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青玉也跟著憂心起來,如果消息是一個多月前從交州散出去的,那麽也就是他們離京之時或者更早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越有人不想他們到交州到邊城,就越說明這交州和邊城有問題,這一趟外出還真是危險重重。


    幾人又說起買糧之事,範博說他爹已經和豫州最大的糧商餘家打過招唿,隻要寒王府說出數目,即可到餘家糧倉裏拉糧食,價格也都是最低的。


    之後範博又請幾人去了刺史府,李慕和薑青玉也沒有推辭,打算先在豫州修整兩日再前往交州,順便了解一下交州的一些情況。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刺史府,刺史範舉之攜夫人柳氏早接了消息在門外迎接。


    柳氏一見到薑青玉便熱情迎了上來,若不出意外,範家很快就要和寒王府結親,而她雖遠在豫州卻也早已聽聞了薑青玉不少的傳聞。


    眾人進府之後,柳氏便迎薑青玉去了待客花廳,男人們去了別處說話。


    陪同柳氏迎接薑青玉這位世子妃的還有範家的兩位庶女,柳氏膝下隻有三位嫡子,但她對庶女並不苛待,因此兩位範家小姐也是大方端莊。


    “世子妃這一路辛苦了!”柳氏讓下人端上了茶水點心,笑著說道,“這是豫州特產的竹葉茶,還請世子妃嚐嚐可入口。”


    薑青玉笑著端起茶杯飲了一口,甚是清香,不由地出口讚道:“這茶色澤鮮綠,香氣撲鼻,入口清爽,確是難得的好茶!早就聽說豫州盛產青竹,沒想到這竹葉茶也是一絕!”


    柳氏一聽薑青玉喜歡,立即便笑道:“臣婦雖遠在豫州,但也聽聞世子妃是位懂茶的高手,您親自釀製的茶酒天下聞名,而且去年又仗義出手解了南嶺茶農之危,咱們這南邊的種茶之人可都對您交口稱讚呢!”


    薑青玉聽完倒是一愣,柳氏緣何對這件事情如何清楚,似是看出薑青玉的疑惑,柳氏解釋道,她娘家就在南嶺,家中也有茶園,這竹葉茶就是她親自炒製出來的。


    “沒想到這竟是範家夫人你親自做出來的茶,你才是真正懂茶的高手!”薑青玉真心讚歎道。


    “世子妃謬讚了,我就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若世子妃喜歡飲這竹葉茶,迴頭我給您包上些!”柳氏謙虛地說道。


    “範家夫人,那我可就不客氣了,這茶真是不錯,也不知竹葉茶此地可多?”薑青玉又好奇一問。


    柳氏不解薑青玉為何這樣問,但還是照實答道:“正如世子妃剛才所言,豫州之地盛產青竹,這竹葉茶也是家家戶戶都會炒製,倒也不少。”


    “那我迴京之時可要多采買一些,竹葉茶酒想來應該也不錯!”薑青玉真心覺得這竹葉茶喝著不錯。


    現在匯聚樓和她自己的鋪子都需要大量的茶葉,遇上這樣好的竹葉茶,她自然也不想放過。


    柳氏眼中微微一驚,不過是一杯普通的竹葉茶,薑青玉竟然就能想到賺銀子的事情上去,都說她是瀝州商戶出身又善於經商賺錢,看來傳聞並不假。


    “世子妃若是有此意,臣婦倒是可以幫上一些小忙,我倒是認識幾位茶商家的夫人,上等竹葉茶還是能尋到的。”柳氏想要拉近和薑青玉之間的關係,所以主動說道。


    薑青玉也沒有拒絕柳氏的幫助,說道:“若是如此,範家夫人你可幫了我大忙,這上等竹葉茶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這事我迴頭就辦!”柳氏說道。


    “啟稟夫人,餘家姑娘來找大小姐和二小姐,人就在外邊等著呢!”正當柳氏和薑青玉坐在廳中說話,有丫鬟進來稟告道。


    柳氏讓丫鬟把人給請進廳裏來,然後又笑著對薑青玉解釋道:“世子妃,這餘家姑娘叫餘玲瓏,乃是豫州最大糧商餘德水之女。”


    柳氏這一解釋,薑青玉心裏就明白了,之前範博也說過,他們要買糧就是要從這餘家買。


    不一會兒,丫鬟就領著一個紅衣姑娘走了進來,薑青玉一看她的樣貌便又多看了兩眼,這正是剛剛集市上打人的那個姑娘。


    餘玲瓏沒想到刺史府今日有客人,瞧著裝扮是普通年輕婦人的模樣,年紀也和自己差不太多,看相麵溫和的很。


    柳氏見餘玲瓏進來便毫無顧忌地打量起薑青玉,立即對她說道:“餘姑娘,這位是從京城而來的寒王世子妃,這位就是餘家姑娘!”


