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山東道,全軍著甲,橫刀出鞘。


    此時此刻顏白的威勢就變得無與倫比了。


    府兵八千,輔軍一萬,加起來是一萬八千人,再把親衛和書院的學子加上,足足兩萬人。


    這些年來這是顏白頭一次帶這麽多人。


    顏白專門走官道,路遇城池必停。


    隻要哪個城池敢不開城門,顏白就敢殺幾個人來祭旗。


    這是跟李靖學的。


    這樣能極快地在大軍中樹立權威,可惜,沒有敢不開城門的。


    顏白很惡心的在涿縣駐軍了。


    別的不說,一萬八千人往城門就一頓,那黑壓壓的人群,戰馬的嘶鳴聲就足夠恐怖的。


    更令涿縣人恐懼的是,此時此刻他們不但不敢關城門,還得把城門打開。


    還要裝出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盧家人現在就是這樣。


    涿縣是盧氏的族地,這一個縣都以盧氏為主,以盧氏為尊,整個縣就是盧氏的族地,百姓是他們的佃戶。


    用顏白的話來說,他們這些世家的族地,就宛如國中之國。


    大軍來了,若是別的將領,盧家頂多會派人過來客氣一下,要禮貌的詢問一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有。


    然後該怎麽樣就怎麽樣。


    其實在本意上,盧家這樣的家族並不願意和帶兵的將軍有太多的交流,也不願意有過多的牽扯。


    但今日是明顯不行了,顏白來了。


    信使早就告示了,宜壽縣公走的就是這條線,要多少糧草都說的清清楚楚。


    這些年來,盧家還真是頭一次聽聞盧家要跟其他州府一樣承擔糧草。


    可盧家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還是去準備了。


    連抱怨都不敢說的大聲,生怕被下人傳了出去。


    這次領兵的是顏白,他上一次去遼東走的是崔家族地,然後崔家就劃分的縣治,歸於朝廷治理。


    數百年沒有倒的城牆都倒了,到現在還沒修好。


    這一次顏白走盧家,還是別惹他的好。


    盧家還不如崔家,這一次顏白帶的兵比上一次還多,這要是惹惱了他……


    盧家怕自己族地也要劃縣治,說不定縣令還是朝廷派來的呢,人家崔家縣令好歹是從自己族裏出來的子弟。


    盧承福穿著文衫,帶著祖孫出了門。


    希望顏白看在這身衣服的麵子上,看在盧家晚輩的麵子上不要過於苛責。


    自己家的老祖宗也是大賢,也是文宗,也在文廟享受供奉。


    都是一家人啊!


    接近兩個月的趕路讓書院學子知道這條路有多難走。


    路雖然難走,但更難的是,每次紮營後還要上課,完事了之後還要寫日記,寫心得,寫大好河山。


    要命的是,古文或是大白話都可以,但不能低於八百字。


    書院的《大唐國家地理》一書還在搜集各地風貌,涿縣這地方還沒有被收錄。


    必須得寫,得認真寫。


    寫的好的文章要被其收納的。


    “盧氏源出薑姓,是齊太公薑子牙的後裔。


    春秋戰國時,齊國公卿高傒為盧姓始祖,其後人因封地在盧邑而受姓盧氏。


    但自從齊國發生了田氏代齊這事後,像盧氏、高氏這些出自薑姓的姓氏,都遭受到了清算。


    盧氏族人分散開來。”


    李崇義不喜歡許敬宗的頭頭是道,不耐煩地打斷道:


    “許公,說重點,你說的這些我五歲的時候就知道了。”


    “你後麵是不是要說,自從秦朝的盧敖開始,以及其後世子孫後裔至涿水之上後,定居在涿縣,這就是盧氏的起源對不對?”


    許敬宗點了點頭,無奈地笑道:


    “別搗亂,我這是跟書院的學子上課呢,你知道,他們可不一定都知道。”


    李崇義歉意的笑了笑,坐到一邊,脫掉鞋子,一邊聽許敬宗講課,一邊開始摳腳皮。


    時不時的聞聞手指,又是嫌棄,又是陶醉。


    再有十多天李崇義就要離開了,他此行的路程就要結束了。


    他的目的地就是定州,他提前來就是把定州收拾一下,等到後麵太子等人來了好直接入住。


    高侃在一旁小聲地嘀咕道:


    “文廟裏麵有個先生叫盧植,東漢名儒,先生,這該是盧氏的先祖吧!”


