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報效國家,有抱負。”


    張木華拍了拍小兵的肩膀,笑道:“希望你能出人頭地,為你父母兄弟報仇,誅殺北賊。”


    汪帆暗暗鬆了口氣,又聽張木華問:“你叫什麽名字?”


    小兵微笑,用純正的趙話說:“同將軍一樣,姓張,張笛。”


    “好名字。”


    張木華也笑,“有緣。”


    同汪帆閑聊了兩句話,張木華又晃晃悠悠打著哈欠迴了大營。


    方才還笑臉相迎的小兵此刻已經化為了警惕,“這個人,不能留。”


    汪帆眯起眼,迴頭看向張木華離開的方向,“張木這個人,就連官家都知道,名聲在京城都傳遍了,不能隨便殺。”


    小兵看著他,眼神裏的嘲諷很深,“過於膽怯,便不能成大事,日後你要如何在三皇子底下任事,沒有哪位君主會喜歡怯懦的手下。”


    汪帆很討厭小兵看他的眼神,“耶律笛,別用你們北人的思考方式來衡量我們,


    趙人有句話,叫做謹小慎微,動不失時,這不是膽怯,而是謹慎。”


    方才還向張木華自我介紹為張笛的小兵,其實是北齊大將耶律維的親弟弟,也是同汪帆暗度陳倉的北齊奸細。


    “我會去試探張木,若是他真的察覺了什麽,我不會留他性命。”


    汪帆睨著耶律笛,“堪輿圖和出戰具體計劃,我會在明夜拿給你,貴國才是不要再瞻前顧後了,若是再拖下去,我遲早會被人發現。”


    扔下這句話,汪帆就飛快離開了城門口。


    夜半三更,張木華同汪帆說完話後,就徑直迴了大營,一路上有巡防小兵同她打招唿。


    張木華也是笑著迴好。


    期間還正好碰見了諸葛潛,他也在大帳門口等著,看樣子是來找她。


    “諸葛大人。”


    張木華拱手問好:“大人今夜怎麽過來了?”


    諸葛潛看了眼她來的方向,“去城門口了?”


    張木華點頭笑道:“去看看情況,汪大人在,應該沒什麽事。”


    諸葛潛蹙眉,“這個汪帆,又將你的人換了?”


    張木華看著諸葛潛,頓了頓,擺手說:“許是我哪裏得罪了他,我這人本就是不招人待見,大老粗一個,他一個文臣,不喜歡我也是正常。”


    諸葛潛聞言麵上的肅色卻沒消退,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時辰不早了,張大人好生休息。”


    張木華作揖,目送著男人離開。


    轉身入了大帳,張木華哼著小曲兒,走到了擺放弓弩的架子前,摩挲了兩下,須臾間,她飛快握住長弓,彎弓搭箭,對準了屏風後的木床方向。


    那黑影晃了晃,沒有躲閃,忙不迭從床上起來,趿鞋跑到張木華跟前。


    在聽到男人腳步聲的同時,張木華手裏的弓箭也就落了下來。


    “你怎麽來了?”


    張木華瞧著小跑過來,滿麵春風的趙宗煬,深吸一口氣,緊接著便是劈頭蓋臉一陣質問:“不好好待在京城,跑來河間府作甚?”


    趙宗煬見著女子後,笑容洋溢,就連對方的批評落在他耳裏都像是絲竹弦樂的妙音,消除了他多日奔波的辛勞。


    心裏很是愉悅,麵上男子又裝得委屈,小幅度推了下張木華的肩膀,“華子,你怎麽這麽狠的心,


    我連日奔波,就是為了來見你,手都摔斷了,你還不關心我。”


    張木華聞言擰緊眉頭,“手摔斷了?我看看。”


    女子連忙握住他的手腕,作勢要檢查,哪知道趙宗煬反手握住她的手,朝她挑了下眉,“被我騙到了吧。”


    “……”


    “唔!”


    趙宗煬嘴被張木華一手牢牢捂著,她另一隻手使力,竟然將他鉗住壓到了床上。


    “你別、別這樣。”


    趙宗煬嗔了她一眼,“我從了你,還不成嘛。”


    “你這樣的人,謝識琅是怎麽挑中你的?”


