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一刀,砍掉了兩個人頭。


    卻見那青衣男子,驟然往後躍落。


    正是他在林焰動身之時,早有防備,倏忽後退,又將身側兩人,往前推去,擋下了林焰的刀。


    而他已在這一刻,躍落祭塔下,摔入了中間的血水溝壑當中。


    還沒等林焰追擊而去,卻聽得身側傳來兩聲冷笑。


    他心中微震,偏頭看去,卻見那兩個滾在一邊的腦袋,眼眸死死盯著自己。


    “世人初以為,你武道二關修為,後來展露內壯之力,已驚動八方!”


    “前夜一刀擊敗梁虎,足有內壯巔峰之本領,就連內城當中的大人物們,都對你極為關注!”


    “可誰又能料到,你年紀輕輕,竟是煉精之境?”


    左邊那個腦袋,語氣中似是讚賞。


    而右邊那個腦袋,麵貌猙獰,卻森然道:“此等曠世資質,堪稱驚世駭俗,以伱的年紀與修行的年月,就算有人提及‘煉精境’三字,旁人也覺萬般荒謬!”


    “可今日我等,卻要親眼見證你這年少英傑,曠世之才,將要隕落於此!”


    聲音未落,林焰一刀掃去,將兩個腦袋劈掉!


    而在他心中,卻也愈發凝重了些!


    邪靈!


    拜祟法!


    嗡地一聲!


    祭塔周邊,仿佛陷入了一片陰暗之中。


    寒風唿嘯,滲人心魄。


    有鬼哭之音,神泣之殤,令人不由萬般悸動。


    “既然知曉本使已入煉精境,還覺得邪祟可以製我?”


    林焰左右看了一眼,驟然出刀。


    刹那之間,刀如雷光,斬破陰邪之氣。


    便見祭塔之上,重新恢複光明。


    但煞氣隻是添了三縷。


    被這一刀斬掉的,隻是襲擾的遊祟,並不是那隻邪靈。


    當下林焰便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若是煉精境以下,縱然內壯巔峰的武夫,哪怕麵對一隻微弱的遊祟,都要萬般慎重。


    而煉精境,雖然有克製邪祟的本事,但卻隻能憑借自身精血。


    這會折損自身根基,虛弱自身氣血,最後力竭而亡!


    放眼世間,隻有極少數法門,類似於“血煉神刀”,修至大成造詣,刀身如血,才能有破邪滅祟之效。


    而自己手裏這一柄掌旗使的佩刀,顯然沒有展露出神異之效。


    “想要以邪靈為主,期間再以遊祟,不斷襲擾?”


    林焰暗道:“麵對誕生靈性的邪祟,以及從旁協助的遊祟……我若是沒有鎮魔神通,縱然煉精境,今日怕也要被耗死一尊煉精境!”


    “五爺越是天縱奇才,我等此番斬獲五爺的首級,功績越大,實乃意外之喜!”


    聲音從溝壑之中的血水當中浮現,有著輕鬆的笑意:“縱然是煉精境的武夫,其實隻要舍得代價,也不是太難殺的。”


    而在地室周邊,其他三條通道裏,逐漸有人影浮現。


    這些人的武道修為並不高,但卻都修成了拜祟法。


    他們身上,都藏有邪祟。


    剛才林焰了斬殺一頭遊祟,就見一人遭受反噬,當場倒下。


    而在他身邊的同伴,則立即釋放出自身供拜的邪祟,將此人最後的虛弱魂魄,都吞噬殆盡。


    其餘人看見這個場景,均是麵色如常。


    在他們的眼神當中,全然沒有半點畏懼之意。


    反而眼中充斥著狂熱的意味。


    他們的唿吸,有些粗重。


    不是因為懼怕,而是因為激動。


    用自己微不足道的性命,去壓倒那祭塔之上的臨江司掌旗使,去拖垮這位年紀輕輕便成就煉精境的當世強者!


    這是何等壯舉?


    隻是心中稍一想來,便已是熱血沸騰,令人心緒澎湃!


    與此同時,祭塔當中的溝壑之內,血水之中,有聲音傳來,至祭塔之上。


    “他們修為都不高,拜祟法也不算精深,所供奉的隻是遊祟。”


    “但用他們這三十餘人的性命,驅動三十餘邪祟,消耗一尊煉精境的人物。”


    “這場生意,堪稱是我從商多年以來,最合算的生意了!”


    青爺笑了一聲,悠悠說道:“我也知曉,煉精境的本事,光憑他們,耗不死你。”


    “但是五爺稍等片刻,就等你耗費自身精血,屠盡三十餘邪祟之後,我會親自來到你的麵前,割開你的喉嚨,吞盡你的氣血。”


    “煉精境的氣血,足以讓我的化妖之法,繼續維持人身。”


    “也許我將得到五爺的福氣,成為一尊新的煉精境!”


