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年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想法,“若是天上的仙人贏了,我們會怎樣?”


    洪洗象用手扶住自己的下巴,想了想,有些難以預測,但還是說道:“我覺得,有句話說得好,叫作成王敗寇。”


    徐鳳年也是微微一驚,盯著眼前的洪洗象,吃驚的說道:“難道會清洗咱?”


    “會不會波及到百姓?”


    “……”


    洪洗象笑嗬嗬的說道:“我們這些人未必會遭遇清洗,但是一定會影響到百姓的,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你是知道的,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百姓。”


    “我們可以有自保的手段,大不了就是身死而已,但是那些不能保護自己的百姓,才是最慘的,用一句話來說,就叫‘無妄之災’。有的時候,他們甚至連災難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


    “後悔了?”


    洪洗象側過頭,看著徐鳳年,後者遲疑了片刻,似有些觸動,幽幽地說道:“是不是我們不做這件事,以後也得有人來做這件事?”


    洪洗象點點頭說道:“遲早的事兒。隻是大夥兒現在還沒意識到罷了,可能還有人在夢中。畢竟,你是知道的,我們能看見的東西,他們是看不見的,這就很痛苦了,咱還要去勸說他們。”


    “若是處理不好,就會引起轟動,甚至是人心惶惶。”


    “這就更加不利於我們了。”


    兩人就在這時候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良久……


    洪洗象以為徐鳳年會繼續問他些什麽,但是對方始終是沒有開口說話。


    轟隆!


    突然之間,山洞內就傳出了一聲巨響,很快,從中走出了一道身影,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兩人麵前,站立在山洞口,望向兩人。


    “二哥!”


    “姐夫!”


    黃蠻兒身上的氣勢,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而且就連身上的氣勢也變了,似整個人也變了。


    徐鳳年見到黃蠻兒,竟是變成了一個玉樹臨風的小夥子,比起之前的呆,似有了天壤之別,說道:“恭喜你呀,已經是天人境了。”


    是的,此時的洪洗象,已經是天人境巔峰。


    黃蠻兒此刻握了握拳頭,隻是感覺到了渾身上下,都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著實是令人有些振奮。


    “二哥,我已經是天人境了,現在整個北涼已經在我的籠罩下了。”


    黃蠻兒笑嗬嗬道。


    徐鳳年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恭喜你。”


    “我相信,要是大哥知道了這件事,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他可是讓我們專程來看你呢。”


    聞言,黃蠻兒笑嗬嗬的說道:“等到此件事了,我將去太安城看大哥。”


    “我很久不見大哥了,也有不少的問題要問大哥。”


    “對了!二哥,咱北涼是不是來了兩位仙人?怎麽覺得怪怪的呢?這兩人,似不想和我們為敵,隻是在涼州城裏瞎晃悠!”


    徐鳳年笑嗬嗬的說道:“兩人似被人間給迷住了。”


    “讓他們去逛,咱迴去,好好準備一番,若是他們想和咱動手,我們也不怵,不是嗎?再說了,他們想做什麽,我們也很清楚。”


    “隻要他們在北涼境內,咱就能了解更多……之後交手的時候,咱勝出的概率就越高。”


    黃蠻兒笑嗬嗬的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吃燒雞了,咱去同福客棧,要燒雞。”


    徐鳳年點點頭說道:“走起。”


    但是兩人剛走出幾步後,發現洪洗象還在原地,徐鳳年轉身問道:“騎牛的,你還在那裏杵著幹啥?”


    洪洗象似從什麽事情中迴過神,然後看向了兩人,說道:“走,去吃燒雞。”


    ***


    同福客棧。


    此時的同福客棧裏麵,可謂是人滿為患,然後大夥兒也是在談論著江湖和廟堂的事。


    “哎,你們說怪不怪?為何北涼王世子殿下已經拿下了離陽,還不建立朝廷,難道他就不怕天下再次大亂?”