    顏白覺得有趣,插嘴道:


    “知道當朝如今的尚書左丞麽,他的子孫。


    榮辱不驚一詞,不對,這是一個成語,其實說的就是他,很厲害,青史留名了!”


    尉遲寶琳癟癟嘴道:“還不是顏善心好,給他寫了傳記。


    裏麵講了這件事,寫了這四個字。


    然後不知道怎麽的,長安讀書人好像都知道了。”


    “墨色,你我相識這些年,我做的事情也不少,作戰也勇猛,你給我寫四個字唄,讓我也顯擺一下。”


    顏白看著尉遲寶林道:“恐怖如斯!”


    尉遲寶琳一愣:“你還真的說來就來啊,是什麽意思,斯代表什麽?“


    尉遲寶琳歪著腦袋想了想:“哦,我明白了,你是說我打仗很英勇,讓敵人覺得恐怖。”


    不對啊,這麽說來,那斯也該指一個人。


    這個人是和我對比的,顯得我跟他一樣勇猛,讓敵人恐懼,這人是誰啊?”


    顏白頭也不抬道:“你阿耶!”


    尉遲寶琳突然害羞道:


    “哎呦,這怎麽好意思呢,我跟我家老爺子一樣恐怖麽?嘿嘿,嘿嘿,桀桀桀桀......”


    顏白覺得有趣,繼續道:“要不要?不要我還有,你可以挑一個!”


    “啥?”


    李崇義忽然抬起了頭:


    “快說,我看看能不能跟我有掛鉤的,我就說吧,不能讓許公美於人前,我們也要喝點湯!”


    “喜大普奔,人艱不拆,不明覺厲,壓力山大……來來,挑一個.....”


    李崇義:?????


    顏白見李崇義咬著指頭在思索,忍不住的握緊了拳頭。


    又見那盧家已經派人出來,站起身:“守約,如今盧家是幾房在這裏?”


    裴行儉迴道道:“盧諶第四子盧偃的族人負責族地,應該是四房,如果猜的沒錯的話,現在是十五世在看著。”


    說著裴行儉挑了挑下巴:“師父,人來了!”


    顏白點了點:“看到了,迴大帳!”


    片刻之後,盧家人報名而入的聲音在軍營中響起:“下官考功郎中盧承福來大軍帳前答話!”


    走了三大步後,喊話的聲音再次響起:“下官考功郎中盧承福來大軍帳前答話!”


    報名而入這個事將軍聽到了就不用一直喊。


    若是將軍聽不到,又或是存心的要殺殺威風,那就得一直喊。


    顏白沒有打算太苛責盧家,意思一下就算了。


    顏白看了一眼令官,吩咐道:“領進來吧!”


    帳前令官孫書墨大聲道:


    “軍令,盧考功郎中可進大帳迴話。”


    盧承福鬆了口氣,趕緊對身邊的一張像俊俏的小子吩咐道:


    “升之啊,乖乖的等在這裏,不要亂跑,聽話啊!”


    “知道了七耶耶,孫兒在這裏等你!”


    看著族耶耶進去,這孩子老老實實的站好。


    可隨之就被旁邊的人吸引走了注意力,他不解的看著靠著糧車的一群府兵。


    奇了怪了,這一群府兵怎麽都會寫字,咦,寫的還挺好!


    他們頭上的簪子真好看,尤其是那個高個頭上戴著的,跟別人的就是不一樣。


    “高侃,你小時候抓過灰雀麽?”


    高侃不解道:“沒有,怎麽了?”


    “你的手真穩,寫的字真好看!”


    說罷,張灝低下頭開始寫自己的作業,嘴裏喃喃道:


    “原來娘說的都是對的,早知道我小時候就不抓灰雀雀玩了。”


    張灝歎了口氣,抬起頭發現自己身邊站著一個臉生的學子。


    穿著青衫,一臉書卷氣,張灝撓了撓頭,不由得好奇道:


    “你哪個班的?”


    “啊?”


    “我問你哪個班的,先生是誰?”


    “哦哦,我是盧家的,師兄有禮了,小子盧照齡!”


    (ps:盧照齡,約是貞觀十年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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