


    這就是梧桐神母的威勢!


    更重要的是,這一枚青鳳大印,是他此生的榮耀!


    能得此印者,堪稱為人族之英雄!


    “就算是柳尊本體的大照夜神燈,也不如青鳳大印來得好用。”


    王淵這般想著,目光落在了邊上的昊陽神丹之上。


    棲鳳府城的梧桐神廟,有一種昊陽符,可以激發氣血。


    但昊陽神丹,材質特殊,極為珍貴,可勝千百張昊陽符。


    如若服下,三日以內,氣血可恢複巔峰。


    待此次封賞典禮過後,他便要進行閉關,以昊陽神丹,恢複煉精境巔峰的威勢!


    再有城守府的聚氣寶珠作為輔助!


    他近來三十年,對於“煉精化氣”的鑽研,早已經在心中,翻來覆去,摸索透徹。


    “待明日閉關,三日之後,再行出關,老夫必然躋身於煉氣境的層次!”


    王淵眼神熠熠生輝,暗道:“不枉老夫,舍棄傲骨,背棄良心,與劫燼勾結,謀求今日!”


    他深吸口氣,心中想道:“趙州老弟,是兄長對不住你,但兄長知曉,在你心中,也希望人族更添一尊煉氣境的存在!”


    “待此次出關之後,我便往柳尊神廟,前去祭你。”


    “往後歲月,為兄勢必傾盡全力,掃清劫燼,一心守衛城池,重新成為伱心目中的兄長,成為人族新的脊梁!”


    這般想著,王淵想到了當日,不由歎息。


    他起了殺心,終究下不了手。


    他可以讓趙州前往屠宰場成為祭品,卻實在沒有辦法親手格殺這個自少年以來,並肩作戰的結義兄弟。


    年歲至此,人已老邁,故友凋零,僅存二三人而已。


    他心中遲疑之餘,終究是趙州主動開口,願意將此事,長埋心中,從此,隻盼他這位城尉,可以善待後人。


    所以王淵沒有打算再暗中將臨江司的掌旗使滅口。


    畢竟在他心中,這位臨江司的掌旗使,大約是沒有察覺到什麽端倪。


    否則今日,不會如此風平浪靜。


    “作為兄弟,趙州總算還是顧著我的。”


    王淵微微閉目。


    盡管他沒有辦法親自下殺手。


    但趙州一日不死,他一日不能安睡。


    大約趙州心中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自盡而亡,免得自己為難。


    他歎了一聲,推門而出。


    “王城尉,棲鳳府城那兩位,不在臨江坊。”不遠處走來一人,神色焦急,低聲道:“內城的人,也都沒到。”


    “嗯?”王淵皺了皺眉,說道:“讓人去找,請他們過來……”


    “時辰快到了。”這人不由得低聲道:“此次為了鼓舞士氣,聚攏人心,臨江坊內,各方勢力以及百姓,都匯聚而來……此前定下的,就是這個時辰,要推遲嗎?”


    “不必。”


    王淵皺了皺眉,道:“今日為老夫賜封的這幾位,都是位高權重之輩,拎得清輕重,想必很快會趕過來的。”


    他這般說來,實則心中是認為,諸般賞賜,已經到了。


    這一場賜封,不過是在眾人麵前,展露一番,走個過場,僅此而已。


    若不是因為這次的賜封典禮,是為了鼓舞人心士氣,並且棲鳳府城極為重視,他也同樣樂意取消此次的所謂典禮。


    他更希望,不用經過這些繁瑣的流程,就在今日,立即閉關,突破煉氣境。


    隻要能夠完成煉精化氣的最後一步!


    這才是最大的名聲!


    這才是最大的榮耀!


    待到那時,他站在這裏,就是最盛大的典禮,就是對人心最大的鼓舞,就是各方勢力眼中,最穩固的中流砥柱!


    “那我命人去找!”


    “去吧。”


    王淵負手而立,昂然說道:“不必推遲,一切按照原定流程進行!”


    ——


    城防駐地。


    臨江司掌旗使無常,為大統領守靈。


    然而,他卻在邊上,進行修煉,期間更是進行了一次藥浴。


    事後還在大統領的靈柩邊上,調取了屠宰場一案的卷宗,詳細翻閱。


    這讓原本就對他頗不順眼的城防士兵,愈發感到不滿。


    “這便是他守靈的誠意?”