    “大亂?你瞅瞅,現在的天下,可是安寧的很,之前的那些官員,老實本分,都跟蜷縮在角落裏的人一樣。”


    “是呀,我也經過了不少的地方,看見了不少的事情,說來也怪,這些官員,不但沒有荒廢政務,反而是更加的勤奮。”


    “別說是官員,就是上陰學宮,現在還不是一樣存在著呢,似一點也不影響。”


    “我覺著,還是不能大意啊,還是要認真的對待,否則出了什麽事,恐怕難以收拾。”


    “我看這個北涼王世子殿下,不簡單,做事一向都有自己的主見,不是咱能猜到的,還是靜觀其變,不要胡亂猜測的好。”


    “我倒是聽聞了些事情,說是太安城裏,正在築造一座高聳入雲的“白玉京”,說是這白玉京,乃是天上仙人居住的地方,可是在咱這建築這麽一棟樓,又是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的,何苦呢?難道真的要給仙人們住啊?”


    “這個我清楚啊,的確是有這樣的事情,而且都已經初見成果了,現在也漸漸地平地起高樓了,我在太安城的時候,已經建成了一百樓。”


    “什麽?”


    聽到“白玉京”已經建成了一百樓,大夥兒都是驚掉了下巴,這簡直不敢想象,一百樓,那是什麽概念?


    難以想象。


    其中一名客官說道:“人呐!”


    “就隻是站在下麵,都會覺得很渺小,而且,我們這些人,隻能站在遠遠的地方瞧一眼,根本無法靠近。”


    “即便是站在遠遠地看一眼,都是足以讓人心生畏懼,甚至是覺得自己非常的渺小,著實是令人有些難以想象。”


    “……”


    說這話的是一個往來各地的商人,也是個見多識廣之輩。


    這一刻。


    大家都是有些好奇,不知道為何要建築這麽高大的“白玉京”。


    其中一個客官說道:“這有什麽稀奇的,北涼王府出來的,都有這個習慣。”


    “你看北涼王府內的聽潮閣,不就是武林聖地嗎?現在很多人都想去裏麵瞅瞅,但是又有幾個人能進去呢?”


    “所以呀,咱這些平頭老百姓,就不要多想嘍,還是老老實實的去做咱自己的事情吧。”


    “……”


    三人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這裏的視野開闊,可以看到整個客棧裏的人,以及聽到人們正在討論的話題。


    大夥兒似有些激動。


    而且樓上此刻已經被一個個鏤空的閣樓隔斷,形成了一個個單獨的空間,這樣也能有一定的隱私,即便是隔壁的客人說話,也能聽到,但也需要些耳力。


    但是對於三人而言,甭說是整座客棧,就是整個涼州城內的人語,還有各種動靜,三人隻要願意,都能聽得見。


    “嗬嗬,看起來,這些人心裏麵,也是有些埋怨啊。”


    徐鳳年說道。


    洪洗象淡然開口道:“這些人也就隻能瞅瞅熱鬧,哪裏能看到什麽其它的問題,等到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過了。”


    “別看這些人說的如此開心,其實在他們的心裏,依舊是有各自的小九九。”


    “比如這客棧裏的人,就會有不同的想法。”


    商人自然是不希望有什麽災難,當然也有商人希望有戰爭,天下大亂。


    但是對於客棧老板這樣的人,就希望天下太平,他的客棧生意也會更好。


    但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就連坐在這裏談天說地的時間也沒有。


    他們此刻,說不定還在勞作。


    黃蠻兒自始至終沒開口說話,似一路都在聽兩人對話,他對外麵的世界,一向都保持著一顆好奇的心。


    “騎牛的,你說,那兩人,現在將去何處?”徐鳳年打趣的問道。洪洗象略微思忖,說道:“大致是去紫金樓。畢竟那裏是北涼最重要的一個地方,也是可以打聽下事的地方,所以我猜測,他們一定會去的。”


    “嗯,要是不去的話,那就是北涼王府,他們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要去聽潮閣裏麵瞅瞅!”


    “若是咱爹不允許的話,嘿嘿,他們就有理由鎮殺咱爹,毀滅北涼王府。”


    黃蠻兒聞言,臉上頓時就是一陣怒意,一拳轟擊在桌上,瞬間桌子就化為齏粉。


    客棧的小二急忙是來了,看到這狼狽的模樣,臉上有些難看。


    徐鳳年笑嗬嗬的說道:“小二,不用著急,你去告訴你家掌櫃的,就說剛剛的桌子,我們賠,你們繼續上酒菜,要快,記住了,要地地道道的燒雞,不要摻雜其它……”


    “我弟弟這張嘴,能吃的出來,別到時候,他把你們店給拆嘍!”


