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受驚了一路狂顛,謝希暮感覺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了,身後的馬蹄聲亦緊緊跟隨。


    謝識琅不敢懈怠半分,單手握弓,而後搭箭,對準前方的馬腹射去。


    馬匹再次受驚,卻仍未停下,發了瘋似地衝向了峭壁邊緣。


    “小叔叔別過來!”


    謝希暮驚叫了聲,身子被馬匹拖了下去。


    謝識琅縱身一躍,撲到了小姑娘身後,拚盡全力將人護在懷裏。


    好在此地峭壁不高,底下是深泉,二人掉了下去,謝識琅水性好,將人抱上了岸。


    周圍都是密林,有一處狹窄的洞口,倒是可以容人休息。


    他將人小心地放在石壁邊靠著。


    好在謝希暮隻是嗆了幾口水,謝識琅瞧著女子睜開了眼,懸著的一顆心才鬆了下來。


    “咳咳……”


    謝希暮依偎在男子懷裏咳了一陣才緩過來,雙眼通紅,“方才都讓你停下來了,為何還要跟上,若底下不是水,難不成你要跟我一起去死嗎?”


    謝識琅微微一愣,他許久沒見小姑娘這副咄咄逼人的模樣,啞聲解釋:“我知道底下是水,先前來西山的時候檢查過。”


    更何況,就算底下是真的荊棘尖石,他亦會奮不顧身。


    二人渾身都濕透了,謝希暮瞥了眼男子,驚詫道:“你受傷了。”


    謝識琅的衣裳濕噠噠的,胸前和手臂的部位都往外滲著紅意。


    他倒是鎮定,“應當掉下來的時候,被石壁刮傷了,不妨事。”


    謝希暮連忙摸了下袖口,鬆了口氣,“還在。”


    謝識琅不解地瞧著女子,她從袖子裏取出了個小瓷瓶,“這是止血的藥,我擔心春狩會受傷,提前備下了。”


    說著,她轉過了臉,“你將衣裳脫了吧,我給你上藥。”


    聽到脫衣裳幾個字時,謝識琅表情一怔,“什麽?”


    謝希暮自然道:“你受了傷,又穿著濕衣裳,當心傷口會潰爛,快些脫了吧。”


    “我自己來就好。”


    謝識琅想拿過她手裏的瓶子,卻被躲了過去。


    謝希暮目光停頓了一下,唇角忽然漾開幾分狡黠的笑意,眸子亮閃閃的,在漆黑一片中熠熠生輝。


    “小叔叔該不會是在害羞吧?”


    謝識琅頓了下,“沒有。”


    謝希暮湊近了些,隱去眸底閃過的笑色,“那日小叔叔中藥,咱們不是都…你身上我早看過了。”


    這本是該忌諱之事。


    小姑娘此刻卻毫無顧忌地提起,謝識琅不敢相信地抬起眼,耳尖滾紅,“胡說,那日我沒有脫衣裳。”


    “……”


    空氣莫名寂靜了下來,謝希暮麵上的神情幾經輪轉,由明到暗,“原來小叔叔還記得那時之事。”


    他清晰地記得那日床榻上的所有,卻還是將她推向了旁人。


    謝識琅擔心小姑娘會這麽想,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這終究是他們不該談論的事情。


    就該像在火焰中燒幹淨的灰燼一般,被風輕輕一吹,散得一幹二淨。


    小瓷瓶被素白的指節遞了過來。


    他微微一愣,見謝希暮表情黯淡了下去,苦笑:“我衣裳也濕了,先去換。”


    她起身尋了兩根竹竿立在洞穴兩邊,脫下外衫視作二人之間的屏風,亦或是遮羞布,


    謝識琅隔著月白衣衫,隱約能瞧見女子朦朧的倩影。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裏好似都摻雜了苦茶氣,五髒六腑都澀得生疼。


    “啊!”