    餘玲瓏一聽柳氏說出薑青玉的身份如此尊貴,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行禮了,很是無措尷尬地看向柳氏和範家兩位小姐道:“那我該怎麽行禮?要跪下嗎?”


    柳氏和範家兩位小姐臉上頓時也尷尬無措起來,平時她們都知道餘家對餘玲瓏很是寬容驕縱,言行舉止方麵也沒有特意教導過,這一下子見到貴人,竟不知如何行禮了。


    好在薑青玉不拘小節,她笑著對餘玲瓏說道:“餘姑娘不必多禮了,沒那麽多規矩,你隨意就好!”


    餘玲瓏沒想到薑青玉堂堂的王府世子妃竟然這麽平易近人好說話,她臉上立即滿是喜意,隨即衝著薑青玉就說道:“世子妃你人真好,你的眼睛裏沒有看不起人,你一定是個好人!”


    剛見麵就被頒了個“好人卡”,餘玲瓏的直爽又讓薑青玉忍不住笑出了聲,這姑娘還真是直言不諱,但要說單純,她瞧著也不太像。


    “餘姑娘,不可造次!”柳氏在一旁忍不住出聲道,語氣也略微嚴厲了一些。


    薑青玉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性情,一時半刻也看不準,柳氏可不想餘玲瓏大大咧咧的性子為餘家和她自己惹下麻煩。


    餘玲瓏趕緊低頭認錯道:“對不起,是民女說錯了!”


    薑青玉卻笑著先看向柳氏道:“沒關係的,這餘家姑娘說話很是入耳,難得遇上這樣一個真性情的姑娘。”然後又看向餘玲瓏道,“餘姑娘請坐下吧!”


    “多謝世子妃!”餘玲瓏低著頭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幸好這京城來的貴人好說話,不然她是一刻也在這裏待不下去的,早知道今天就不來範家了。


    柳氏本想讓餘玲瓏進來同薑青玉見個禮就出去,沒想到薑青玉張口把人給留了下來,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


    但是薑青玉也沒有再和餘玲瓏多說話,隻和柳氏又聊起了竹葉茶之事。


    餘玲瓏坐在一旁原本安靜地聽著,但漸漸地她就坐不住了,仿佛屁股下麵有什麽東西紮她似得,可她又不敢輕易說出要走的話來,就怕得罪了薑青玉這位貴人。


    薑青玉也注意到她的動作和神情,然後關心地問道:“餘姑娘,可是有事?”


    餘玲瓏先是驚訝地“啊”了一聲,猛然站了起來,柳氏見她莽撞的樣子,心下也是一緊,兩位範家小姐也是緊張地看向她的方向。


    “沒——不,有事,我有事,世子妃你要上等的竹葉茶,我知道豫州城裏誰做的竹葉茶最好。”原本還想否認的餘玲瓏突然改了口看著薑青玉道。


    “哦?餘姑娘知道?”雖然想要采買竹葉茶是薑青玉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但此刻她已決定當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來辦。


    餘玲瓏很肯定地點點頭,唯恐薑青玉不相信似的說道:“我從小在豫州長大,誰家的竹子長得最好,誰炒的茶葉最香,我是最清楚不過了。這最好的竹葉茶不在那些茶商手裏,而是在那些山民手裏,世子妃你要多少,我幫你去尋。”


    柳氏也一臉奇怪地看向餘玲瓏,沒想到她膽子這麽大,當著薑青玉的麵就大膽要攬下此事,今日也太口無遮攔了一些,這薑青玉可和她平日裏見過的那些豫州官夫人們不一樣,稍有不慎得罪了人,餘家就沒好果子吃。


    “那餘姑娘口中的上等竹葉茶你能幫我找到多少?”薑青玉看向她問道。


    餘玲瓏拍著胸脯說道:“找到二三十斤沒有問題,絕對是這世上最好喝的竹葉茶!”


    薑青玉聽後低頭抿唇一笑,故意看向餘玲瓏搖搖頭道:“這可不夠,若是先能尋上個兩三千斤,倒是不錯!”


