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巷


    謝文武托小青弄來不少食材,馬上要過節了,他研究了好幾種口味的月餅。


    “文武哥,你這個別弄太香了。”


    烤餅的味道香得不行,齊紫擔心味道會飄出去。


    青州封了城,外頭的人進不來,城裏不少人家的存糧也快耗盡了,一些小攤小販早就不擺了,現在還能賣吃食的,都是一些有家底跟背景的大酒樓。


    窮人更窮,富人更富。


    他們家有存糧,但肯定不能太招眼。


    周小虎道,“讓江雨再多煮些臭果,火大一點。”


    院子裏,江雨把鼻子裏塞著布條,正蹲在小泥灶前攪和小鍋裏黑乎乎的東西,聽到周小虎的話後,連忙拚命地搖頭,再臭她就要堅持不住了。


    齊紫把灶門重新關上,院外的大門被敲響,開門一看,就見鄰居皺著臉,捂著鼻子問道,“你們家是天天煮屎嗎?”


    齊紫,“……”


    “沒有煮屎,是煮的臭果。”齊紫解釋道。


    鄰居頓時就嫌棄了起來,“那玩意吃多了會死人的,你們還是少吃點吧。”


    等人走後,齊紫把院門重新關上,剛好裴風從屋頂飛身跳下,嚇了她一跳。


    “怎麽樣?”齊紫問道。


    裴風搖了搖頭道,“附近的巷子都遭了賊,就咱們這裏沒事,我估計是有大人物住在了這裏。”


    “不管是不是,晚上咱們還是輪流值夜。”齊紫道。


    青州城封城封得早,隻準出不準進,除了為少將軍,開過一次城門,期間就再也沒有打開過。


    城裏人都有存糧,問題倒是不大,後麵也不斷有人運糧進來,雖說價格高了些,但也不至於買不到糧。


    過完年後情況就嚴峻多了,兩條街的商鋪接連關閉,不少人實在受不了帶上家當往南逃了,城中夜間實行宵禁,可還是有不少人被闖空門,被搶被偷還是小事,傷人殺人也開始出現。


    但凡盜竊者,一律流放,刑罰再嚴厲,也總有些人鋌而走險,要麽全家餓死,要麽一人流放。


    直到陳知府在東西兩個城門口設了粥棚,事態才有所緩解。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花林巷從來沒有這被偷搶過,這才讓人覺得不太正常。


    兩人在院子裏被熏得難受。


    裴風捂著鼻子,把頭伸進灶房問道,“我要去繡坊接二姑娘,你們弄好了嗎?”


    “馬上,馬上。”


    謝文武拿來一個大食盒,往裏麵裝了6種口味的月餅,拿完後馬上把鍋蓋給蓋上。


    “這個你順便帶給小青哥。”


    謝文武答應過小青,隻要給他弄來了食材,不管做什麽,都分一半給小青。


    裴風拎著食盒剛要出門,齊紫小跑過來,“我跟你一塊去。”


    “你別去……”裴風猶豫片刻道,“你身上沾的臭果味有點重……”


    齊紫,“……”


    直到裴風離開後,齊紫還愣在原地,江雨在後麵瞬間笑得直不起身來。


    被她這麽一笑,齊紫愈發羞憤起來,追著江雨就要給她點厲害瞧瞧。


    “是裴風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江雨連跑邊笑著求饒。


    齊紫道,“叫你個壞妮子取笑我……”


    “哎呀,紫姐姐,我錯啦,饒了我吧,真要說起來,我比你可臭多了……”


    兩個小姑娘在院子你追我趕地打鬧了起來。


    灶房裏,周小虎檢查著灶房門窗封得嚴不嚴實。


    最近他們隻要做些味道大點的菜,先是封灶房門窗,然後在院裏煮臭果遮味。


    謝文武一邊收拾案台上的豬肉一邊說道,“要不是遇到災年,我覺得咱們可以擺個小攤,試試看咱倆的實力。”


    周小虎來了興致,問道,“開什麽小攤?”


