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上岸,趙尋安揮手擺出桌椅茶點,兩人笑談這些年的經曆,各有各的喜樂憂傷。


    與宋戳子斟茶,趙尋安好奇地問:


    “當年聽藺蘭帝姬說你外出遊曆,本當是在周邊走走,未曾想卻來了中域,這也跑得太遠了吧?”


    “咦,你又見著帝姬了,彼此間的緣分真就不淺。”


    宋戳子挑眉笑著說,趙尋安苦笑搖頭,把這些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


    聽聞韻秋故去便趙尋安的女兒都已那般大,宋戳子一時有些恍惚,許久才歎著氣說:


    “尋安,你說步上仙途是好是壞?”


    “你說是好是壞?”


    趙尋安反問,這些年也曾遇到幾位中土大千故人,與仙途也是多有茫然。


    “好壞摻半吧。”


    宋戳子搖頭,飲口茶接著說:


    “好便好在能看諸多風景經曆諸多事由,無論喜樂憂傷盡是好。”


    “壞就壞在親人故交歸於土,想起娘親老父便覺心酸,連墳塚都不得見,我這獨子實在不孝。”


    說到這裏宋戳子便是大大的歎氣,滿臉苦澀的說:


    “最對不起的卻是去往山川秘境前娶的妻和生的子,當時真就太過自主,如今便天地都是不同,再不得見麵,真就害了他們。”


    見宋戳子言語低落,趙尋安未曾出聲相勸,隻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雖說分開百年,可與他秉性了解的透徹,便不是那種能夠一直低落的主兒。


    果不其然,吃了兩枚金絲酥後,這熊貨卻是把頭探來笑嘻嘻的說:


    “莫看你如今本事天大,但與人生享受絕對比不得我,可知因何被擒做了這西方大淵的新佛?”


    趙尋安輕笑:


    “便你的脾性我還不知,當年小諾兒那般小卻一個勁兒往上湊,不是女色便是錢帛!”


    宋戳子先與趙尋安豎個大大的指頭,然後點著頭說:


    “還是你知我。”


    “遊曆時機緣巧合來到中域,沒過多久便與一女子相遇,眉目如畫身條若柳,長得那叫一個漂亮!”


    “......便再漂亮也比不得我家萍兒!”


    趙尋安呲牙咧嘴的抹了把臉,宋戳子也不知從哪學的毛病,漂亮二字咬的天重,生生噴了自己一臉的瓊漿玉露。


    “我承認單論漂亮能比得上萍丫頭的沒有幾個,可若說起身材,便就床板一般,哪來的半點女子嫵媚。”


    宋戳子切聲說,趙尋安使勁揉揉腦闊,沉聲說:


    “這話你可莫讓萍兒聽到,她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大尊,說不得就能調動些許三山偉力,莫看你有東皇鍾,終究不過分神,拿捏起來不比雞仔難多少。”


    “便她如今山神奶奶的脾氣,吊起來打都有可能,卻說你還有沒有臉?”


    “......我就從未見過比萍丫頭更加不勞而獲的,半點修行不用便能步入大尊,就連落地都能與恐怖仙家神物綁縛。”


    “便這般恐怖氣運,難不成是昊天的親閨女?”


    “你之所以得昊天垂青,卻是沾了女婿的光?”


    宋戳子撓著頭說,趙尋安聞言咧嘴,別說,還真就有些可能!


    “莫扯那麽遠,接著說那位女子,到底是如何把你這乾元林海的聖子給勾搭過來的?”


    趙尋安用力擺手,宋戳子卻是苦笑:


    “還能如何,溫香軟玉入懷你儂我儂間還能有幾分清醒?”


    “且終究日久生情,便孩子都有仨,枕邊人下手,又有誰能抵擋?”


    如此言語卻是聽得趙尋安心驚,立時望向盤在一旁默默無聲的靈山,卻見他在蛻皮,灰白蟲皮脫落又成人形。


    隻是與過去滿臉褶皺相比真就年輕許多,看起也就四五十的模樣。


    見趙尋安望來心思靈通的靈山緊忙作答:


    “那是歡喜天女,靈山散與大世界數千,職責便是尋找新佛。”


    趙尋安聞言皺眉:


    “便這般引人入甕的東西留著作甚,全都召迴來,把陷害戳子的那個清了,已然是妻是母卻對自己夫君做這般事情,可還有良心在?!”


    “您說召迴來便召迴來,橫豎新佛舊佛更迭都是因著道統損傷,如今無了自然無需再有,有關新佛那位這便送她再入輪迴!”


    尺大靈山用力點頭,趙尋安說甚是甚,半點也不反駁。


    宋戳子卻是用力搖頭:


    “終究是我的妻,且是孩子他娘,她能背叛我我卻不能背叛她,帶我去找她,分開已近二十載,真就有些想念。”


    靈山望向趙尋安,趙尋安輕點頭,將將也是氣話,宋戳子終究未曾出事,若是這般便把一條活生生性命葬送,屬實有些不妥。


    三人起身往山下走,靈山小意的與宋戳子說:


    “新佛,歡喜天女雖說擁有真氣,但體質迥異算不得真正修行中人,壽歲便隻八十餘。”


    “你那位如今也得四十好幾已是暮陽,兒女也都大了,與之相見未必是好。”


    聽聞靈山言語宋戳子卻是搖頭:


    “起於欲得與情,如今的我貪圖的並非美色,而是她這個人。”


    靈山點頭,三人經天梯落入大淵,未及多久便行到一處富麗小鎮,不多時來到一間二層木樓,有婦人正在篩豆。


    雖說眼角已起魚紋鬢發染了霜白,可依舊能夠看出當年風采。


    宋戳子眼角一陣抽動,未曾想當年妖嬈枕邊人,如今已然這般模樣。


    深吸氣大步走,宋戳子與未曾發覺的女子身前止步,輕聲說:


    “妮娜,我迴來了。”


    女子聞聲身體立時一顫,抬頭見是宋戳子先喜後悲哭泣跪倒,簸箕裏的豆子灑了一地。


    “嗚嗚嗚,夫君,對不起,我知你心有怨恨,可那都是諸位佛門大師所下箴言,歡喜天女魂燈皆與他們手中,真就不得不從。”


    “若想帶我同歸黃泉沒有半點不喜,隻是你知我怕痛,還請看在孩子們的份上下手輕些。”


    “......”


    宋戳子臉麵一陣抖,聽這意思,八成是把自己當成了鬼魂。


    深歎氣,宋戳子輕聲問:


    “孩子們現在如何,可已成家立業?”


    歡喜天女用力點頭,一邊抹淚一邊說:


    “因為夫君乃是新佛肉軀存有因果,孩子們歸宿都是不差,小虎做了鎮上鄉大夫,金鳳銀鳳與禪院做了女貴人,如今皆已成家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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