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你整日裏瞎跑,耽誤了學業怎麽辦?”


    趙萍兒眉頭皺得老高,頗有些擔憂地說。


    這些時日她比趙尋安還緊張,說來都是那些隔三岔五就來找趙尋安解題的秀才惹的禍。


    原本還不太上心的小妮子,眼見秀才們因為備考都熬黑了眼,可自家少爺卻整日價坐著搖椅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書卷,實在是讓她憂心。


    且今個還要出遠門去遊山玩水,秋闈若是不中,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老爺夫人?


    “讀書不能讀死書,張弛有度才能更進層樓。”


    “已近仲秋正是賞景的好時間,若是錯過了多可惜?”


    趙尋安搖著手中折扇,笑嗬嗬的說,趙萍兒深歎氣,滿臉望子成龍的老母卻攤上個不務正業浪蕩子的辛酸。


    “咱們到底去哪啊,還得備上這麽些幹糧。”


    “童山,童山觀。”


    趙尋安輕聲說,透過窗戶望向北。


    遙遠北方是大乾國都玉京所在,那位素未謀麵的官家和鳳凰,便在那裏。


    前生因著一句品德有失斷了仕途,數十載潦倒,即便入了仙途也是如此。


    可鳳凰卻一飛衝天,成為自己需要仰視才能一窺的天驕,卻不知這一世,能有如何變化。


    “童山觀,難不成是去見老天師?!”


    原本滿臉不樂意的趙萍兒瞬間變了臉,滿臉興奮的問。


    在得到趙尋安肯定的答複後,小丫頭直接欣喜地叫出聲。


    倒也怪不得趙萍兒如此興奮,實因童山觀的老天師,乃是大乾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茶樓裏說書先生的段子,三成與他有關。


    老天師俗名百戰生,出家前乃是大乾鎮國大將,先後曆經四朝,但有出戰所向披靡,平亂護國功績無人可比!


    若非老天師在童山出家修行天師道,也不會有幾年前三國的伐乾大戰。


    其最被世人津津樂道的,並不是他為鎮國大將時的事情,而是伐乾大戰將將結束,新老官家交替之際,玉京的花妖作亂案。


    國亂妖孽生,那一年桃李花開之際玉京突有數十花妖作祟,吸人精氣殘害百姓短短數日便取了上千條性命。


    數萬羽林軍日夜巡邏不但未曾拿到半個,反倒被花妖殺了整整一都人馬。


    其時駐守玉京的道宮道士也曾出手幫襯,怎知花妖兇猛,便是他們也被傷了好幾個。


    一時間朝野動蕩,便是皇宮也不安生,病老的老官家因著驚嚇去了,最終惹火已經不理紅塵事的老天師,以鮐背之年再次出山!


    老天師披花甲騎黑馬,大戟在手腰懸法劍,以符籙為引清繳花妖。


    三日夜後皇城西門堆滿花妖枯敗屍首,老天師一把火燒成灰燼,甜膩味道數月才消。


    從那以後,玉京再無妖孽之事滋生。


    新官家甚為感激,賜下錢帛頭銜無數,老天師半點不取,褪去戎裝再歸山林。


    從那以後,即便是孤傲的道宮中人,談及也得尊稱一聲老天師。


    據傳曾有人問過道宮大道首冕下,老天師是何等境界?


    大道首冕下輕搖頭,沉聲說:


    “老天師無境界,卻是中土大千最強。”


    那人不懂,大道首再言:


    “老天師秉承昊天意誌,循天地法則,某種意義,他便是天道。”


    那人疑惑再問,那不是和補天士一般?


    大道首笑了,笑的有些古怪:


    “一曰揣摩一曰直言,如何能比?”


    童山路程不近,直到第二日晌午,馬車才來到童山腳下。


    “這也太矮了吧?”


    趙萍兒看著眼前大名鼎鼎的童山忍不住撇嘴,山高不過十丈,哪有半點傳說裏的偉岸。


    “莫被傳聞蒙了頭,童山之所以叫童山,自然有其道理。”


    趙尋安用扇子敲敲趙萍兒的頭,順著清幽山路向上,數十步後,便見到了童山觀。


    如童山一般,童山觀的門頭也不大,圍牆不過一人高矮,久曆風霜雪雨的木門已經斑駁的不成樣子,趙尋安抬手,輕輕敲門。


    一遍、兩遍,直到第三遍門才開,睡眼惺忪的小道童揉著眼睛問有何事?


    趙尋安拱手:


    “清涼府學子趙尋安,前來拜見老天師。”


    大門砰的一聲關閉,緊接傳來小道童遠去的聲音:


    “老祖宗乃是化外之人,不理紅塵事,迴返吧!”


    “……這麽有個性?”


    差點被門板拍扁鼻梁的趙尋安咧嘴,大聲說:


    “我有開元慶得的引薦玉簡也不能見?”


    噠噠噠一陣腳步急,緊閉的大門大開,小道童有些抱怨的說:


    “即是有緣人就早說,害我還得來迴的跑,這麽大人了,半點事情不懂!”


    說罷便領著二人往觀裏走,趙尋安咧嘴,熊孩子破脾氣,哪有半點出家人應有的馴良。


    “道童,老天師長什麽樣?”


    趙萍兒忍不住心中激動,扯著小道童衣袖問。


    小道童甩了兩下袖子見甩不開,便做了個鬼臉說:


    “老祖宗長的虎頭龍身吞雲吐霧,最喜吃的就是你這般的小娘子,見了麵啊嗚一口便吞了你!”


    “……少爺揍他,敢這麽編排老天師,當打!”


    趙萍兒生氣了,趙尋安卻是若有所思。


    道童兒性子雖然有些跳脫,但卻純真得緊,細思量,卻與無拘束的天道相合。


    沿著長滿苔蘚的青石台階走,未及多久卻又出了不大的道觀,小道兩側盡是被秋風染了色的楓樹,看起如火如荼,透著股說不出的絢麗。


    “老祖宗,有位清涼府的趙公子和一個碎嘴的丫頭想要拜見您!”


    小道童一頭紮進楓樹林,扯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道人的衣袖,蹦蹦跳跳的說。


    老道人與他枚果子,小道童高高興興離去。


    趙尋安叉手,朝眼前滿麵傷痕但氣息和善的道人行禮:


    “小子趙尋安,拜見老天師。”


    “無需多禮,坐便是。”


    老天師輕點頭,樹下有石桌石凳,趙尋安恭謹行禮,待老天師坐下才落座,不等他開口,趙萍兒先說了話:


    “您就是老天師?”


    “傳說裏您整日價背著數千斤重的鎮國法劍,法劍在哪?”


    “啥都沒背,這不是騙人嘛!”


    趙尋安但覺頭痛,剛要拱手道歉,老天師卻笑著擺手:


    “天然去雕琢,赤子本心在,小丫頭沒有半點錯,用不著道歉。”


    趙尋安咧嘴,取出變紅的玉簡雙手遞出,老天師接過細看,臉上笑容慢慢消失,最後沉聲問:


    “數十載歲月看過,可曾有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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