    謝識琅扔下藥,飛快衝了過去,謝希暮麵露驚恐,癱軟在地,與她相對的是一條竹葉青蛇,正吐露著蛇信子,陰惻惻的。


    或是瞧見了另一個人出現,竹葉青危機感更重,脖頸向後縮的同時,快速撲向了謝希暮。


    他動作利落,拔出腰後匕首砍去,竹葉青在他脖頸下咬了口,最終還是化成了兩截。


    “你沒事吧?”


    謝希暮忙爬起來檢查他的傷口。


    謝識琅這才覺得不自然,方才他衣衫盡褪,是赤著上半身的,與謝希暮如此坦然相見,他慌了神,連忙退後。


    謝希暮卻抓住了他的手,“都這個節骨眼了,小叔叔就別再在乎禮節了。”


    她拉人到石壁旁坐下,借著洞口昏暗的光線,這才看清謝識琅身上的傷。


    他平日裏瞧著清瘦,褪下衣物卻很結實,肩寬腰窄,小腹肌肉起伏有致,光是瞧一眼,便能讓不少春閨女子動心。


    謝希暮錯開眼,落在他胸膛上幾處的劃痕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


    謝識琅眼皮落著,遲遲沒等到小姑娘替他療傷,故而抬起眸,卻隻瞧見她水光瀲灩的眼。


    她哭了。


    這些年來,他在家是頂梁柱,撐起了謝府門楣,在外是朝之重臣,處事辦案鐵麵無私,得罪了不少人,仇敵很多,受過的傷也很多。


    眼下這些當真算不得什麽。


    可謝希暮紅了眼,他竟然也覺得渾身疼得不行。


    “我…不疼。”


    謝識琅解釋得蒼白,女子偏開頭擦去淚,為了方便上藥,徑直跨坐在他腿上。


    這動作過分大膽,他嚇得猛地後退,卻隻得撞上石壁,後背磨得生疼。


    “下來。”


    謝希暮哪裏理會男人說話,指尖沾了藥粉,輕輕擦在他的傷口上。


    他渾身繃得很緊,謝希暮脫了外衫,隻剩下濕漉漉的裏衣緊貼在身上,雪膚玉頸,溝壑欲顯,勾人的身形毫不掩飾地展露在他的視野中。


    他隱忍著不看,偏偏她又坐在了他的身上,身子嬌軟得要命。


    太危險了。


    “謝希暮,下來。”


    他氣急敗壞,喊她的名字,對方還是無動於衷,視線最後落在他脖頸之下的蛇咬傷。


    竹葉青有毒。


    謝希暮顯然也是知道的。


    他瞧那嬌豔欲滴的唇瓣,誘人地張合,眼瞧著就要貼上來。


    他是可以將她推開的,可男人天性卻不容他阻止。


    謝希暮越靠越近,餘光瞥見男子滾動的喉結,伴隨著粗重的唿吸聲,彰顯他此刻的兵荒馬亂。


    她忽而笑了,無辜地瞧著他,“小叔叔該不會以為,我要用嘴給你吸出毒吧?”


    謝識琅渾身一僵,被人戳穿了心事,卻仍嘴硬:“我沒這麽想,但你最好不要。”


    謝希暮牽起唇,指尖用力,擠壓他被蛇咬傷的地方,“忍一忍,我若是用嘴給你吸出毒,隻怕我也要中招了。”


    這個時候,她倒是清醒得很。


    謝識琅為自己方才所思麵熱起來,心虛道:“我自己來吧。”


    他身上正好一輕,心底也跟著失落了下。


    “已經擠出毒血了。”


    謝希暮掃過男子失神的模樣,出了洞穴,她采了泉邊長的蓮蓬,盛了泉水過來給謝識琅擦身子。


    洞穴內燃起了燭火,應當是謝識琅撿的柴火。


    她剛走進去,卻見男子衣裳係了一半,歪倒在了火堆旁,儼然失去了意識。


    “謝識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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