    餘玲瓏一聽原本自信的麵容僵在了那裏,她不明白薑青玉一下子要這麽多的竹葉茶做什麽,這是茶可不是飯,她就這麽喜歡喝茶嗎?!


    “餘姑娘,世子妃在京城有茶葉鋪子,而且她製作上等茶酒也要上等茶葉才行。”範家一個姑娘也站起來對她解釋道。


    “我還以為世子妃要自己喝呢,那我真的一下子弄不來這麽多的竹葉茶,那些山民每年都會炒製一些竹葉茶,但也是自己喝,竹葉茶在豫州可不好賣,家家都能自己做的。”餘玲瓏一下子泄了氣,同時又不好意思地看了薑青玉一眼。


    薑青玉卻笑道:“現在沒有沒關係,我的茶酒需要很多茶葉原料,我不想壞了自家招牌,這茶葉自然是上等好,所以若範家夫人、餘姑娘你們都能幫我尋來上等竹葉茶,我每年可以派人來豫州收茶葉。”


    “世子妃民女鬥膽多問一句,你打算按什麽價格收竹葉茶,咱們豫州茶葉無論品種皆分為三類,上等竹葉茶隻要十文錢一斤。”餘玲瓏眼睛發亮地看向薑青玉問道,絲毫沒意識到她此刻的行為有些冒犯。


    但薑青玉本就不是那麽在意繁文縟節之人,這竹葉茶價格如此低廉也是她沒有想到的。


    事實上,大隋朝的人還沒有鄰國大齊國的人喜歡喝茶,每年大齊國都會從大隋朝購買不少茶葉,也因此大隋朝上等的南嶺新茶價格都十分昂貴,稀有品種就更不要說了,價值千金也是有的。


    豫州以平原良田為主是大隋朝南方的產糧重地,但同時又盛產青竹,所以竹葉茶也算當地一個特色。


    不過竹葉茶至今還沒有走出豫州,世上喜它者也不多,但這茶香之味確實不輸其他茶葉。


    如此好的茶葉原料,薑青玉自然不舍得錯過,況且竹葉茶還有止渴、除煩等保健功效,再加些別的東西,絕對是上佳飲品。


    “我隻要上等竹葉茶,就十文錢一斤,有多少要多少?”薑青玉豪氣地說道。


    餘玲瓏臉上有了顯而易見的激動之色,像是不相信似得又問了一遍道:“真的有多少要多少?!”


    “沒錯!”薑青玉現在手裏銀子早就寬裕多了,十文錢一斤茶葉對於她來說和白撿的差不多。


    但是這些茶葉到了她手裏,經過她的加工再利用,轉手賣給京城那些富貴之家的人,這茶葉的價值就會不知翻多少倍。


    她沒有故意降低或抬高竹葉茶的價格,就是不想破壞現有的竹葉茶市場,畢竟竹葉茶現在還沒有打出名氣,也沒有讓它顯露出更多的價值,猛然高價收購竹葉茶勢必會引起過多關注。


    不過十文錢有錢人不放在眼裏,但尋常百姓卻能拿這十文錢買兩斤麵,或者割上半斤肉。


    “那山民手裏的竹葉茶您也收,也是按照這個價?”餘玲瓏此時眼睛裏亮光越來越盛,眼神就沒離開薑青玉,似乎她一張口就能決定很多人的生計。


    薑青玉心裏也奇怪身為最大糧商家的小姐,餘玲瓏為何一直提起“山民”兩個字,但還是點點頭說道:“隻要是上等竹葉茶,我都願意買下來!”


    “那我現在迴去就告訴他們,讓他們把家裏珍藏的上等竹葉茶都拿出來賣掉,不知世子妃要在豫州待幾日,我也可以讓他們現在就開始炒製上等竹葉茶,然後都給您送過來。”餘玲瓏的熱情像是一下子就被點燃了。


    豫州山裏多的是上好的竹葉,而且還不要銀子,拿它們炒製成竹葉茶賣給薑青玉十文錢一斤,那不就是割野草賣肉價,這對那些山民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事。


    “餘姑娘!”柳氏不得不在一旁提醒一下餘玲瓏,這說著說著怎麽就先做起生意來了。


    餘玲瓏被柳氏這一喊,瞬間會意過來,立刻有些不安地看向薑青玉,自己這樣沒大沒小,會不會讓薑青玉不高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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