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夫將將上岸艙船便一頭撞入虛空海,便聽砰地一聲爆響,木屑竹片四處橫飛,看的船夫一陣揪心。


    已有七八年的艙船與船夫來說便是另一條命,眼見如此真就心痛,隻是取下口裏叼著的紫靈打量,船夫卻又禁不住咧嘴笑。


    能上山莫下水,有了這等寶貝艙船又算得了甚,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等著自己呐!


    把紫靈揣入懷中,船夫大步離去,趙尋安卻是看著遠處的海天一色感歎,不愧是虛空海,感覺果然不一般。


    艙船剛一駛入便被莫名力量碾得粉碎,不過趙尋安買船並不是為了渡海,一艘塵世竹木所建也不可能渡得了虛空海。


    之所有買船,卻是為了船影,真正用來渡海的烏篷船有個能力便是拓影,就在艙船爆裂刹那烏篷船便已取代,和之前那艘一般無二,便歲月染下的水鏽也是半點不差。


    雖說那日於石中解出烏篷船時所見不多,可既然決定隱蹤那便要做的徹底,不與別人半點懷疑。


    虛空海無風,可水麵自然蕩漾,趙尋安立於船頭催動,烏篷箭一般衝向遠處,連行數日卻是半點變化未有。


    眼見如此趙尋安禁不住搖頭,誰都不知這通往三十六天的虛空海到底有多寬廣,需要航行多久,讓人思量起來屬實無底。


    倦了的趙尋安索性盤膝坐下,取上好茗茶諸般點心置於矮幾,吃吃喝喝時又取白矛作杆,以銀柄星輝月色麻拂塵法絲為線,隕鐵製鉤靈石作餌,百無聊賴的釣起魚來。


    靈石垂下趙尋安便取了塊杏皮蓋頂的纏絲酥餅吃了起來,這還是臨行前三多尊者特意送來的,方子卻是取的楚家的,配著雨前芽尖泡的清茶,滋味不是一般的足。


    “噗通~”


    怎料茶杯剛到嘴邊魚竿便動,若不是眼疾手快,說不得就沉入了海裏。


    “彼其娘之,真的有魚?”


    一手飲茶一手扯著劇烈抖動的白矛,趙尋安禁不住咧嘴。


    將將垂釣純粹便是閑的蛋痛做下的無聊事情,不管怎麽想幽冥煞氣凝結的虛空海裏也不可能有生靈,誰知真就有物上鉤!


    體內仙元穿過白矛沿著法絲一路向下泄入,原本瘋狂掙紮的生靈立時僵住,被趙尋安輕巧挑了起來。


    隻是看著那古怪之極的模樣趙尋安禁不住咧嘴,便從沒見過這般醜的生靈!


    後背長有七八個蝸牛殼般凸起,上邊盡是鋒利倒刺。


    一個布滿利齒的魚頭占據身體大半,可尾部卻是烏賊一般的觸須,身子底下盡是五顏六色的長腿,說來卻是和中土大千潮濕屋舍裏的蚰蜒一般無二。


    便這般模樣十成十的有毒,莫說吃,便看上兩眼都覺心裏發毛。


    趙尋安提溜在手裏抖了抖,本待扔迴虛空海,誰知一陣劈裏啪啦響,數十五顏六色大長腿還有蝸牛殼掉了一地。


    “氣力那般大,生命力卻這般弱?”


    眼見怪魚無了聲息,趙尋安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不說其他,便將將掙紮氣力最少也得是金丹元嬰,誰成想離水便死,屬實有些出人意料。


    趙尋安抖手把怪魚拋出,可未及尺又給拽了迴來,原因無他,便是一股莫名香甜的氣息飄入鼻腔。


    模樣還是那般的醜,可味道真就勾心勾肺,便這輩子,趙尋安就從未聞過這般極致的香,口水止不住的流,便那奇醜的模樣都因之變得誘人。


    略作思量趙尋安終究有了決斷,彈指破去布滿粘液的表皮,內裏卻是晶瑩蝦肉一般,拂袖引來清水洗滌烈火炙燒,原本的香氣增加數倍不止。


    有些急不可耐的用解腕尖刀取下一塊入口,充盈至極的靈氣立時爆開,香氣更是直衝顱頂,好吃的趙尋安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禁不住感慨不已的說:


    “這般味道,堪稱天地究極!”


    因著怪魚,原本寂寥的日子變得有趣,每日裏除了悟道便是垂釣吃喝,半年時間下來,趙尋安反倒胖了一圈。


    原本消瘦儒雅的模樣因之大變,卻是比過去顯得大了幾歲,與寶藍長衫相配,倒是有了幾分富家子弟的感覺。


    時間過得飛快,轉瞬便是一年,若是塵世裏的尋常在此說不得會瘋,景象一成不變所見便是灰的天黑的水,如何承得住?


    與修行之人倒是無所謂,一次入定數月數年乃至數十年都有,屬實算不得甚。


    這一日趙尋安正在悠哉悠哉的燉魚,不時用筷子夾嚐生熟,火候不到魚肉已然少了大半,待的徹底熟了欲待大快朵頤之際,突有言語在耳邊響起:


    “道友做的什麽好料,怎的如此香?”


    聽聞如此言語趙尋安猛然扭頭望去,卻見船外數丈一船大葫蘆正與虛空海裏載浮載沉,一氣息怪異的黝黑胖子趴在上邊直勾勾的看著大鍋咽口水。


    航行年數這還是第一次遇見人,趙尋安立時反應過來,看來這虛空海,已然快到盡頭。


    那日柴伯東解釋的清楚,擺渡法寶不能二人,即便同時步入也是不見,行的便是寂寥之路,但若見人,那便說明已然到了盡頭,距離太皇黃曾天已然不遠。


    “道友做的什麽好料,怎地如此香?”


    胖子重複言語,喉結動個不停,顯見被饞的不輕,趙尋安輕笑著說:


    “便是虛空海裏產出的怪魚,道友可想嚐鮮?”


    “哦呦,多不好意思,且來一碗嚐嚐!”


    黝黑胖子口中說著不好意思,卻是抖手扔過來一個粗瓷大碗,過船而坐的事情不敢,顯見也是了解的,一個不慎便是隕。


    趙尋安接過大碗,發覺是件不錯的法寶,隻是和胖子一般,氣息也是怪異,便一邊與他舀湯肉一邊問:


    “道友可能告知名諱出身,虛空海裏相見,你我這緣分可不是一般的大!”


    說罷趙尋安抖手將碗扔了過去,胖子接過吸溜一口兩眼立時放光,嘴巴有些結巴的說:


    “便、便這輩子,就從未吃過如此好吃的東西!”


    說罷仰頭傾,魚湯魚肉連同骨頭一起入了口,未曾過齒便唿嚕嚕入了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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