    張木華一直都覺得謝家人挺聰明的,隻是對謝識琅挑中趙宗煬這件事頗為不解。


    “你懂個屁。”


    趙宗煬哼了聲:“他暗戀我唄,喜歡我不成,就想著在背後默默扶持我。”


    “……”


    “但是華子你放心啊。”趙宗煬又給她拋了個媚眼,“我可和謝識琅那種變態不一樣,我就喜歡像你這樣漂亮的小姑娘。”


    張木華還是沒忍住,再次捂住了他的嘴。


    緊接著就聽到帳外傳來一道腳步聲。


    趙宗煬一愣,壓低了聲:“是誰?”


    張木華眯起眼,“是汪帆。”


    趙宗煬看她這表情有些詫異,“那不是自己人嗎?”


    張木華的眼神變化莫測,同方才對著汪帆和小兵的放心不同,低聲對趙宗煬一字一頓說:“汪帆,怕是投敵了。”


    趙宗煬方才還嬉皮笑臉,如今已正色,“這可是兵部尚書,你如何得知?”


    張木華將方才在城門口遇到的事情同趙宗煬說過,男子聽了後覺得沒什麽異常。


    “不,光是這樣說沒異常。”


    張木華在軍中能夠脫穎而出,好幾次勝了耶律維,可不是隨便來個人在她麵前都能蒙混過關的。


    “河間府的百姓我都有接觸過,汪帆說那小兵是河間府人,可我接觸過的河間府人都有很重的口音,可那小兵沒有。”


    趙宗煬蹙眉,“有沒有可能是他沒在河間府生活?”


    “咱們大營裏也有從小就投了軍,離開河間府征戰四方的小兵,我也接觸過。”


    張木華搖頭,“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口音,可那小兵不僅一點都沒有,甚至官話說得比許多京城貴族都要好。”


    張木華家在京城裏也是名門望族了,這些年來形形色色接觸了這麽多人,早已經能分辨出來這些細枝末節。


    趙宗煬深吸一口氣,身上已經起了雞皮疙瘩,沒想到汪帆竟然是奸細。


    這就麻煩了。


    汪帆來了河間府,一定是要做些什麽。


    如今就連守城兵將都是他的人,若是他要打開城門,輕而易舉,那河間府的百姓就完蛋了。


    “方才我好像聽見諸葛潛的聲音了,你怎麽不同他說這件事?”趙宗煬問。


    張木華皺緊眉,“你還不懂嗎?兵部尚書都是北齊的奸細了,我是擔心諸葛潛也不簡單。”


    若是大營裏兩個主將都是奸細,張木華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辦。


    話音剛落下之際,帳外就響起了汪帆的聲音:“張副將,你睡了嗎?”


    張木華同趙宗煬對視了一眼,用醉醺醺的語氣,含糊不清說:“誰?找、找我有…什麽事嗎?”


    汪帆隔著帳簾說:“是我,汪帆,方才張副將對我說的話,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同副將澄清一下,副將不知能否隨我出去一趟。”


    “出去……”


    張木華看向帳外,“去…去哪兒。”


    汪帆:“就在城門口的位置如何?安靜,不容易被人打擾。”


    張木華冷笑了聲。


    怕不是擔心被人打擾,而是怕向她下手,被人發現。


    “汪帆?”


    張木華抬高音量,帶著醉意:“什麽東西?一天到晚就知道指摘老子,算個球。”


    帳外人頓了下。


    “副將喝醉了?”


    張木華還絮絮叨叨:“尚書怎麽了?尚書就能…欺負別人了?等老子打贏了仗,官家肯定要賞賜我,到時候給汪帆一點顏色看。”


    “……”


    “既然醉了,那我就不打擾副將了。”


    汪帆說完,腳步聲重新響起。


    趙宗煬等腳步聲消失,才小聲說:“他是不是發現什麽了?”


    不等張木華說話,下一刻,窗簾之外倒映出一道黑影,就是汪帆的聲音,夾雜著陰森。


    “張副將怎麽帳子裏還有人?”


    簾子被人掀開的一瞬間,冷風唿嘯灌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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