    “他是換個地方修煉?還是換個地方執行公務?”


    “虧得大統領,為了他,把性命都搭上了。”


    “天賦確實極高,年紀輕輕,已是內壯巔峰,但在大統領的靈柩之前,太過於無禮了。”


    外邊的聲音,林焰聽得一清二楚。


    他修行完畢,微微閉目。


    姓名:林焰。


    年齡:17。


    功法:金剛壯魄神功(100/100)


    修為:煉精境(2112/3650)+


    神通1:食煞!


    神通2:鎮魔!


    技法如下:


    雷刀第一重(100/100)


    血煉神刀(100/100)


    剪紙為馬(100/100)


    易容術(67/100)+


    斂息術(31/100)+


    煞氣:0


    金剛壯魄神功圓滿之後,每次修煉的進度,都會加快。


    這一夜修行,增長了四點修為。


    藥浴增加一點,大增元丹也都增添了一點。


    他又默默將原本準備攢下的34縷煞氣,全數推到了修為上麵。


    “在煉精境的武夫當中,可算上層之列。”


    林焰頗感滿意,然後取過了卷宗,翻到了另外一頁。


    這一頁當中,記載了在當夜,大統領將他救出來之後,韓總旗使帶著自己,去養元坊,與陸公匯合。


    但韓總旗使剛走,甲子太歲肉身,再次暴動,伸出無盡觸須,森然可怖。


    最後外南衙門的大量火油,以及火箭,給盡數焚毀。


    火油之中,摻雜著大量的神廟燈油,所以甲子太歲的肉身,連渣都不剩。


    看到這裏,林焰的眼睛,凝滯了一瞬間。


    原本就已經確認了七八成的嫌疑,在看到這一頁的時候,他便已經定了十成!因為他那一刀,得了千餘煞氣!


    證明他成功斬殺了成為了“世間生靈”的甲子太歲!


    若是如此,甲子太歲的肉身,便隻是死物!


    韓總旗使離去之後,甲子太歲的肉身才會出現變故,是因為韓總旗使在,便能看穿其中的端倪!


    根據案卷之上的記錄,城尉王淵是與韓總旗使,共同擒拿副令使趙遠時,才察覺到臨江坊異變,共同趕往屠宰場!


    但現在看來,大量的火油,摻雜了大量的神廟燈油,證明對方早有準備!


    “唉……”


    林焰長出一口氣。


    他站起身來,關掉門窗。


    來到趙大統領的靈柩之前,揭下了無常的麵容,顯露出了他林焰的真容。


    旋即他躬身一禮,低聲說道:“城防的士兵,都認為大統領,受不了成為廢人,不願在病榻之中死去,所以自盡而亡。”


    “今日看來,是大統領不願意相信,與你並肩同行數十年的義兄,竟然成為了此次最大的禍患。”


    “晚輩想來,大統領沒有揭露他,也不願意為他繼續隱瞞包庇,才選擇這一條絕路。”


    “如果沒有猜錯,您老人家向他妥協,難免還是有顧全大局的念頭。”


    “可是,他害了您的命,也險些害了我的命,更害了很多無辜之人的命。”


    “屠宰場之下,數百條人命,不乏年幼無知的稚童,他也許沒有直接參與,但必然是默許甚至包庇。”


    “將此事按下,任他平步青雲,流芳百世,晚輩自問,做不到的。”


    “自從昨日,看見這‘萬古同悲’四字以來,晚輩心中想起的,是當初在屠宰場的地室之下……”


    林焰深深施了一禮,然後抬起頭來,說道:“那時候,大統領想要留下斷後,讓我逃命……您舉刀向前之時,說了一句話。”


    他神色嚴肅,低沉說道:“讓晚輩替您報仇!”


    他聲音落下,重新帶上麵具,隨後喚來孟爐。


    “孟校尉,有件事情,本使要你幫忙,但是後果很嚴重,往輕了說,你也得丟了這飯碗。”


    “請五爺吩咐!”


    孟爐伸手入懷,掏出陸公的靈符,躬身說道:“自那一夜後,我欠五爺,十條性命!”


    他自己是一條命!


    他麾下九名士兵,便是九條命!


