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石榴花正豔。


    顏白的心也越來越難受,兩個孩子也不舍,安靜的陪著父親。


    莊戶們不懂顏白的難受。


    自此以後十一迴家都要先獲得旨意,想迴家顏白也得先以臣子之禮拜見。


    他們不懂……


    他們隻知道,莊子裏麵出了太子妃,出了一個即將母儀天下的皇後。


    而且這個皇後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皇後還管自己叫過嬸嬸、姨母、嬸娘。


    禮節走完,就剩下最後的迎親。


    莊子裏麵的婦人們全部自發的忙碌了起來。


    他們要做花饃饃,要做糕點,要做好多好多和喜慶有關的東西。


    摘下的石榴花洗淨搗碎成泥。


    模具壓下然後往饢餅上一蓋,一個充滿喜慶的糕點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半大的孩童在婦人間穿梭,望著糕點偷偷的吞咽著口水。


    心靈手巧的婦人沾上紅火花泥,伸手在孩子額頭一點……


    一個代表著吉祥的火焰紋就出現在孩子光亮的腦門上。


    書院的學子也無心上課了。


    作為太子的同門師兄弟,他們這次也是賓客,他們都在盤算著吃席。


    一月在嚴寒裏吃席,五月在酷暑裏麵吃席。


    這次吃完以後,對冰火兩重天一詞的感受怕是無比的深厚。


    可以寫論文了。


    如今,莊子前的溪流邊全是洗衣服的學子。


    先前是放到水裏甩一甩這衣服就算洗完了,如今都在細細地捶打。


    然後小聲的打聽著誰有香水。


    在書院能用的上香水的人少之又少。


    就算有,就算藏得再嚴實,等到用的時候就隻剩下一個空瓶子了。


    誰用的?


    不知道!


    一問,都搖頭,都說沒用過。


    如今書院高年級學子的目標不單單是進宮吃席。


    而是把目標瞅準了宮女。


    身份幹淨不說,還有錢。


    年齡大一點的也不怕,隻要看起不像母子,書院學子都能接受。


    國風開放,皇帝也樂見其成。


    (ps:唐朝宮女二十五出宮!)


    蘇皇後現在喜歡上了賜婚。


    巴不得書院學子和宮裏的宮女對上眼。


    能促成一對好姻緣不說,也順便解決了宮女年齡到了要出宮的諸多問題。


    如此一來一舉多得。


    宮女是樓觀學學子眼裏的香餑餑。


    樓觀學的學子又何嚐不是宮女心心念的人呢?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嫁給學子是正妻是大婦,被賞賜給臣子最好的待遇就是妾。


    若被賞賜給了異族將領。


    妾都不如。


    新鮮勁過去了他們會送人。


    在官員眼裏,贈送侍妾,交換侍妾,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


    如今,宮女們對皇後是發自心底的感激。


    皇後解決了出宮問題,獲得了學子的忠誠。


    等於給李厥找到了一個可靠的人。


    書院學子得到了美麗娘子。


    宮女也收獲了一個文書雙全,身體還好的才子。


    再說得遠一點,大唐還會多新生兒。


    如今大唐最缺的就是人。


    遼東需要人,南域需要人,西域也需要人。


    這麽大的國土人不夠是李承乾的心病。


    所以他才會讓李二去找顏白問策。


    雖然,他覺得顏白的手段過於狠辣,但薛之劫卻是拿著秘旨提前出發了。


    倭奴國的白銀,李承乾直接給了他三分之一。


    薛之劫要去造大船,隻在海上跑的大船,吃水很深的大船。


    也就是說顏白的話李承乾是聽進去了,準備去做了。


    用何種法子外人不知道,反正李承乾已經決定走向海洋。


    等李厥上台,才是開花結果的好時候。


    人生太短了。


    隨著大婚的日子臨近,顏白越來越沉默。


    不見任何人,自己一個人呆在後山,住在那草廬裏。


    “喜慶是一個開心的事情,你這麽做,讓兩個孩子怎麽想!”


    望著二兄顏相時,顏白苦苦的笑了笑:


    “二兄,我這是舍不得啊!”


    顏相時望著顏白輕輕歎了口氣:


    “十一已經很大了,小彘子也大了,女大不中留,你打算養一輩子?”


    見顏白低頭不語,顏相時折斷一根樹條,狠狠的抽在顏白的身上。


    “你咋這麽愚鈍呢,總不能讓晉陽難做啊!”


    顏白抬起頭,眼眶紅紅的:


    “二兄,我就是舍不得!”


    “唉,生老病死,娶親嫁女乃是天道人倫。


    已經夠好了,知根知底的人,墨色,你還想怎麽樣?”


