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瞎子嘿嘿一笑,“走屋裏說去!”


    搞這麽神秘,他肯定有好東西。


    張震轉頭對張強道,“先把東西放屋裏去,再給三大爺家送幾個肉包子過去,平時人家沒少照顧咱,咱也不能厚臉皮當死孫。”


    張強連聲答應,“哎,俺這就去,哥,能多給我幾個包子麽?”


    張震笑著道,“隨便你吃啊,可別撐著了!”


    “不是哥,俺明天去野雞嶺、老虎口,抓野雞,給那幾個小子帶點路上吃!”


    張震和三瞎子進門,甩下一句話,“隨便你,最好熱熱再吃,哎,別忘了給蛆兒帶兩個!”


    “噯,俺記得呢!”


    坐在堂屋裏,三瞎子哆哆嗦嗦地開始解扣子。


    張震沒忍住笑了,“你倒不客氣哈,這是打算上炕?”


    三瞎子氣得一翻白眼,也從懷裏費勁掏出了一個大生產的煙盒。


    “小震啊,幫我看看這個能賣多少錢?”


    刺啦一聲撕開煙盒紙,露出了一枚銀光閃閃光潔如新的銀圓。


    張震抬眼一掃,頓時愣住了。


    好家夥,三瞎子這家夥不聲不響,手裏竟然有一枚大珍級別的寶貝。


    這枚銀圓也是袁大頭,但和其它的區別很大。


    幣麵上的袁世凱肖像臉頰非常瘦,而且頭顯得很怪,在袁像的旁邊還有一行英文字母——l.giorgi!


    張震忍著激動心情,拿在手中仔細觀察。


    幣麵、字口、邊齒、甚至每一個嘉禾葉片和節都看了個仔細。


    好半晌才舒了一口氣,終於找到大珍級別的銀圓了!


    沒錯,這一枚就是袁像銀圓中鼎鼎大名的,袁像七分臉帶設計師路易喬治簽字的簽字版試鑄幣!


    據記載,由於當時身在歐洲的設計師路易斯喬治沒見過袁世凱本人,隻憑著照片將他設計成了這幅樣子。


    當他帶著幾枚樣幣來到華夏之後,被袁世凱嫌棄設計得太醜,所以改變了版本重新設計,才有了後來流通的袁大頭。


    但這幾枚試鑄幣,卻留在了華夏,隨著時代變遷,不知道流落在什麽地方了。


    在前世的時候,張震從拍賣會上見到過這枚銀圓,還記得當時的成交價是三百八十多萬。


    此刻雖說賣不上三百多萬,但賣幾萬問題不大。


    張震不動聲色問道,“三瞎子,這東西你從哪兒弄的?”


    文玩行裏有個規矩,上來先問來曆,然後再說其它。


    要是來曆不對的,那就另當別論,否則會有惹麻煩上身的風險。


    三瞎子唧噥半晌,說道。


    “俺爺當年是袁大總統的貼身馬弁,跟著他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所以......”


    “打住,打住,別扯了,就算是馬弁立了功,最多賞給官職,也不能給個這個,你很不老實啊!”


    三瞎子臊了個大紅臉,看看房裏沒別人,小聲道。


    “俺爺確實是袁世凱的貼身馬弁,這東西也確實不是賞的,是......”


    他伸出二指做了個前後抽動的動作。


    張震笑道,“哦,原來你從供銷社胡搗鼓,是祖上的遺傳基因啊,沒事,沒事,我就算是想告狀,也沒地方找袁大總統去了是吧!”


    三瞎子鬆了口氣兒,赧然笑道。


    “小震啊,這玩意看著不一般,能值多少錢?”


    張震咂摸咂摸嘴,搖了搖頭。


    三瞎子眼珠子快瞪出來了,“不會假的吧,不可能啊,俺爺親口給我說......”


    張震道,“別瞎琢磨,東西真,就是我也摸不準它值多少錢,這麽說吧,你心理價位是多少,嗯,就是你想賣多少?”


    三瞎子伸手去摸煙,掏出一盒兩毛八的大生產,剛要點上。


    張震扔給他一盒過濾嘴琥珀,“從我家,抽這個!”


    三瞎子激動的撕開煙盒,哆哆嗦嗦點上火,噴了口煙霧十分享受的說道。


    “怎麽也不能比村長的那啥玉知了便宜吧?”


    張震道,“你得意思是賣兩千?”


    三瞎子一陣噴雲吐霧點了點頭。


    張震道,“這樣吧,就按照兩千塊打底,如果多賣了......”


    三瞎子急道,“多賣了是你的!”