    小二保證道:“客官,您們放心,咱店,那是幾十年的老店了,自打北涼王府在北涼起,咱就在這裏做生意了,童叟無欺。”


    “我瞅著,幾位客官一定是咱這的熟客了,隻是……”


    徐鳳年笑著道:“不熟很正常,因為我們也是讓其它人代勞,然後送往了家中。”


    小二這才釋然,因為的確是有這樣的事情,比如刺史府,比如北涼王府,比如其它北涼的大戶。


    小二也是個見多識廣之輩,自然是知道,的確是有這樣的人家,而且都是他招惹不起的,別說是他,就連自己的老板也不敢招惹。


    所以他也是小心翼翼的招待著。


    不久後。


    三隻燒雞,還有其它配菜,以及三壺酒擺放在了三人麵前。


    黃蠻兒見之,臉上帶著一陣笑容,說道:“好,好啊!我已經想吃很久了,現在終於可以吃飽喝足嘍!”


    徐鳳年和洪洗象見黃蠻兒吃的狼吞虎咽,便是在一旁叮囑道:“別那麽快,慢慢吃,咱也不跟你搶,要是不夠,咱給你叫。”


    “是呀是呀,哈哈哈!”洪洗象說道:“我瞅著啊,黃蠻兒,你是個大帥哥了,我聽說慕容龍水對你有興趣啊。”


    黃蠻兒啊了一聲,腦海中浮現出了慕容龍水的模樣,不由的一陣寒顫。


    洪洗象見之,咧著嘴笑道:


    “黃蠻兒,我知道你心裏在想啥。”


    “覺得別人是個大胖子,對吧?”


    “哎,我還告訴你,人家現在已經是大大的美女了。”


    黃蠻兒白了一眼洪洗象,自言自語的說道:“我又不是嫌棄別人,我隻是覺得,我配不上。”


    洪洗象笑嗬嗬的說道:“要不你迴去照照鏡子,瞧一瞧自己現在的樣子,是不是配得上!”


    “反正我覺得,你們倆,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這一次北涼的事情結束後,我建議你去一趟北莽,不然你媳婦就要被人搶走了。”


    黃蠻兒啊了一聲。


    徐鳳年和洪洗象對視一眼,有些驚訝的看著騎牛的,後者則是一陣笑道:“這事兒我也是聽你姐說的,她是女孩子,心細如發,說上一次……”


    黃蠻兒有些聽不下去了,埋頭吃燒雞,還一個勁的發出巴拉巴拉的聲音,似要打斷兩人的話。


    但是兩人似沒完沒了,一個勁的在那說。


    黃蠻兒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兩位,能不說了嗎?”


    洪洗象和徐鳳年對視一眼,然後也是一陣大笑。


    ***


    “我說,銀月仙子啊,你到底還要做什麽啊?難道你已經忘記了咱臨凡的目的了嗎?”王強跟在銀月仙子的身後,一陣嘀咕道。


    “你也別嘀咕,我現在心裏很高興,別掃興,咱來人間,不就是要好好看,好好了解嗎?你不了解,就直奔主題,合適嗎?”銀月仙子說道。


    王強有些無語。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一點也不靠譜。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進了同福客棧裏。


    而且跟著小二上了二樓,兩人要了些同福客棧的簡單酒菜,還要了客棧裏的特色。


    王強自斟自酌,又是一陣抱怨道:


    “我呀,就是跟著你來此受苦的。”


    “哪有什麽福氣可言呐!”


    “既然如此,我就多吃,多喝,多瞧。”


    銀月仙子走進客棧的時候,目光已經在客棧裏掃過,但是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這時候聽到了王強的抱怨。


    她鬆了一口氣。


    因為這裏沒有什麽厲害的人物。


    都是些普通的百姓。


    所以並沒有遇上什麽大事兒,銀月仙子也是自斟自酌,慢慢的開口:“咱這次臨凡,說的是為天上的仙人開道,臨凡查探人間,實際上,就是要種下些因果。”


    “同時也要知道這一方世界的運行和強者的分布,而不是一味的出現在目的地,否則又有什麽意義可言?!”


    “你最好是別抱怨了,我現在有些對你不滿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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