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天的時候,蓋牟城裏已經靜街了,被風帶過來的遼水響聲在蓋牟城上麵打了個旋,然後消散不見。


    夜深人靜時,城門緩緩打開。


    刺耳的轟鳴聲顯得格外的陰森又恐怖,一眾騎兵依次進入,進城後上馬然後頭也不迴的帶著寒風直撲遠處的城主府。


    片刻之後,城主府亮起了點點星火,城裏也響起了馬蹄聲。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到了快三更天的時候,蓋牟城裏的官員全部聚集在城主府。


    所有人規規矩矩的站好,他們不明白,在這個時候會見到高句麗最有權勢的大對盧,更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來人正是高句麗的淵蓋蘇文。


    (大對盧官職等同於宰相。)


    淵蓋蘇文掃了一眼眾人,他僅僅是淡淡的一瞥,竟讓不少官員都抖如糠篩,淵蓋蘇文冷哼一聲,淡淡道:


    “張城守,遼河對麵來了大唐軍馬你們可知?”


    張城守抱拳恭敬道:“迴大對盧的話,三天前已經知道了,並派信使把消息傳遞給了王城的王上。”


    淵蓋蘇文看了張城守一眼,他記住了張城守的樣子,又問道:“領兵者是誰,多少人馬?”


    張城守恭敬道:“先前領軍五百人的是大唐名不見經傳的蘇定方,打過突厥,但在唐國內並不討喜,隻是一小將。”


    淵蓋蘇文臉上露出不明所以的笑意,搓著拇指的玉扳指淡淡道:“後麵的五千人領軍者是誰你還沒說!”


    張城守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意,語氣更加的卑微:“下官不知!”


    淵蓋蘇文冷哼一聲:“就知道你們不知,我來告訴你吧。


    這次來的人是大唐的顏白,名字是有些陌生,但根據大唐內傳來的消息,此人不一般,聖人子嗣,能文能武。


    打突厥的時候這人跟著大唐李靖,大唐打吐穀渾的時候就獨自掌管一軍了,在唐國裏,他很受群臣的喜愛和照顧。”


    “是老將麽?”


    “不滿三十!”


    張城守見大對盧一直在盯著自己,汗水很快就濕透了衣衫,作為城守,他得到的消息竟然沒有王城的大對盧知道的多。


    念頭還沒落下,隻聽大對盧繼續道:“明日,整頓軍馬,待天寒地凍,遼水結冰,我準備去滅了這五千人唐人。”


    張城守聞言,趕緊抬起頭,低聲道:“不可,如此一來就相當於同唐國開戰,大對盧可有王令?”


    淵蓋蘇文冷哼一聲:“遼東郡可是我高句麗的地方,是他們先挑起了戰爭,至於你說的王令,難道我的命令不就不好使了麽?”


    “下官不敢,不敢……”


    張城守汗如雨下,連忙道:“大對盧要多少人馬?”


    “三千人足矣!”


    見所有人都詫異的看著自己,淵蓋蘇文自信道:


    “隋朝的三十萬軍馬都奈何不了我半分,如今區區五千人馬,還是在這大東北,在我高句麗的國土上。


    天寒地凍,唐人困疲,他們雖有五千人,但能發揮一半人的優勢就謝天謝地了,所以,優勢在我!”


    說著,伸手指著張城守道:“你為副將!”


    張城守聞言臉色瞬間慘白,這報複來的真快,就因為軍報的問題,大對盧就讓自己為將,這不是報複是什麽?


    蓋牟城的淵蓋蘇文在整頓軍馬。


    而顏白這邊已經在開始小規模地放火燒山,如今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了,顏白等人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好避寒準備。