    聲音落下,便見血水之中,有一道身影,緩緩浮現。


    青色的衣袍,已被染紅。


    人身之形,卻也變成了猛虎之狀。


    體型壯碩,通體血色,筋肉扭曲,血水不斷灑落。


    血淋淋的惡虎,眼神之中,充斥著強烈的激蕩之意。


    而它的眼眸,死死盯著原來那座祭塔。


    這位臨江司掌旗使,正不斷揮刀。


    但除了第一刀,斬殺了一頭遊祟,餘下的刀鋒,都在混亂揮舞。


    仿佛是在掙紮,做無用功。


    “他已意識到,動用精血來斬殺這些邪祟,最後虛弱至極,就會被我吞食。”


    這血淋淋的惡虎,當即明白了過來,暗道:“所以不再消耗精血,想要強行依靠自身的意誌,來抵抗邪祟的侵蝕?”


    “可惜,任由這些遊祟,在身邊不斷襲擾,最終的結果,必然是神誌萎靡,最後無法抗衡邪靈的侵蝕,仍是一條必死的絕路啊!”


    在它的眼中,祭塔上方,那位掌旗使的身形,已經開始踉蹌,逐漸不穩,並朝著祭塔內部躲藏。


    普通百姓,若遇危險,便隻想躲進有遮擋的地方。


    仿佛這樣,就有了寄托,有了安全之感。


    而這位掌旗使,作出了不應該是煉精境才有的舉動,似是慌不擇路,顯然是神智受到了邪祟的影響。


    “他的心亂了,你們繼續上!”


    這血淋淋的惡虎,咧了咧嘴,唾液不斷垂落。


    煉精境的氣血,強盛至極,按道理說,尋常邪祟不敢臨身,


    可惜這些遊祟,有著邪靈的壓製,不得不上前,去襲擾這位煉精境。


    它看著前方祭塔上,無常徹底失了分寸。


    心中不由得激動,修行能入煉精境的武夫,其他方麵且不談,但意誌必然堅定,可惜如今所麵對的遊祟,不止一頭!


    在它長嘯一聲後,三十餘頭遊祟,接連衝撞,來侵蝕其意誌。


    就算擁有再強大而堅韌的意誌,都無法在這輪番不斷的侵蝕之下,抵抗下來。


    就在這時,便見通道旁邊的一個拜祟人,忽然倒了下去。


    然後又有新的邪祟,吃淨了這個拜祟人的魂魄,而化作一陣邪風,飄向了那祭塔之中。


    “他又殺死了一頭遊祟。”


    青爺不驚反喜,暗道:“他終於支撐不住,隻能消耗精血,憑借煉精境的陽氣,來斬殺邪祟了嗎?”


    在青爺所化的血虎,那猩紅的眼眸當中,充滿了激動與歡喜。


    看來臨江司掌旗使無常,已經別無他法,窮途末路。


    這是最後的掙紮!此刻不單是青爺眼中有了喜色。


    就連那些拜祟人,也無一例外,心氣為之一振。


    “讓你們的老祖宗,都不要一擁而上,免得被他幾個照麵,就斬滅了。”


    青爺的聲音傳開,森然說道:“輪番上陣,讓他的精血,不斷消耗……”


    “耗竭他的底蘊,以我等微弱之性命,葬送這高柳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煉精境!”


    “殺!”


    “殺!”


    “殺!”


    眾多的拜祟人,齊聲厲喝,滿身陰邪之氣,再不掩飾。


    盡管隨著祭塔之中,刀光逐漸亮起,身旁不斷有人倒下,而後又被同伴的邪祟吞噬殆盡。


    但他們的眼裏,從始至今,除了激動與殺意,沒有半點恐懼之意。


    三十三位拜祟人,已經倒下了二十七人。


    但祭塔之中,刀光依舊沒有停歇。


    到了這個地步,剩餘的六位拜祟人,麵麵相覷,眼神之中,已經多了不同的意味。


    他們不懼死亡,為了“劫燼”而亡,是迴歸“神鄉”的唯一道路!


    但他們害怕的是,死得一文不值,平白丟了最後的性命,無法殺死阻礙“神”的敵人!


    這樣的死法,不會受到神的認可!


    “他已經斬了二十八頭邪祟,過了已有一炷香!”


    青爺心中也隱約多出了三分驚慌,暗道:“此刻,他必然是耗費了大量的精血!”


    才這般想著,便見祭塔之中,刀光逐漸黯淡。


    揮舞鋼刀的身影,速度變得遲緩。


    刀的鋒芒,已經不再那般鋒銳,缺了勢不可擋的味道。


    “他撐不住了!”


    青爺昂然咆哮,宛如惡虎下山,威嚴沉厚,喝道:“縱然煉精境,也已是強弩之末,無須輪番上前消耗……且隨我來,一鼓作氣,合力攻殺!”


    “煉精境的魂魄,由爾等分食,進獻自身所供奉的老祖宗!”


