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前的椅子被拖拽出刺啦的聲響,聽上去格外刺耳。


    謝希暮眼睜睜瞧著人坐下來,麵不改色,那雙靜寂的墨瞳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謝相這是作甚?”


    她攥緊拳頭,荒謬道:“我有家有室,你卻入夜造訪不走,難道不是在耍無賴?”


    “有家有室?”


    謝識琅嘴唇幾張,眼神裏的情緒說不準是淡漠還是嗤諷,但絕對不是她先前所見的傷心。


    “你的丈夫不正坐在你麵前?夫妻共處一室,天經地義。”


    他一字一頓。


    她緊皺眉頭,“咱們早就和離了。”


    “謝希暮。”


    他朝她伸出手,“給我。”


    “什麽?”她退後兩步,更加警惕。


    “你給我的和離書,我並未簽上名字,咱們的婚約關係並沒有解除。”


    他忽然起身,繞過桌案,一步步朝她走近,“你和梁鶴隨的婚書在何處?若是正式成了婚,上頭應該有官印。”


    婚書、官印……


    這些東西謝希暮自然是沒有的。


    “我憑什麽給你?”


    她冷笑了聲:“難不成謝相還懷疑我和鶴隨的婚事是假的?”


    謝識琅眉梢微抬,學著她的模樣牽起唇,隻是眼底不是冷意,近乎於胸有成竹,“不是懷疑,是肯定。”


    一顆巨石撲通一聲猛地砸在了她心底靜潭,頓時水花四濺,心神大亂。


    “你瘋了。”


    她偏開眼,快步走向右手邊的窗子,想將那扇被風吹得緊閉的窗子推開,叫曉真過來。


    可男子的動作遠比她迅猛得多,攥住她的手腕,便將人推到了書架上,身後頓時傳來書冊稀裏嘩啦的掉落聲。


    他右手牢牢覆在她的後腦勺,不讓掉落的書籍砸在她頭上。


    “鬆手。”


    謝希暮怒目圓睜,掙紮著去推搡他的禁錮,可對方卻越逼越近,寬大結實的胸膛牢牢將她籠罩起來,濃鬱的陰影覆蓋在她眼前,危機感頓時洶湧大作。


    “謝希暮,你把我當傻子嗎?”


    他居高臨下,睨著她,“來你院子之前,我都查過了,你和梁鶴隨根本就沒有成婚。”


    謝希暮哄了他這些時日,他也因為傷神故而沒有多想,更忘了去調查。


    這小丫頭是吃準了他,所以才能如此行雲流水、從容不迫地施騙。


    “就算我們沒有成婚,可也早就兩情相悅,我們……”


    謝希暮話還未說完,手腕子就傳來鑽心的疼痛,她頓時眼眶一熱,瞪著對方,“我們不缺那一紙婚書。”


    他眸底恍若盛了一江寒泉,胸口怫然,觸及她眸底的紅光,手上力氣還是鬆了些,可手鬆了,其它就不由自主近了。


    “唔!”


    她張開嘴,正要說話,卻被一道滾燙夾雜著鬆香的氣息堵住,抓住她的手,迅速挪到她的腰後,不讓人逃脫。


    另一隻手,覆在了她的後腦勺,不容她退後分毫。


    這個吻來得突然,也粗魯,刻意壓製了許久的情感,在這一刻,爆發的猛烈,這個男人隱忍了這麽多天的委屈,終於跟隨著從胸口湧出來。


    “……”


    謝希暮根本承受不住他如此強勢,腿跟著軟了下來,若非他的手緊緊勾住,她恐怕早就跌坐了下去。


    體內的氣息被一點點抽空,她隻感覺到天旋地轉,眼前景象緊跟著模糊起來。


    “……”


    謝識琅知道這已經是她承受的極限了,退開少許,將下滑的女子攬著。


    “既然兩情相悅,這些時日為何都是和玄光宿在一起?為何同梁鶴隨每日隻是打照麵?”


    他字字句句都是戳穿。


    “……”


    謝希暮終於知道他用飯前分明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現如今為何扭轉態度了。


    原來是玄光。


    “你心裏還有我,所以這樣大費周章的,讓我傷心、難過,我的反應讓你滿意嗎?”他啞聲問。


    “我心裏沒有你。”


    “鬆開我!”


    謝希暮心裏氣不過,竟然就這樣被他戳穿了,抬腳踹在他小腿上,趁男子吃痛,她反應力從沒這麽快過,當下就鑽過他的臂彎,想繞過桌案。


    奈何她隻顧著往前衝,卻沒顧及桌角,腰側用力撞上了桌子棱角,疼得她眼淚花直冒。


    “嘶——”


    桌案也被撞得搖晃了幾下,被翻過來的畫卷順勢滑落。


    謝識琅也顧不得被小姑娘踹到的地方,當下就握住人的腰肢,免得她因腰痛摔在地上,餘光一道白光閃過。


    “——”


    畫卷上山色宜人,少年郎朝著他的方向微抿唇角,笑得溫柔。


    眉眼,同謝識琅此刻略顯怔忪的模樣,完全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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