    張震哈哈大笑起來,拍著他肩頭道。


    “別了,超過兩千的話,我再補給你一成,咋樣?”


    三瞎子興趣缺缺地說道,“行,一成不一成的吧,反正給我兩千我就知足了!”


    他要是知道這東西的真實價值,肯定能為這句話後悔死。


    ......


    “哥,你看!”


    吃完晚飯,一家人坐在堂屋裏嘮嗑,張驪把收銀圓的那個小包,獻寶似的遞了過來。


    張震打開一看,都是一些普通貨色,最多值幾十塊。


    “哪來的?”


    “就白天那個家夥帆布包裏找到的!”


    大姐忽而插話道,“小震,咱適可而止,可不能貪人家這麽多東西!”


    張強、張驪,異口同聲地嘁了一聲。


    張震卻道,“嗯,是該還給他!”


    剛才他還在想找個什麽理由接近黃軍呢,這正好想瞌睡有人送枕頭,還有什麽理由比拾金不昧更好呢?


    目前雖說已經沒花錢收了很多銀圓,但是還差得遠。


    想要賣掉這些東西,光是差旅費就不少,而且現在銀圓屬於禁止私下買賣的,必須去實習單位搞個介紹信才能放心上路。


    這些都需要費用,所以說,黃軍這一刀不能免。


    從他身上搞到的錢,除了用在路上,張震還打算去四鄰八村收些東西,將利潤達到最大化,才不算白跑一趟光州。


    興許再遇到點什麽珍稀玩意也未可知。


    聽到張震要把銀圓還給黃軍,弟、妹都愣了。


    張震沒管他們,拿出那盒馬牌凡士林,放在大姐手裏。


    “姐,這可以防皴裂,你每天洗完手記得抹上點!”


    張巽眼圈瞬間紅了,“小震,給丫丫用吧,俺這老破手,天天幹粗活,哪能用這麽金貴的東西。”


    張震一瞪眼,“讓你用,你就用,他們以後都有,我現在能賺錢了,將來也不會再讓你幹粗活!”


    ......


    第二天一早張震拿了兩個包子當早餐,急匆匆來到供銷社。


    三瞎子見到他,立刻推出一輛剛剛上了油,打足了氣的鳳凰大二八。


    他有些肉疼地愛撫著車把,“小震啊,路上多小心,千萬別摔了車!”


    張震一把從他手裏扯過車把,“哎,你咋不擔心摔著我?”


    “咳咳,人和車都要緊哈,你也小心,那啥,車胎憋了千萬記得打氣哈,別不舍得二分錢......下山的時候推著哈......”


    “破自行車值當的麽,迴頭讓你單車換摩托!”


    張震一路風馳電掣,進了縣城。


    抬頭看去,遠處灰蒙蒙的一片低矮平房,連上三層的都是稀罕物。


    街道狹窄,人流稀少,滿地垃圾,塵土飛揚。


    路上的自行車、三蹦子居多,汽車都是鳳毛麟角。


    偶爾能看到破頭爛腚的黃河大通道載滿了乘客和行李,搖搖晃晃地駛上國道,掀起一陣遮天煙塵。


    這就是八零末縣城的景象,真是讓人不勝唏噓。


    張震憑著記憶穿街過巷,停在一座生滿黃鏽的鐵藝大門前。


    “哎,小夥子,你找誰,上班時間不允許隨便進出!”


    傳達室老大爺身穿滿是補丁的作訓服,攔住了張震。


    張震摸出一盒琥珀過濾嘴,扔給他一根。


    “大爺,我找李黎明!”


    大爺滿臉堆笑嗅著煙卷兒,“你他啥人啊,我得登記一下!”


    “您老隨便寫吧,迴見了!”


    張震蹬著自行車,直奔翻砂車間。


    “表哥,我啊,出來一下!”


    車間裏一個正在忙碌的中年男子,扭頭看到張震,立刻擠出笑臉,在藏藍色工作服上擦著手上的汙漬迎了出來。


    “小震啊,今兒咋有空來了,你等會,你表嫂給我帶了燒餅,我給你拿個吃!”


    張震笑道,“不用,俺路上吃了,這次找你有點事......”


    不等他說完,李黎明臉色瞬間垮了,“小震啊,這馬上年底了,我還沒發工資,你也知道你表嫂又大肚子了,家裏難啊,要不你去找老二看看?”


    張震哈哈大笑道,“表哥你放心,俺不找你借錢,也不是為了吃你燒餅,你們車間裏有鉍麽?”


    李黎明一愣,“你要那玩意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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