    “這年輕而充滿朝氣的煉精境之肉身,合該歸於本座,助我成就貨真價實的煉精境!”


    轟隆一聲!


    這血色惡虎,率先躍起,降臨至祭塔之外。


    眼看祭塔當中,那位臨江司的掌旗使,盡顯疲憊,拄著長刀,維持身形不倒,正喘息不定。


    這惡虎闖入祭塔當中,張開血盆大口,便撲殺過去,眼神之中充滿了驚喜與激動之色。


    眼前的年輕人,本該名震十方,成為人族新秀,將來不可限量。


    今日,卻終究要成為自己更進一步的血食了!


    然而下一刻,異變陡生!


    它一躍而起,尚在空中,還未近前,便見這位臨江司掌旗使,倏忽身形暴漲!


    林焰的軀體,瞬間變得壯碩魁梧。


    而他虛弱的疲態,也一掃而空。


    隻見他探出筋肉虯結的粗壯手臂,死死掐住了這撲來的惡虎。


    按住了惡虎的脖頸,狠狠摜在地上。


    轟!!!


    巨響之聲,傳遍這屠宰場下的地室當中!


    與此同時,林焰右手持刀,朝著襲來的眾多陰風,狠狠掃了過去。


    刀光乍現,如雷光驟起!


    六隻遊祟,一掃而空!


    煞氣增加十八縷。


    “邪靈沒有跟上……”


    林焰心中暗道:“誕生了靈性的邪祟,果然非同一般。”


    他看著手中按倒的這頭血虎,說道:“那邪靈可比你謹慎多了。”


    這位糧莊的青爺,雖然憑著長期吸食人血,來維持神智,減弱化妖之法的影響。


    但以異化的妖體,難免還是嗜殺的兇性,以及獸化的野性,要淩駕在人性的理智之上。


    所以在林焰假裝萎靡不振之時,對方便迫不及待,要攻上祭塔,來吞吃煉精境的肉身了。


    “不可能!你怎麽可能,不用消耗自身精血,就能斬殺邪祟?”


    “你……”


    這血虎掙紮不斷,爪牙尖利,便要反撲。


    而林焰一刀,從虎腹捅穿,插到地上。


    鮮血流淌開來。


    隻聽得從慘嚎一聲過後。


    這頭血虎的掙紮力量,也逐漸變得弱了些。


    “你們究竟在謀劃些什麽?”


    林焰神色肅然,緩緩說道:“或者說,你們在拖延什麽?”


    先前那個黎陽商行的掌櫃,顯然是劫燼的成員。


    原本來說,如果林焰並非煉精境,那麽對方化作異獸,應付林焰以及趙大統領兩個內壯巔峰,都綽綽有餘。


    但在交戰之後,林焰展露出了煉精境的修為,直接擊敗了這黎陽商行的掌櫃。


    可是這位青爺,以及那些拜祟人,卻一直都沉寂無聲。


    直到林焰準備逼問黎陽商行的掌櫃,才聽得青爺的聲音,從另一座祭塔傳來。


    “你當時是害怕,他會在我的逼問下,說出真相來,所以你不得不現身。”


    “看著我一刀剁掉他的腦袋,你也毫不在意,反而鬆了口氣。”


    “那麽現在,你落在了我的手裏,其他祭塔當中的同伴,就不怕你透露出什麽嗎?”


    林焰此刻體型壯碩,渾身肌肉鼓起,宛如一尊鐵塔,當即提起這頭血虎。


    就像是拎著小貓一樣,拖到了祭塔外層,看向了另外的七座祭塔。


    “這裏有九座祭塔,本使要逼問黎陽商行的掌櫃,你就從另一座祭塔走出來。”


    “如果沒有猜錯,另外七座祭塔,都有你的同伴。”


    “剛才你號召三十多位拜祟人,合力圍殺本使,那七座祭塔當中,卻沒有人出麵助你。”


    林焰的刀,橫在這血虎的腦袋上,說道:“你們今夜設伏,恐怕不隻是為了伏殺潛入此地的武夫。”


    “監天司的人,果然都頗為聰慧。”


    血虎終於開口,低沉的聲音,緩緩說道:“但是晚了……”


    它眼眸閃耀,露出寒意,森然道:“你可知曉,我為何迫切要當先攻入這祭塔之中,來吃掉你?”


    沒等林焰迴應,便聽得血虎的聲音,變得更加癲狂。


    “因為他們即將完成最後的妖化,要來跟我爭搶獵物了!”


    它的聲音才落下,便見其他祭塔當中,都傳來了不同的怒吼之聲。


    每一座祭塔當中,都緩緩走出了沒有皮膚毛發,通體血淋淋,筋肉顯露於外的異獸。


    每一頭異獸,都有不同的形態。


    有的如牛、有的如虎、有的似鹿、有的像狼。


    再往後,還有血豹、血狐、血蟒。


    猙獰萬分,眼眸森冷殘虐,死死盯著林焰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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