    “餛飩怎麽樣?”謝文武道。


    周小虎眉頭一皺道,“哪裏吃不到餛飩,做點稀奇的不好嗎?”


    “沒必要,做最普通的的菜式,才能顯露真功夫。”謝文武說完又補了一句,“張如山說的。”


    周小虎懷疑地看了他一眼道,“張如山閑著沒事,說這話做什麽。”


    “你管呢,人家可是童生,他說的話肯定十有八準。”謝文武道。


    周小虎也懶得圍著一句話爭,隻道,“現在賣不得,就先琢磨,等到能賣的時候不至於手忙腳亂。”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謝文武道。


    青雲繡坊。


    小青拎著月餅食盒進屋時,燕雨久正坐在一副繡畫麵前搖扇欣賞。


    “猜猜看,這是誰的繡工?”燕雨久頭也不迴地開口道。


    小青當然知道是小玉。


    幾年前,二爺留了一副畫在自家繡館並留話,眾繡娘皆可試繡,要求成品得勝畫一籌。


    原畫是一幅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圖,如何才能繡得比原畫還勝一籌?


    幾年過去,沒有一副成品令人滿意。


    從去年開始,二爺在自家繡館看到近來收到的帕子,荷包這等小件,看上去手藝很眼熟,讓小青查問過後,才知道是小玉姑娘寄賣的繡件。


    也不知道二爺抽什麽風,把小玉姑娘的繡件全部自己收了,還把幾年前的那副畫,讓掌櫃的轉交給小玉,並且應允,隻要成品令人滿意,可得銀20兩。


    上個月,二爺與好友相約喝酒品肉之時,瞧見秦家小爺掛著的荷包,還非得用自己價值5金的玉腰帶同人打賭,喝酒。


    那個秦小爺也是個有酒量的,可惜還是比不過二爺,這麽多年,小青也是難得見到二爺喝得臉色漲紅。


    趁著人喝得迷糊,小青偷偷把二爺贏來的荷包拿來一看,竟是小玉姑娘的繡件。


    次日布坊就換了掌櫃。


    這麽些日子過去,小青哪裏會不認得小玉姑娘的針法。


    “我瞧著這畫有股子熟悉的感覺。”小青一臉認真道。


    繡品看去確實比原畫有著些微的不同。


    燕風見哈哈笑道,“沒錯,這是小玉的繡品,她沒用白絲,而是用了淡色的流黃,將畫麵定格在黃昏,還有這裏嫋嫋炊煙,黃昏,炊煙,是不是還能聞到米香,整體沒有增加多餘的東西,畫麵卻活了過來。”


    “小玉姑娘果然心思巧妙,”小青笑著把食盒放下,“謝家小子做了月餅,二爺也嚐嚐看。”


    燕風見合起折扇,輕歎一聲道,“竟又到了中秋,唉,去溫些酒來,做幾個小菜,正好關二也在此處,把他叫來,一同喝上幾杯。”


    小青心想,你哪天不喝的,但還是提醒道,“二爺,這次中秋咱們迴不去,要不托人帶點東西送迴家,也叫老爺夫人高興高興。”


    “有什麽好高興的,我能老老實實待在這裏,老頭子就該偷著樂了,”燕雨久說著拈起一塊月餅咬了一口,“要是我跟老三一樣,整日不著家,肆意妄為,他才會頭痛。”


    聽二爺這麽一說,小青也覺得有道理。


    燕家三子,隻有大爺本本份份,聽老爺的安排認真念書,雖然學業一般,但勝在努力勤奮。


    三爺脾氣暴,小時候上課都得護衛押著,後麵為了逃脫鉗製,一個勁地鑽研武藝,打得都沒有人敢到家裏當護院了。


    這幾年,三爺明顯變了,心裏有了姑娘,就是可惜,以宋姑娘的家世,跟三爺注定不太可能。


    至於他家二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從小就好字畫繡品,喜歡折騰華衣美服,老爺看他實在無心念書,就給二爺買了個官,運作運作也到了督管的位置。


    情況也確如二爺所說,隻要他老老實實待在這裏,不惹什麽禍事,就算是給老爺的大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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