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城,繁華的鎮落之上,方宣和趙川雄漫步而行,經過之處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雖說行走於街巷之間,但和整個街道上的芸芸眾生相比,猶如楚河漢界一般涇渭分明。


    趙川雄前行了幾步,看著繁華喧鬧的街道,忽然有些懷念的說道:“還記得五百多年前的大陽,那個時候天下新定,九州一統,我也曾與大陽開國皇帝共同行走於上京城的街道之上,當初的百姓,臉上也是洋溢著如此幸福安逸的笑容。”


    “可如今的世道,整個九州百餘城,也就隻有這金江城能有能如此畫麵了。”


    方宣與趙川雄並肩而行,隨意漫步,聽著趙川雄的感慨,神態並無太多變化,在他的印象之中,這位武林盟的老祖宗可向來都是率性而為,今日忽然如此憂國憂民,倒是令方宣也有些意外。


    趙川雄繼續說道:“大陽開國皇帝那時倒也說過,若是九州再度陷入戰亂,我可以武林盟為首,揭竿而起,再創盛世,但方宣你也知道,我一生追求武道,家國之事也並不上心,偌大的九州真落在我的肩膀上,老夫還真擔不住。”


    方宣聽到這裏,終於開口道:“老前輩首次來金江城,該不如隻是為了跟我傾倒這些委屈吧?”


    趙川雄神態如常,道:“人老了,數百年閉關,出關之後這天下竟然變了。”


    “老夫馳騁九州,蒼生九流皆是見過,看遍了人生百態,人情冷暖,最終才能以人道破生死關,神遊天地。”


    方宣微微點了點頭,“天地武道,到了前輩這個境界,不外乎參悟天地,觸問良心,前輩能以人道破生死關,與前輩的性格相比,倒是頗為罕見。”


    趙川雄平和的笑了笑,道:“武道者,萬法也,凡修行之道,最終皆通向一條道路——由本我至天道,世間廣闊遠非瀚海可比,倒也不足為奇。”


    趙川雄雖然是江湖武夫,但因為當初也曾和大陽開國皇帝一同開創了大陽盛世,追求天下安定乃為信念,便是有了以人道破生死關的可能。


    “前輩覺得,那九五之尊該由誰來做?”


    方宣想了想,也不多繞彎子,直接問道。


    趙川雄目光在周遭的喧鬧的人群中一掃而過,搖了搖頭:“誰坐那個位子,在我眼中都沒有分別,我隻希望天下繁榮,百姓安定。”


    隻是在一句話說完之後,趙川雄又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老夫此行走出武林盟,九州之地已去半數。”


    “益州大乾和兗州紅眉,都不具備讓百姓安定的資格,至於宛州大陽不說也罷。”


    趙川雄雖然沒有明說,但三言兩語之間,已經表露了自己的心跡。


    他本身並不在意那個皇位,但對於九州天下的安定,心中還是存在著一片期待。


    “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如今九州形勢的?”


    趙川雄看了看方宣,並未其他試探,便停下腳步問道。


    方宣降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悠然道:“我與前輩一樣,一介武夫罷了,這九五之尊對我的吸引,全然無法比穩定武道來到痛快。”


    “非要論率性而為,如今九州天下荼荼,唯有我龍鯨軍繼承大統之位,才能有真正的翻天變化。”


    “至少從當初的海州來看,小禮新登龍位,百姓能夠迎來新生!”


    若放在剛從平江縣出來的那段歲月,方宣不是沒有想過禦極稱尊,但如今經曆了無數坎坷磨難,心性早非以前可比,自然也沒了世俗權柄的念頭。


    若如今的各方勢力之中,真有人能夠令百姓安居,他也不妨待這方禮方嵐遠走高飛,奈何無論是大乾還是紅眉,都是以百姓屍骨為踏板去追求自己的高位。


    “你倒是灑脫。”


    趙川雄聽到方宣的話,不由得感慨一聲,倒也不覺得意外。


    當初在武林盟的時候,雖然方宣也曾明確的表示過自己是為九州的大統之位,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看出來,方宣不是一個喜歡坐在龍位之上的人。


    兩人一番兜兜轉轉,再度迴到了城主府外。


    趙川雄看著氣派非凡的城主府,語氣略微凝重下來:“九州局勢越發緊張,如今就連我武林盟都無法獨善其身了,此番老夫親自來金江城,便是詢問一下你的看法。”


    “這九州之中,老夫兜兜轉轉,有此天命者隻你一人,能給九州帶來新生的,也隻你一人,肉你信念劍訣,老夫攜武林盟數十萬之眾,願助一臂之力。”


    在此刻,趙川雄也終於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和立場。


    荊州的這個龐然大物,在此刻終於不再作壁上觀。


    方宣雖然一路上也在思索著趙川雄忽然前來的目的,但此番聽到趙川雄親口說出此話,心中也頗覺意外。


    不等方宣繼續反應,趙川雄繼續說道:“大乾已經開始對荊州用兵了,荊州州牧程山明本是首鼠兩端之人,如今形勢越發複雜,方宣,是時候做出下一步決定了。”


    他知道如今龍鯨軍在中州麵臨的困局,所以更想知道方宣的打算。


    倘若方宣有意南下,那麽武林盟全力以赴,但若龍鯨軍相要繼續駐守中州,武林盟隻有舉盟遷徙,尋找一處海外之地。


    “若如此,倒也甚好。”


    方宣目光瞭望遠處,隨後繼續說道:“前輩,承蒙武林盟其看重,若局勢真如此緊張,我龍鯨軍將盡快做出下一步決定。”


    趙川雄等到方宣的迴答,一直略有些緊繃的心緒,終於也為之一鬆。


    這時,沈翰文等一眾武者已經站在城主府前,平靜的看著方宣和趙川雄二人。


    趙川雄衝著方宣輕輕抱拳,臉上那滿是褶皺的臉上終於是浮現出笑容:“老夫便先行告辭了,大乾手段陰險,如今我武林盟中也不再是鐵板一塊了。”


    “方宣,此事宜早不宜遲!”


    留下最後一句話,趙川雄轉身便沒入身後的虛空通道。


    在趙川雄離開之後,方宣轉頭看著靈犀一眾人,沉吟了片刻,輕聲道:


    “通知城中所有人,做好戰前準備。”


    隨後,目光看向赤木蛟:“小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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