    顏相時歎了口氣:


    “你是什麽心思在作怪!”


    顏白不知道說什麽,他知道道理,但就是舍不得。


    小彘子還好,受氣了還能迴來,十一受氣迴都迴不來。


    不是後悔答應李承乾,而是後悔給十一選擇的權利。


    “我知道錯了!”


    顏相時鬆了口氣:“錯了就趕緊去見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成了國公門檻高!”


    “哦!”


    在二兄麵前顏白沒有什麽可以拒絕的理由。


    大兄身體不好,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都是剩下的三位兄長在張羅。


    兄長們愛看書,顏白以為他們不知人情世故。


    如今看來,他們哪裏是不知人情世故,隻是不願說出來罷了。


    “正則迴來了!”


    顏白一驚,猛地抬起頭道:“劉仁軌先生迴來了?”


    “迴來了,大兄正陪著呢,去看看吧!”


    顏白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從草廬匆忙離去。


    顏相時望著顏白離開輕輕歎了口氣:


    “這麽重情怎麽行啊,等我們幾個老家夥走了,你能承受的住麽?”


    客廳裏,劉仁軌正在規規矩矩的和顏師古說著話,顏昭甫作陪。


    顏師古獻寶似的把兩個小人給劉仁軌展示。


    人老了,就對小輩偏愛一些。


    匆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顏師古笑道:


    “來了!”


    劉仁軌聞言站起了身,當顏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劉仁軌笑了。


    ……


    “守正先生終於迴來了,可把我想死了!”


    劉仁軌朝著顏白鄭重一禮,認真道:


    “幸不辱命!”


    顏白聞言哈哈大笑,趕緊錯身躲開,笑道:


    “跟我沒關係,跟我沒關係,走走,去書房,我親自給你煮火鍋!”


    “剛好沒吃飯,恭敬不如從命了!”


    顏白望著滿臉懇求的顏昭甫。


    顏昭甫太想一起了,他知道,這兩人一定有說不完的話,一定有特別有趣的故事。


    顏白看透了顏昭甫的心思:


    “昭甫,你負責泡茶!”


    “遵命!”


    “大兄要不要一起來?”


    顏師古張了張嘴,指了指自己的牙,故作嗔怒道:


    “你是非要把我的牙全部折騰掉才開心吧!”


    劉仁軌開心的笑著,闊別多年,顏白還記得當初的承諾。


    書房裏兩人對坐,顏白率先開口道:


    “都迴來了?”


    劉仁軌搖搖頭:“水軍快一些,英國公怕是得等到中秋了!”


    “這一次艦船檢驗可算過得去?”


    劉仁軌深吸了一口氣:“天工院功不可沒,匠人功不可沒,樓觀學功不可沒!”


    “迴來的路上我已經寫好了折子,我要告訴陛下。


    匠人不會讓人玩物喪誌。


    玩物喪誌的是人,和匠人無關。


    匠人是大唐未來的依靠,這條路得走下去.....”


    ......


    長安街頭,來自泉州的府兵望著熙熙攘攘的長安城目不暇接。


    這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來大唐。


    林間秀作為向導,貼心的介紹著這是什麽,那是什麽,分別是幹什麽的,有什麽用。


    望著全是人頭的東市,眾人發出了驚歎。


    因為,泉州就沒有這麽多胡子。


    “這長安的胡子太多了吧!”


    望著胸脯子亂顫跳舞的胡姬,有人呸了一聲:


    “呸,真不要臉,應該獻祭給龍王的!”


    話雖然這麽說,但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看。


    反正不要錢。


    “娘咧,這甘蔗真貴啊,在泉州一文錢三根,這裏十個錢一根?”


    林間秀麵露得意,作為族裏最有出息的人,他覺得很驕傲。


    “看到這個地方沒有,晚間就在這裏集合,我先迴家一趟!”


    “不行一起,我要跟校尉一起,我要看看校尉的家!”


    “我也是!”


    林間秀覺得也好,反正人不多,笑道:“走,一起!”


    “校尉,在家你是家主麽?”


    “我是家臣!”


    “家臣是什麽?”


    林間秀深吸一口氣:“半個主人吧!”


    “要不要我們幫你一把,把剩下半個殺了,你當主人!”


    林間秀再次深吸了一口氣,這群人還是在大山裏野慣了,還是習慣以拳頭來考慮事情。


    “滾!”


    .......


    一行人沿著大街來到許府,望著雕梁畫棟,眾人又是驚歎,比泉州的寺廟還大氣。


    側門開了,許家門房伸出半個腦袋,隨後就再也收不迴去了。


    “秀兒,是你麽?”


    “秀兒迴來了,哎呀呀,是秀兒迴來了.....”


    “大郎啊,秀兒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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