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雅本不喜華麗裝束,倒不是因為什麽奢靡、俗氣那類虛的。隻是一支翠翹一支釵都需依發髻之姿調整,每日換裝、卸妝總得一兩個時辰,若是在如今這樣的盛夏之際,那便又重又悶,讓人難以忍受。


    她打量南珠公主邊說著話,汗水邊順著脖頸淌下之態,倍感無奈。恭敬迴稟:“韋家本不是什麽顯赫門第。”


    見紓雅嘴角總帶了一抹似有似無之笑,南珠有意向她靠近。皇宮中無論侍女、女官見了南珠都是一副凝重神色,倒是這些宮外女子,還肯陪個笑臉。


    南珠伸手輕撫紓雅臉龐,動作很輕,指節觸碰到皮膚時,引起紓雅一陣癢意。


    “我那六嫂,不會是你姐姐吧......”說完這話,她麵上帶了些難以置信。


    “南珠姐姐!”許瑜怕她心中又盤算著什麽點子,趕緊站出來打斷這場交流。“你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是要讓我帶你遊覽京城麽?”


    南珠當然不傻,剛剛許瑜跑這麽快像是有豺狼追趕那般,如今話又折迴來說什麽要帶她遊覽京城,不過隻是想支走自己。


    “你倒是時常見到魏表兄,我還一直關在宮裏......”她說著,往魏垣身畔靠了靠,紓雅卻被擠到一旁。“既見表兄,我自是想與表兄同往,在宮裏時日日見你,自己玩去吧。”


    紓雅聞言嘴快抿得隻剩一條線,隻為了讓自己不要蹦出笑聲,絲毫不顧魏垣那求助的眼神。


    魏垣不停向紓雅使眼色,可她明明已經看到了,眼珠卻轉向一旁,看他吃癟也是一種趣事。


    “公主殿下請自重,男女授受不親,況且夫人在場。”魏垣臉色煞白,動手拉過紓雅,半擁入懷。


    南珠仍舊是雙眉顰蹙,此刻更是哀怨地望著魏垣,唇上紅脂也咬得淡了,倒還頗有幾分真摯情感。


    幾人還在思索如何將她遣走時,街上忽地喧鬧起來,隱隱聽見有人高喊避讓,河邊放燈的群眾也不禁尋聲打望,害怕又出了什麽事。


    定睛一看,隻見一隊身穿羽林衛製甲之人從民眾中開出一條道來,領頭那人竟是晏錦,羽林衛隨他一路小跑,直至許瑜身側方才停下。


    若是京城出事,自有京畿衛處理,這羽林衛乃皇宮禁軍,怕是有什麽大事發生。


    南珠雙手捂住胸口,哀怨變驚懼,不斷向侍女靠近,自己隻是貪玩溜出宮,皇帝怎會派羽林衛出來抓人?


    “殿下,急事......”晏錦行色匆匆,來到許瑜身側壓了聲,稟報:“宮中出事了,寧王殿下聲稱有人收買了宸元宮宮人,在王妃的安胎藥中下毒,陛下親自下令,帶南珠公主問話。”


    人們已將許瑜等人圍了個大圈,聽見“殿下”一詞,知道是皇子公主,現場頓時一片嘩然。


    南珠不可置信地打量著眼前的羽林衛,方才想到是抓自己,卻絲毫未猜出原因,隻是她還從未聽見事發的風聲,怎得就悄無聲息進展到這一步?


    至此,紓雅一改方才玩笑之態,對公主提起戒備,她第一次見到南珠公主,未曾想姐姐中毒之事會與她有所牽連。


    “公主殿下,得罪了。”


    晏錦一抬手,數名羽林衛行至南珠公主身側,架住她左右雙臂,連同隨行侍女也一並帶走。


    “你......不得對本公主無禮!”南珠叫喊著,可她越用力,衛兵也就擒得越緊。


    見勢不妙,紓雅與魏垣也請求入宮,得到許瑜首肯。


    ......


    今夜宮中本也要舉辦小型祭奠儀式,可剛入夜,許玦便在宸元宮抓住了下藥之人,將其移送至皇帝處陳情。


    說是黃昏時分,宸元宮一名小太監就鬼鬼祟祟跑到一處偏門,那角落雖有一間小屋子,可長久未用,現下已作為雜物間使用,白日裏也少有人去,更何況入夜。


    按許玦之前告知之言,宸元宮一位積年宮人發現小太監行跡後趕緊帶人捉拿,堵到那兒時他還在等待接頭那人從門邊小洞遞東西。


    將他捆了之後,老宮人又著人潛在宮牆外守株待兔,果真人贓並獲,而那送藥之人正是淑妃宮中伺候南珠公主的宮女。


    許玦接到消息時宮門還未上鎖,當即便進了宮,接頭兩人與那包藥物也被一同送至皇帝那兒,玉翹抱恙一事這才為眾人所知。


    皇帝還盼望著含飴弄孫,卻不知孫兒險些喪命,這會兒自然會徹查,一下叫了皇後、淑妃以及盧昭儀來紫薇殿共同見證。


    南珠公主被押著入紫薇殿時,其母淑妃也已經哭訴了一陣,中元思親本就哀痛,又出了這檔子事,眼淚更是止也止不住。


    淑妃年輕時聲音極美,雖是官家小姐,可還是因這把好嗓子學藝唱曲,深得皇帝喜愛。後來吃錯東西,嗓子也廢了,變得格外尖利,尤其是哭鬧起來,十分刺耳。


    今夜皇帝在場,淑妃眼淚雖一直流,可嗓子還是憋著聲,輕言慢語將委屈道來。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呀!”淑妃迴眸見女兒跪在身側,焦急萬分,聲兒也險些放開。


    人贓並獲,宮人還未逼供便已抖漏了個幹淨,這必然是不爭的事實,況且淑妃還一直與盧昭儀不睦。


    “我......”南珠眉眼幾乎擰到一處,半晌隻擠出幾個字:“我不是衝六哥去的......”


    她沒有否認,但還是撇清陷害的嫌疑。


    “你衝的人還少麽!朕是驕縱你慣了,小小年紀竟幹出這些事來!”皇帝本背對眾人,聽南珠支支吾吾說出這半句,這才轉身怒斥。


    南珠不像淑妃那般欲語淚先流,隻覺鬱悶:“明明是六哥想要納閔紅荼,父皇不讓,南珠隻是幫他一把。”


    “一派胡言!父皇,宮中流言如沸,兒臣都不知自己何時向任何人說過?”許玦反駁。得虧紅荼先前向他提過醒,不至讓人牽著鼻子走。


    “你托皇後娘娘給父皇送茶點,不就是獻殷勤麽!”


    南珠在人前甚少聽見反駁之言,即便如今是自己理虧,心中也拱出一團火氣,眸子一轉,接續道:“皇後娘娘也為這事發愁,南珠也是替娘娘行事罷了。”


    她話鋒直指皇後,可皇後眉目如常,未見半點變動,隻淡然道:


    “南珠啊,那日你與本宮可就是在這紫薇殿談話的,眾多宮人可都聽見了,怎會是本宮授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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