    東北顏白是去過的,穿羽絨服都感覺扛不住,少了後世的開發和鋼鐵馬龍,這時候東北的天絕對要比後世冷太多了。


    斥候已經全部放出了,陳摩詰經驗豐富,黑狗他們又是這裏土生土長的人,往林子裏麵一鑽,想找出他們實在太難了。


    契丹人給的軍糧都是牛和駝,在長安這些都是好東西,但對於契丹人來說,他們是遊牧民族這些就屬於平常了。


    等契丹人走後,室韋人就來了。


    至於室韋族就很有意思,他們在大唐的文獻裏麵是被稱作豕韋,豕是豬的意思,所以室韋人養豬養的特別好。


    他們也種植麥子和粟米,但因為東北這邊的環境特殊,除了部族之間的爭鬥,還有天災和野畜的禍害。


    他們的莫賀咄一見顏白就是痛哭和訴苦。


    訴說著契丹族是怎麽搶劫他們的,說著靺鞨是怎麽搶掠他們的女人的,說這高句麗是怎麽壓迫他們,是怎麽殺他們的人的。


    顏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反正契丹也是這麽說的,契丹沒有說是室韋人欺負他們,想想也不可能。


    室韋如今分為南室韋、北室韋、缽室韋、深末怛室韋、大室韋五部,各不相屬,他們就算想欺負契丹也沒有那個能力。


    所以,能欺負契丹的隻有高句麗和靺鞨。


    莫賀咄的大唐話講得很差勁,聽著就跟在聽泉州方言一樣。


    偶爾能聽懂一兩個字,等顏白在想著前一句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然後他又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這一大堆下來,顏白就聽不懂了,全靠手勢和猜測。


    好不容易哄好了莫賀咄並答應他們,隻要他們能給大軍提供軍糧,就會派人去跟契丹交涉一下。


    如此事情才告一段落。


    莫賀咄走了,顏白趕緊命人打開軍帳的遮擋簾子,好讓軍中透透風,不是顏白有潔癖,而是實在太臭了。


    莫賀咄坐在那裏就沒有安分過,總是扭來扭去,顏白不止一次的看到有蟲子爬到他的胡須上還有頭發上。


    莫賀咄看到了就伸手捏住,然後很自然的塞到嘴裏,嘎嘣一聲,就如吃鹽豆子一樣,那些看不見的……


    看不見的自然就又爬了迴去。


    許敬宗應該是有潔癖的,不然喉嚨怎麽會上下翻動呢?


    莫賀咄走後,他也走了,片刻之後他的帳篷前就開始冒煙,他的護衛林間秀進進出出,忙前忙後。


    他估摸著是要燒水洗澡。


    顏白看著身邊的蘇定方,輕聲道:“剛才你也聽到了,在我們北麵的五十裏處有一部族,人數三千,奚人的部族。”


    “莫賀弗部?”


    顏白點了點頭:“孩子們說這些人是高句麗的死忠,他們搶奪的財貨全部都交給了高句麗人,然後從高句麗那裏換取鐵器。”


    “軍侯的意思是?”


    顏白看著蘇定方道:“我們要安定,所以我們要敲山震虎,滅之!”


    “要活口麽?”


    顏白搖搖頭:“不要,把腦袋都掛起來,我們要讓這附近的契丹、奚人、室韋、靺鞨全部把小心思都藏起來,也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安心的等著高句麗來人。”


    “好,下官去準備!”


    顏白點了點頭:“一千斤火藥,全部用完,我要聽到響聲,以耳論軍功,然後把耳朵分為兩部分,分別送給契丹人和室韋人!”


    “喏!”


    “帶上長孫長史!”


    “好!”


    一天的時間,書院的學子就收獲了很多的草藥,各種年份的都有,這是他們先前想都不敢想的。


    當按照藥草的習性擺好晾曬的時候,書院的學子就開始忙碌起來,他們要把這些藥草種類記錄下來。


    獨孤漸明很快就忙完了自己手中的活,見吳王李恪又在指點席君買使用馬槊的技巧,頗為羨慕道:


    “我姐夫這是遇到了一個好先生,想當初我家裏如果給我找幾個跟吳王這樣有耐心的先生,我也不至於屢戰屢敗,可惜啊,我還沒遇到我的伯樂!”


    康石聞言沒好氣道:“你需要的不是伯樂?”


    獨孤漸明道:“那是什麽?”


    “華佗!”


    “什麽意思?”


    “幫你治治腦子!”


    獨孤漸明本想迴罵幾句,但忽聞號角聲響起,把書本往懷裏一揣,就朝著軍帳跑去:“要打仗了,小爺習武四年,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了!”


    “等等我......”


    (備注:淵蓋蘇文是咱們的史書為了避諱李淵改成了泉蓋蘇文,但曆史上,淵蓋蘇文自認不服大唐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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