    ——


    片刻之後。


    林家三郎林焰,迴到了家中。


    因為封賞大典的盛事,臨江坊內頗為熱鬧。


    二嫂的兄長賀止,作為六街裏正,難免要受坊正老爺的使喚。


    而賀止這次,也招了二嫂,同去幫工,能領些工錢。


    二哥還在家中編筐,要掙些銀兩。


    兩個孩子在邊上玩耍,名為林小月的女娃兒,正在教弟弟林小年,關於“低頭思姑娘”的順口溜。


    “阿焰,你怎麽迴來了,近來臨江司那邊,終於得空啦?”


    “是啊,迴家看看。”林焰笑了聲。


    “你嫂子去坊正老爺那兒幫忙,待會兒我親自下廚,來吃個飯。”林磊擦了擦手,笑著說道。


    “不用了,我待會兒要出門,大概又要過些天迴來。”


    林焰徑直走到內屋,伸手入懷,取出裝有銀兩的包裹,扔到了床頭。


    然後他走出來,坐在邊上,一手抱起一個小娃兒。


    此刻二哥正念叨著,兄弟兩個好久沒有一起吃飯,要是事情不急,他立即下廚燒個好菜,兄弟倆再喝點小酒。


    林焰聞言,不由得笑了聲。


    “我記得二哥小時候,總想著習武壯身,口口聲聲要打翻坊間所有不平事,把那些欺行霸市的,那些欺壓百姓的,全給打成狗頭。”


    “都多久的事了,你尿床的那些事,我都不提了,你還提這個。”二哥不由得羞怒道。


    “不羞不羞,小豬尿尿!”女娃兒做出鬼臉,滿是嫌棄。


    “尿……尿……”小男娃兒濕了一褲襠。


    “前次周家的事,我看二哥還是具備大俠氣度的。”


    林焰哈哈一笑,屈指彈了彈兩個小家夥,說道:“再教你們一首順口溜,怎麽樣?”


    “不學!不學!”女娃兒連連搖頭,像個撥浪鼓。


    “不噓噓!不噓噓!”男娃則甩了甩褲襠裏那玩意兒。


    “哈哈哈!”


    林焰大笑了聲,沒想到臨至此刻,當個抄詩詞的搬運工,抒發心中的情緒,倒是被拒絕得極為幹脆。


    文抄失敗!


    他放下兩個娃兒,朝著二哥揮了揮手,道:“二哥,我去做事了。”


    走出二哥家門口。


    他沿著街道,緩緩前行。


    走了二十餘步,心緒起伏,低聲念誦,逐步走入巷子中。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肝膽洞,毛發聳。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巷子的另一頭,走出了個身材魁梧,宛如鐵塔的壯漢,麵貌粗獷,滿是殺機。


    “一諾,千金重!”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


    刀身之上附著一層血色,逐漸延伸於外。


    此刀頓時有兩掌寬,一丈長,通體血色。


    他將刀背,扛在肩上,大步往前,徑直前往賜封大典的方向。


    “大統領,晚輩必報此仇!”


    ——


    賜封大典之上。


    無論是棲鳳府城的主事還是副統領。


    又或者是內城的副城守,以及柳尊神廟的廟祝。


    此刻都未有趕到,其餘人焦急萬分,唯獨王淵,端坐其上,沉穩如山。


    “時辰到了,確認不推遲了嗎?”邊上有人,低聲說道。


    “時辰到了,就該開始了。”


    王淵淡淡道:“他們不來替我賜封,無妨!”


    今日各方所謂大人物,沒有替他賜封,應是對他有所輕視。


    他若沒有得到賞賜,今日各方大人物的輕視,會讓他心生羞怒。


    但諸般寶物,已經到手,賜封僅僅是走個過場。


    他自問能夠借助諸般寶物成就煉氣境,待到那時,這些所謂的大人物,甚至沒有資格為他賜賞!


    他心有底氣,麵對外界輕視,便隻是淡然處之。


    這也是即將踏破煉精境之上的傲氣!


    在王淵的授意下,外南衙門的一名主事,登上高台,振臂高唿。


    “高柳城,外城正南區域衙門,城尉王淵,料敵先機,粉碎陰謀,焚滅兇邪,功勳卓著!”


    這名主事聲音洪亮,傳遍八方,昂然說道:“今日賜封大典,當……”


    “理當斬首!”


    人群之後,倏忽聲音傳來。


    隻見一道血色刀芒,迎空越過百步,直撲城尉王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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