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大喜過望,做出一副激動的樣子,“趙社,您真是體察入微,雪中送炭的好領導,我,我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趙社長露出和藹的笑容,“小張,我看你不錯,知道上進,懂得努力,一定要堅持這種好品質,另外,還要在思想上多多提高,嗯,我再給你開個記者證,這樣你在外調查采訪就更名正言順了。”


    這真是想瞌睡有人送枕頭,這份領導給的人情,必須有所迴報才能長久,畢竟誰都不能免俗。


    張震趁機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有件事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趙社長正在興頭上,大氣道,“有什麽不該說的啊,你隻管說,是不是有人在工作中難為你了,給我說,我批評他!”


    張震笑道,“那倒沒有,是這樣,我聽說您兒子過幾天要結婚了!”


    趙社長點點頭,“小張你消息挺靈通的哎,到時候你來喝杯喜酒,請柬我就不給你送了哈!”


    張震道,“就是這件事有點難以啟齒,本來我應該去幫忙的,可這不是要去調查麽,就參加不了了!”


    趙社長大度道,“沒事沒事,畢竟學業要緊嘛,你這次的論文如果寫得好,咱們社裏也可以刊登,正好對口,那就這樣!”


    張震趁機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六塊品相不錯的龍洋,放在了社長桌上的報紙底下。


    “我人去不了,禮不能不到啊,這是我父親當年收藏的幾塊銀圓,作為賀禮,您千萬別拒絕,東西不值錢,但是它寓意很好,銀圓諧音姻緣,祝願您兒子得配良緣婚姻幸福美滿。”


    趙社長看著銀元上麵精美的龍形圖案,哈哈大笑,指著張震道,“你這個小張,按理說我不能收,可這是一份祝福,那麽我就勉為其難收下這份祝福!


    哦,那個介紹信你自己寫好,拿去辦公室蓋章,我給辦公室主任打個招唿,記者證也讓他給你弄好。


    另外,你出門肯定要坐車吧,現在是春運,車票緊張,我一個朋友正好在客運處,你去一趟,我給他打個電話......”


    不得不說,趙社長真是體貼入微,就差答應給張震報銷差旅費了。


    張震連連稱謝後才告辭而去。


    ......


    八十年代的春運,雖說客流量沒有三十年後壯觀,但火車站也是人山人海萬頭攢動,火車上更是摩肩接踵擁擠不堪。


    如果沒有座號,或者臥鋪,那真是比上刑還難受。


    張震拿著蓋了章的介紹信和記者證,從報社出來,就直奔火車站,登記過後來到了鐵路客運處。


    透過走廊裏的窗戶,正好可以看到鋪天蓋地的人群,在陰雲密布的天空下如潮水般湧入那個德式風格的候車室。


    張震看了看天空,不由得一陣咋舌,“看來要下大雪了!”


    當他敲開處長辦公室大門的時候,一股墨香撲鼻而來。


    客運處王處長知道今天有一個趙社長的關係戶要過來,但此時的注意力放在桌上的宣紙上,連頭都沒抬。


    旁邊還有一個年過六旬的老者也在低頭沉默不語。


    張震沒吱聲,走到桌旁,聚精會神的看向桌麵上的宣紙。


    王處長正在筆走龍蛇,意識到來人沒說話,抬頭看去,隻見一個體麵的帥氣小夥站在身旁盯著自己的大作露出讚賞的表情。


    他停下筆,聲音和藹道,“小老弟感覺如何?”


    張震故作驚訝道,“對不起王處,我,我不懂書法,隻是覺得氣勢磅礴,很好看!”


    王處露出笑容,用筆指點著他道,“還說你不懂,我寫的這狂草最注重氣勢,你一眼就看出了,肯定是行家!”


    說實話,玩古董的都能寫幾筆毛筆字,張震從小就受過長輩熏陶,練了一手好字。


    後來為了研究書畫類文物專門拜了名師下過苦功夫。


    在前世,幾十年練下來,他在圈內也頗有名氣,可以說不輸於此時的一些大家。


    聽到王處長如此說,張震謙遜道,“我最多是略懂皮毛,不敢說是行家!”


    “哼,略懂皮毛?老夫浸淫書法五十年,都不敢說自己懂皮毛,現在年輕人真是越來越狂妄了!”那位老者臉色不悅道。


    老者訓斥完了張震,旋即換上一副笑臉對王處道,“不要被外物打擾,您繼續,真正沉浸其中才能達到人筆合一的境界!”


    王處長點頭,拿起毛筆繼續揮毫。


    張震時間緊迫沒空和他們磨嘰,高聲道,“想要達到人筆合一的境界,光沉浸其中是不夠的!”


    王處長一個字沒寫完,筆停在了紙上,扭頭看向張震,臉色有些不快。


    老者更是怒道,“你這個小年輕,會不會說話,真懂還是假懂,大言不慚,我看你現在還在描紅吧,有本事你寫兩字,讓老夫和王處看看!”


    張震趕時間,也不再謙虛,抓起筆架上一隻狼毫,歪頭道,“那我就獻醜了,請老先生出題!”


    此刻窗外北風朔朔,忽地飄起了鵝毛大雪。


    王處長下意識道,“好大的雪啊!”


    老者笑道,“那就寫個與雪有關的詩句吧!”


    張震看了一眼窗外紛飛大雪。


    腦海中立刻想起了李白清平樂最後一句。


    狼毫蘸飽了濃墨,不假思索一揮而就。


    雪白的宣紙上,現出一行飄逸至極的行草——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張震擱筆後,房間裏已落針可聞。


    王處長和老者仿佛被使了定身法,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字跡,連唿吸都忘了。


    嘶~老者倒吸一口冷氣,這才迴過神來,急忙抬頭看向張震,上下打量起來。


    這小子撐破天最多有三十歲。


    就算從娘胎裏開始練,也寫不出功力如此深厚的字啊!


    難道真是天賦異稟?


    王處長憋得一陣咳嗽,這才拍打著胸膛,大口喘起粗氣。


    他手掌在張震字跡上輕輕臨摹著,口中喃喃自語道,“好,好啊,如詩、如畫、飄逸瀟灑、超凡脫俗,這才是真正的行草呢!”


    張震也愣了一下,自己的書法什麽時候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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